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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里逃脫。 哪怕他這一瞥是無心的,哪怕他不過是抬著他那雙眼看看這他未曾熟識的世界。 一瞥便是網羅了,此網恢恢,疏而不漏。 章敦站在原處,口氣并不似他的神情一般溫和,反而帶上了往日里少有的咄咄逼人:“我似乎還沒有給你鑰匙吧?還是你覺得這樣溜進來很刺激?” 沈略當然不能回答“是很刺激”,所以覺得還是不要說話的比較好,她抬了抬眼皮,就好像高中時候溜去網吧打游戲,回來剛好被宿管抓住一樣的慘烈,一樣的無所謂。 章敦自然也看出了沈略那副不以為意的樣子,終于是皺起了眉頭:“你以為他是什么可以馴服的貓貓狗狗嗎?” 沈略微微提高了聲音回答:“我就想來看看他究竟怎么樣了,他被隊長打了一槍。” 章敦笑了笑,似乎仍然有氣:“麻醉藥對他的效果就像你喝半杯酒,反正是死不了的。還是你看兩眼他就能解酒?” 這個比喻很奇特。 沈略終于是有些受不了章敦這有些夾槍帶棒的字句了,她蹙起眉頭:“那么如你所見,我現在也沒有缺胳膊少腿,好得很,可以不用訓我了吧。” 章敦沒有說話,只是開了門走了出去,留給沈略一個不可捉摸的背影。沈略未有通天讀心的能力,自然不能讀出他此時在想些什么。 她當然要跟出去,她對于這個老媽子一般的師兄,竟然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她最后一回頭,整個房間里再沒有什么聲響,沉默的流水在旋渦形成時摩擦,除了微微的搖晃,沈略幾乎無法察覺外頭是風暴。 這只船是海上的方寸搖籃,脆弱無比的生命在其中茍延殘喘,掙扎著存活。那搖晃搖籃的雙手并不溫柔,天地從來以萬物為芻狗。 沈略知道,他能聽懂自己的話,于是她沖著他說道:“等我,我在,我帶你出去。” 出去,去哪里? 她甚至沒有想好,這片航船的身邊只剩下倒灌的海水,他們這么多天的航行中,甚至沒有見到過一片陸地。 沈略無處可去,但是波賽頓的故鄉卻就在眼前。每一片海域都是他的棲身之所,他便是這海上的領主。 她至少,不想再讓縛網鎖住他火焰一樣的尾巴,那樣的火焰,就合該在幽冥中燃燒,在深淵里閃耀,在那無邊的黑暗中開出艷麗的花朵。 波賽頓看著她,并沒有給她一個回應。但沈略也沒有在期許一個回應,她迅速地閃身走了出去,跟上了她師兄的步子。 章敦仍然等在外面,他冷眼望著沈略走了出來,緩緩開口:“我還真是想不通,你怎么能有這么多話,和一個學不會說話的低智生物說。”那言辭竟像是得了卡文迪許的真傳。 沈略的心里終于是有了些不快:“他不低智,他很聰明。” 章敦笑了,那是個嘲諷的笑意,他臉上的英氣稍稍掩去了譏誚。他笑得夠了,才別回了臉,一邊伸手在她的額頭上抹了一把:“或許他真的很聰明。” 沈略這才回憶她額頭上的水漬來。 作者有話要說: 短小的白學現場,別用小拳拳捶我,明天粗長一發 沈略:吃雞吃雞,偷情一樣地的雞 波賽頓:偷情??? 第28章 海神之吻(三) 人類的交流有時也不需要依靠聲音,因為我們有理解的能力。我們靠著衣裝辨識他人的地位,我們倚仗人們表情中細微的變化,推測他們究竟是否喜歡我們,是否有興趣繼續方才的對話。 我們似乎真的能通過看,看穿一個人的前塵往事,昨夜今朝。就在我們的目光膠著的一剎,驚濤駭浪便已經在某處蔓延。 你看穿的,大多是不要說出來的,可非要說出來,別人也攔不住你。 沈略一下子警覺了起來,章敦手掌有著與撥賽頓完全不同的觸感,她可以感受出一個冷血生物與人類的區別。她等著章敦說些什么,可章敦只是收回了手,在她的額頭上留下人類的溫度,便再沒有什么動作。 他站在原處望向沈略,沈略就讀懂了他目光中的深意,畢竟她與他是同類人。他這么看著她,用最沉靜的眼神告訴沈略,你的秘密,我全都知道,全都了解。 沈略打心底地抗拒這樣的高山流水。 或許他會嘲笑自己一句怪人。 沈略垂下了眼簾,不太自在地說道:“有些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章敦笑了:“為什么?” 沈略道:“你會厭惡,你會感到惡心,你們總是這樣。” 章敦抱臂站在一旁,似乎有些好奇:“你們是誰?我大概不位列其中。” 沈略皺起眉頭看他,不期冀章敦的理解與贊同,可是在此時此刻,章敦確實表現出了一種理解的態度:“愛上飼養員的海豚,和愛上海豚的飼養員,我對他們都沒有什么意見。” 沈略聽過那個故事,互聯網時代每一件怪談都會被津津樂道,那些驚心動魄都整理成長微博,那條因為愛上飼養員而郁郁而終的海豚,最后也成了人們口中的趣聞。 章敦沒有在意沈略此時的臉上究竟是何等模樣,他只是用他一如既往勸誡式的口氣沖沈略說道:“但你最好分清愛情和愛.欲的區別,你愛他嗎?還是說他愛你?你在他眼中和實驗體一號有什么區別嗎?” 這還用問嗎? 沈略理直氣壯地回答:“當然有區別。” 章敦真的被這句話給噎了回去,他問話的目的可不是讓沈略回答,而是想讓她的腦子清醒一下,誰知道話一出口沈略竟然還要高高興興地回答。 她的眼里不曾有過遲疑,大大方方說出口,仿佛這個世界上沒有旁人更值得她信任。 也確實如此。 章敦因為沈略的言語沉默了片刻,最后幾乎帶上了好言相勸的味道,他對著沈略向來是話多的,但是此時的他又和從前大有不同。他微微蹙起英俊的眉,看著沈略,像是看著一個不知輕重不管不顧的失足少女:“他很危險。” 沈略當然知道,但她只是眨了眨眼睛,把話頭挑向了另一邊,她口氣溫和,其中卻包藏著只有他們兩人聽得出的尖酸刻薄:“天哪師兄,我覺得你是嫉妒了。” 章敦的臉色微微沉下,可他的唇角尚且帶著細微的弧度,他幾乎像是放棄掙扎的溺水者,眼皮輕輕合上,那聲音細不可聞,偏偏沈略聽得見。或許他就是說給沈略一人聽的。 “你說得對。”他還沒有哪次如此不費氣力地剖析自己的心腸,他向來有著政客一般的心思,從來不表露出心聲。 此時的沈略,聽得一清二楚。 可沈略的神色偏偏沒有半點異樣,她咬字清晰地回答章敦:“你知道什么叫黑暗中的光亮嗎?你們從來只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