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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頭來囑咐了白士杰要好好救治她孫子的話,看了幾眼江舟君,搖搖頭,走了出去。她們兩人出去后,屋子里又恢復了安靜,阿伏出去摘些鮮花回來擺放在花瓶內,這屋里的花朵都枯萎了,屋子里都是這些氣味難聞的膏藥味,少爺當然不會想醒過來,他巴不得昏睡過去呢,得摘些香味濃郁的花來吸收掉藥膏味才好。白哥突然間叫喚起來:舟君,你快醒來吧,你不醒來,我就不走!白士杰坐在床上,撫摸著江舟君的臉,口中無意識地跟著說道:舟君,你快醒來吧,你不醒來,我就不走!窗外,幾片梧桐葉隨著屋內說話的聲音飄落到地上。梁府里面一班道士在做法,梁云飛跪在跪墊上聽著外面招魂鈴的聲音,困倦不已。陰陽先生已經看好風水,定好xue點了,后天就可以出殯了,他看著遺像上的父親,他是笑著的,他并沒有絲毫的悲傷,疲鈍的梁云飛也不自覺地自嘲著笑開。今天,是個奇怪的陰天。頭好痛好沉重,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般,周圍是無邊無際的黑暗,有捏緊喉嚨的難聽聲音一直在這黑暗中出現,他想掐斷這個聲音的來源,這聲音攪得他不得安穩地入眠,江舟君想睜大眼睛看清楚周圍,可是眼皮好重,就和做噩夢時那種由不得自己控制的無力感一樣,令人心生焦急和恐怖,又是這種黑暗,只要睜開眼睛就可以了,如果不是黑夜,就能看到光明,擺脫那無窮無盡的黑色,如果是黑夜的話,那就等著,等著晨光的到來。他討厭那聒噪的聲音,似曾相識,想不起來是什么,那難聽的腔調一直在刺激著他纖弱的神經,他難以忍受地皺起了眉頭,更加使勁地想張開眼睛,可一使勁這腦袋就開始隱隱作痛,但他還是繼續進行著這種嘗試,這痛感會令他意識會更加清醒,了解自己身處何境。今天是第四天了,他還是沒有醒來,真的拿不出辦法來了嗎?白士杰看著江舟君蹙緊的雙眉,長長的眼睫毛在微微地顫動,他肯定是有意識的,或許他還在醒來不醒來間掙扎,或許他已經清醒卻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還是他在抗拒著不愿意醒過來面對這個世界?白士杰記得他上一次為他醫治的時候,他的意志好頑強,他抓住他的手不放開喊救命!說不要死!之類的話,在他這么多年過來的行醫生涯中,見識過形形色色的病人,病入膏肓的,行將就木的,百孔千瘡氣息奄奄的,無一例外瀕近死亡的時候都流露出強烈的生存渴望和對死亡的懼怕,想方設法求醫問藥延長性命,縱使殘存一息茍延殘喘,也會不惜代價地尋求辦法,他們的眼睛里面,還有著對世間浮華紅塵的留戀,對**名利的渴望,對子孫親眷的牽掛,沒有人想死,如果,不是生無可戀的話。白士杰握住江舟君的手,生無可戀,是因為他嗎?他受傷后從未見過梁云飛現身,就是信件也沒來一封,為他治療的第一天他就感到奇怪,他找來阿伏問他們兩個怎么了,阿伏也不清楚,他回房拿出兩張粘好的信箋給他看,說或許與這些信有關,他拿來看,里面是滿梁云飛的指責和怨恨的話,筆跡狂亂有勢,力道厚重,似是寫這封信的人當時的情緒很失控。白士杰看完,把信收進自己懷中,沉默著思索,梁云飛他是這樣的人嗎?他會這樣報復江舟君嗎?他覺得不可能,背后應該另有其人,而且是無比討厭江舟君的人,才會下得了這么重的毒手。他搖頭笑笑,什么時候自己也對人家的這些私事這么上心了,兩個男人相好,他不是應該感到奇怪才是嗎,竟然還想去深入了解,他還是真的有些閑過頭了。他看向櫥柜旁邊的銅鏡,里面的他下巴竟然長出了些青灰拉渣,幾天沒好好梳洗過了,他忙得還真是有些過了,他一向很注重清潔衛生的。床上的江舟君嘴巴蠕動了一下,白士杰明顯看到,他把晾在一旁的藥汁捧起來,拿湯匙把藥喂進他的嘴里,這次,他會醒來的,他堅信。藥汁喂不進去多少,總是會從江舟君的嘴角流出來,像喂嬰兒奶粉時一樣難伺候。一看這些濃黑似墨的藥湯就知道這肯定得苦得心肝俱顫,腦袋發麻。江舟君的眼睫毛顫動地更明顯,他的眼珠在轉動,浪費了大半碗的藥湯之后,白士杰如愿地看到了江舟君徐徐地睜開眼睛,神智不甚清楚地四處看著,他喜不自勝地緊握江舟君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叫他的名字,江舟君被他的聲音所吸引,他看著面前的這個端著藥碗的男人,心生奇怪,很熟悉但一時半刻想不起來,頭疼欲裂。他終于逃出那個黑暗的世界了,不用再受煎熬了,眼前這個明朗的世界令他呼吸順暢,心情愉悅,只是嘴里心坎里的的苦味破壞了這份重生的美好,他閉上了眼睛,白士杰再想把藥喂進去不行了,江舟君的嘴巴緊緊閉合著。白士杰笑著松出了一口氣,繃緊的神經也松懈下來,明明沒有出汗,他還是拿手擦拭了額頭。下人踩著梯子忙著拆掉梁府的白綾,梁云飛走進賬房,又覺得胸悶地緊,他走出來,出了梁府,一路不知不覺地就走到江府門前,原先只是在里頭站著的兩個童子此時都守在門口,見到他來也沒有什么臉色,不理不睬的。他登上一級臺階,請他們向梁府三少爺通報通報,就說他梁云飛來了。可是兩個童子只是搖頭,其中一個童子好心地勸他說:梁公子,小人也知道您也派人來了很多次了,可是江府現在有令,不允許姓梁的進來,當然也包括您,我們也沒這個膽量讓您進去,所以,請您還是先回去吧。完全沒意料到的閉門羹,原先他以為是派人過來使他覺得沒誠意,自己改日再過來一趟為當日失約的事賠罪,可是他怎么沒發現那個人的脾氣竟像脫了韁的野馬跑得這么遠,遠到那個范圍不是他能承受的得起的。梁云飛感覺那匹野馬飛奔掀起的沙土灰塵全都撲在他的臉上,刺拉拉的,他憤懣填胸,忍著心頭的怒火就回身打算回去。四個健壯的男子抬著一頂軟轎過來,轎子上坐著平月如。平月如從老遠就看到梁云飛站在門口向門童打探消息,他身上穿著孝服,聽說他的父親過世了,不管怎么樣,平月如就認定了他并不是什么好人,那封信里面說的清清楚楚,他對江舟君只是利用而已,甚至戰場上的那次受傷也是他助紂為虐,還有一些侮辱江舟君的話,若是真正的朋友,怎么會寫出這些東西來。平月如心里面對他的厭惡加深了幾分,從前以為他們是單純的玩伴,沒有加以理會,現在玩出了人命,那她就不能坐視不管了。轎子走近后,她命人放下軟轎,自己走過去和他說些話,現在梁府老爺過世,那他就是梁府的主子了,以后,都是大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