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門了。

    可紙里包不住火，親家那邊早晚會知道吧？

    想著后續(xù)那一連串的麻煩事，不由得嘆了口氣。

    *

    這天下午，徐甜甜指揮著鳳芝做了一大鍋鍋貼魚。

    先煎后燒。

    一條熱氣騰騰的紅燒鯉魚，連湯帶水的，在大鐵鍋里咕嚕著，冒著熱氣。鍋周邊貼了一圈黃澄澄的玉米面餅子，慢慢吸收著魚rou的鮮味。

    還未起鍋，院子里就飄散著一股濃郁的香氣。

    惹得冬娃使勁兒吸著鼻子，在灶屋里打轉(zhuǎn)轉(zhuǎn)，嚷嚷著要吃魚。

    等到老五背著書包進(jìn)院子時，飯已經(jīng)做好了。

    這孩子放下書房，也一頭扎進(jìn)了灶屋里。

    “三嫂，姐，我回來了！”章啟康主動打著招呼，帶著少年特有的靦腆笑容。“哎呦，是啟康回來了！快去洗洗手，這就開飯了！”鳳芝沖著弟弟笑道……

    徐甜甜也抿著嘴，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對這個弟弟有點(diǎn)印象，今年十二歲了，在鎮(zhèn)子上讀書。

    平時日不愛說話，卻和翠翠親近得很，整天嫂子長嫂子短的。人也特別勤快，一放學(xué)就下地割草，還幫她去后院喂雞、喂鴨、喂豬、喂羊。

    而翠翠，對這個兄弟也不錯。

    縫縫補(bǔ)補(bǔ)，洗洗刷刷，照顧得很周到。

    家里人都齊了，那就開飯吧。

    今兒吃飯，也從堂屋挪到了灶屋里。

    徐甜甜說：“為了保持魚湯的鮮味，得就著大鍋吃！”

    起鍋前，她先找了一只瓦盆放在矮桌上，往里面加了熱水，然后和鳳芝一起，用布墊著鍋耳朵，把鐵鍋直接坐在了瓦盆上面。

    一家人圍著矮桌，吃了起來。

    湯鮮味美，魚rou滑嫩。

    就連玉米面餅子也格外香甜。章啟康正是能吃的時候，一口氣吃了四個餅子。章存林吃得十分滿意，心緒也稍稍好了一點(diǎn)。

    今兒這一鍋，不是紅燒魚的做法，可味道卻比紅燒魚要好。一條魚，五口人根本不夠吃，可這么個吃法，卻顯得寬裕多了。

    還有這魚湯，十分鮮美，一丁點(diǎn)的腥味都沒有。

    用餅子沾著，甭提有多好吃了。

    徐甜甜一邊給冬娃剝魚剔刺，一邊說道：“爹，我的手碰著了，今兒的飯是鳳芝做的……”

    章存林一聽，樂呵呵地夸道：“哎呦，閨女的手藝見長啊！”

    鳳芝聽到爹夸她，才舒坦了一點(diǎn)。

    一下午，被三嫂指揮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直憋著一肚子火呢！

    好在嫂子沒和她搶功，否則真要被她給氣炸了。

    *

    家里人吃好了，灶屋也收拾利落了。

    徐甜甜這才回了西廂房。

    她一頭扎到床上，瞇起了眼睛。

    心想著，幸虧是初春時節(jié)，豬欄里空空的，豬崽還沒抱回來，這才有點(diǎn)閑工夫。

    等過了春荒，就要開始養(yǎng)豬了。

    聽公爹說，今年還要孵小雞、孵小鴨，還要牽幾只小羊羔。

    到了那時，夠她忙的。

    可這些活計，她做得下來嗎？

    現(xiàn)在的她，除了擁有翠翠的記憶，什么家務(wù)都沒做過。

    手生不說，還特別笨。

    只能一步一步地學(xué)習(xí)了。

    聽說，鄉(xiāng)里養(yǎng)雞，都是小雞自己出去覓食，晚上飛到樹上去。剛才，還特地跑到后院里瞅了瞅，見那兩只母雞在雞窩里，兩只鴨子也在鴨舍里，樹上啥也沒有。

