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這么久，忽然又做出如此舉動，很奇怪啊。

我將笛子靠近唇邊，自己慢慢吹起來。亭子外的荷塘上早已沒了荷花，紅色蜻蜓在水面一上一下的。

孤舟徐徐隨風(fēng)行，且慢且吟垠，兩岸春波晃碧柳，佳人猶在橋頭。淚濕衫透，步履緩緩終違由，應(yīng)悔否，不過蝴蝶泉邊，紅葉隨流。縱使人在喧囂，心留洲頭，可曾有那長相廝守，獨落得年消華融兩樣愁。

小舅舅曾在等待花開的時候在旁輕唱過這一闋，可惜那年的金木犀，盛開不過一季就不知為何而枯死了，從此也沒再種過，但我曉得那是因為他心里極喜歡，所以才怕自己仍是養(yǎng)不活，白糟蹋了心愛之物。

過不了多久，御史胡寧遠當(dāng)朝彈劾已出使西涼的太史令周世林，稱其枉有虛名，空耗國力。此言一出朝中議論紛紛。丞相崔見知也乘機表示周世林一介庸流，難當(dāng)大任。太中大夫顧允先則爭鋒相對，提出眼下形式本就岌岌可危，當(dāng)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我冷眼站在哪里看著群臣嘰嘰喳喳，什么也沒說。父親也沒有表態(tài)。難得的是中書舍人鄭息淳皇后的父親，居然也沒吭聲，果然為官多年是只老狐貍。

魏光澈坐在那里，看起來也被底下的臣子鬧得有些疲憊。見時機差不多，兵部尚書楚桓則上前道：

陛下素來憂心兩國戰(zhàn)起禍澤百姓，眼下胡御史雖言之有過，但并非無可取。周大人為人耿直，兼修典籍多年，用心雖好，行事難免紙上談兵了。陛下若拿不定主意，不妨換個人試試。

楚桓話音剛落，我立即感到十二旒后的眼神向我投來銳利一瞥。

那依楚愛卿之見，朕該派誰去才好。

啟奏陛下，臣霍南山愿頭系馬前，為陛下解憂于萬里。

霍南山一臉慷慨昂然，就恨不能將心掏出來示眾的樣子。

魏光澈沒有立即表態(tài)，右手食指一直在摩挲著龍椅的金色扶手，似舉棋不定。

見霍南山如此，朝上又掀起了新一輪的爭議，我卻已沒興趣理會了。這點小伎倆魏光澈固然略加思量就能明白，我卻也不是真打算能瞞住他。

啟奏陛下，臣衛(wèi)凌風(fēng)覺得霍大人此言甚是，若是太史令大人不堪大用，陛下不若換人為妥。霍大人素有文才，想必西涼王也曾耳聞，這般也能體會陛下待其之誠。

低頭站在那里，手心卻蒙了一層汗，我這是在賭，賭魏光澈終究不忍讓我失望。

謝天謝地，這個時候又有一人道：

臣也舉推霍大人。說這話的是外公曾經(jīng)的門生，太常卿公王雅倫。

如此算是半斤八兩了，只要魏光澈不那般固執(zhí)起見，人完全可以換回來。

果然，魏光澈又等了片刻后道：

既然眾愛卿都這般認為，那就先等司天監(jiān)夜觀天象，無大不妥霍愛卿就擇日啟程吧。

作者有話要說：

☆、驚破漣漪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開始忙了，會盡力跟新，但恐怕不會很勤快，好在故事已經(jīng)發(fā)展了大半，要是覺得一章章追太痛苦，不如攢一段時間再看。

真的非常非常感謝喜歡該作的大家，涼某唯一可以保證的是這絕對不會變成坑。

我知這么做是寒了魏光澈的心，這般的逼他，縱然情有可原也難免留下芥蒂。

他沒再召我去山海樓，更沒再私下見我，每日上朝如同普通的君臣相見一般。明明的是能想到的后果，我還是一天比一天更加消沉了。

下朝后大部分的時間里，除了練功，我都耗在了麝云坊，特別是晚上。我不愿回那張沾染了龍涎香氣息的床上休息，在一個人來人往的地方反而比較好受。

但那夜夜笙歌的場所畢竟無法讓人安眠，常常一睜眼才到三更，外間燈火明亮，陣陣調(diào)笑聲傳來，這種時候總有一會兒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長此久往我患上了偏頭痛，倒沒有多嚴重，只是常常在清晨的時候輕微的發(fā)作，一麻一痛交替著在腦內(nèi)盤旋，令人只覺得乏力。

仁淵有時也會來，見蓮珊撫琴時我懨懨一旁的模樣就道：

牛嚼牡丹，白費了蓮珊的好琴藝。

你若看不慣大可閉上眼睛。

杜衡公子還真是人不若其名，一點也不風(fēng)雅。

我懶得接話了，一口飲盡杯中陳釀，隨即在軟塌上倒了下來。

你這一日日的留此廝混也不是個長久的法子。

嗯。我閉著眼睛應(yīng)了聲，感覺他靠著軟塌旁坐了下來。

婚事怎么樣了？

沒剩多久了。

這我知道，只是想問你準備可齊全。

大概吧。

什么大概，人家可是顧大人的千金，總該以禮相待。

知道了。

你和你爹商談過了嗎？

沒有。

什么？仁淵強行把我拽起來，你不會到現(xiàn)在連衛(wèi)府都沒回去過吧。

是啊，明天回去。推開他的手，我又躺下了。且讓我休息一會兒。

他不再作聲，我暈暈乎乎的睡了過去，就算不回去又如何，不拜天地又如何。怎樣都好，現(xiàn)在的我，只是空虛得整個人都浮在空中一般，為了不讓自己清醒過來重重的砸在地上，今晚我喝了有一大壇呢。

二公子，二公子！言良一頭沖了進來，氣喘了半日也沒說上話。

瞧你這家伙笨的。仁淵笑道，好容易才叫上幾日侯爺，這一急倒全忘光了。

不是，那個，二公子，侯爺，瀧瀧水被西涼突襲了！

他這話一出口，連蓮珊也變了色。瀧水是羌無接壤西涼的邊陲小鎮(zhèn)，平和的時候也是兩國貿(mào)易中心，但自從關(guān)系緊張早封閉了。

西涼到底按捺不住，開戰(zhàn)了，而且還是突襲。

那小舅舅呢？我上前一把揪住言良的衣襟厲聲問道。

周大人，周大人開戰(zhàn)的時候尚未離開西涼，言良被我的臉色嚇到，聽說陳將軍退到了燮城，霍大人正好也只到了那里。

心中作絞，到底慢了一步。

我放開言良，一腳踹翻了氈毯上的矮桌。

備馬，準備進宮。

冷靜一點，仁淵抓住我的肩，這個時候皇上是絕對不會見你的。

那我就跪在正殿前求他！

你瘋了，那像什么樣子。

不管什么樣子，只要能見到他就行。

然后呢？仁淵一疊聲追問道，兩國已經(jīng)開戰(zhàn)了，就算是皇上眼下也救不得周大人！

你胡說什么！天下哪有皇上做不到的事！要是連他也做不到，那小舅舅，那我我說道后面發(fā)現(xiàn)自己的牙齒上下打顫得厲害，不得不話到一半停下來，竭力想控制住。

皇上又能做到多少事。仁淵倒是冷靜得很快，你以為靠著他，真的就能萬事順遂么。

我推搡了他一把，恨聲道：

你胡說什么，小心傳出去就是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