    正想著這些家務(wù)事，就聽到門響了。

    接著，見冬娃抱著自己的小花枕頭，蹬蹬蹬地跑了進(jìn)來。他撅著小屁股，趴在床沿上，哼哼著：“娘，我要和娘一起睡！”

    “好！今晚冬娃和娘一起睡！”徐甜甜點(diǎn)頭應(yīng)道。她翻身下來，找了把鬃刷，給冬娃刷了刷身上的土，才把他抱到床上來。

    她摟著冬娃，心想著這幾天她生病了，冬娃被小姑子哄到自己屋里，替她招呼著。現(xiàn)在她病好了，冬娃自然要回屋來，和她一起睡。

    可她哪有帶孩子的經(jīng)驗？

    兩歲多的小娃娃，晚上起夜不？

    她使勁回想了一下。

    印象中，冬娃好像很皮實(shí)，臨睡前解了手，一晚上都很踏實(shí)。只是他喜歡鉆娘的被窩，哼哼唧唧地讓娘摟著睡。

    而她呢，睡覺很不老實(shí)，不會壓著娃娃吧？

    不如給冬娃單獨(dú)搞一個小被窩？

    可現(xiàn)在夜里冷，萬一凍著了咋辦？

    想來想去，還是倆人滾一個被窩吧。

    第7章 憶往事

    *

    徐甜甜摟著冬娃，躺在床上。

    只覺得懷里的小人兒軟軟乎乎的，惹人疼愛。她不由自主地拍著那個小身子，動作熟練地就像做過千百遍一般。

    開始，小包子還扭股糖似的不肯老實(shí)，一會兒踢踢小腿，一會兒翻個身，一會兒伸出小手要去摟她的脖子，嘴里哼哼著要娘親親。

    可還沒過多久，就瞇著眼睛老實(shí)起來。

    冬娃這是犯困了？

    徐甜甜穿上鞋子，去灶屋里打了半盆熱水過來。

    把冬娃放在腳凳上，用白布沾著給他擦了把臉，又洗了洗小手。最后，褪下腳上的襪子，捉住兩只小腳丫，好好洗了洗。

    這才把棉被拉開，把自己和孩子一起裹了進(jìn)去。等被窩里熱乎了，給孩子脫了褂子、夾衣和小褲子，舒舒服服地平躺著。

    而她自己卻出了被窩，手撐著倚在一旁。

    她低著頭，瞧著小家伙的睡相。

    乖乖巧巧、安安靜靜的，和剛才的調(diào)皮勁兒完全是兩樣。

    她不由得把臉貼了上去，在那張柔柔嫩嫩地小臉上，輕輕蹭了蹭。滑溜溜的，就像上好的綢緞，十分舒服。

    她用手輕輕描畫著小家伙的眉眼，怎么看都看不夠。

    她的心里泛起了一股柔情。

    這是她的寶寶，是她千辛萬苦才生下來的孩子。

    此時，翠翠的意識驅(qū)使著她，讓她覺得自己也像一個母親了。

    *

    小包子睡熟了。

    徐甜甜放下花帳子，也躲進(jìn)了小閣子里。

    外界的一切，頓時隔絕開來。

    她平躺在大床上，舒展著身體，心里想著：“這張雕花床可真好啊，撩開帳子可與外界接觸，合上帳子就像進(jìn)入了一個封閉世界。”

    而躲在這里，就等于進(jìn)入了一個安全堡壘。

    任外界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都會忘卻吧？

    當(dāng)年，翠翠的爹給她備下的這份嫁妝，是否就存著這份念想？

    他希望孩子過得好，去了夫家不會受氣。

    即便受了氣，也能有個地方躲躲。

    想著爹，就想到了徐家灣。

    那邊距離虎頭村可不算近，大約有三十多里地，來回都不大方便。爹舍得讓她嫁得那么遠(yuǎn)，是因為她的那雙“大腳”嗎？

    徐甜甜褪下了一只襪子，打量著自己的腳。

    白白的，嫩嫩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