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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李顧心中驀然一軟,照著做了。可見不戰而屈人之兵是一種天賦本領,后來的李老板也總是這樣被紀寒星三言兩語安排得明明白白。他如今身前身后掛著包,手里拎著個孩子,懷里揣了一份年級第一的成績單。生活依然很苦,但是因為有盼頭讓他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回家路上他還喜滋滋去買了兩個熟菜,問紀寒星喝什么,拎了一大瓶飲料回去——這實在算是很奢侈的享受。紀寒星問他有什么好事,他賣關子不肯說。紀寒星佯裝跟他生氣,李顧趕忙解釋:“等回家,回家你跟紀老師都在了我一起說。”菜擺上桌,人也落了座,他才把成績單拿出來。紀知青翻來覆去看了許久,恨不能從那鋼筆填寫的數字里面讀出更多訊息來,那張滿是病容的臉都顯得紅潤許多。他叫李顧一定要給村長打電話講這事,說是好事,等他回去他還要跟自己的學生講。李顧還從來沒有看他這樣開心過。很多年之后他想,那其實是一張很微不足道的成績單。對于大人來說,他們的世界里有更多更大的悲歡,一張成績單算什么呢?有什么用呢?可他又很快明白,大概是因為生活的苦太多了,一點微末的希望都能讓人感覺甜。那些掙扎著辛苦生活的人,不是真的靠著好事發生才活下去的,是靠著從生活的蛛絲馬跡里,找到“一定會有好事發生”的跡象,來支撐自己度過無盡的人生長夜。除去書房,這里只有兩間正式的臥房,紀知青獨自占了一間養病,紀寒星的行李順理成章被放到了李顧一起。李顧忙前忙后把小孩的東西收拾妥當,三個人的小日子就這么過了起來。作者有話說倒數第二段是,馬東以前在節目里說的。“心里很苦的人,只要一絲甜就能填滿”(大意)需要紀知青在的時候,紀寒星總是會表現得格外明理懂事,是個滿分的乖小孩,一點也看不出這個年紀可以被原諒的驕縱。只有在面對李顧的時候,才會露出些小朋友特有的嬌憨來。紀寒星和紀知青很親,但李顧總覺得他倆之間存在著說不上的距離,或許是因為紀知青的個性不習慣與人太近,或許是紀寒星知道自己并非他親生,他們的相處不像正常的父子那樣隨意。因此李顧總是忍不住就要對紀寒星更心軟一點。家里有了三個人,李顧認為買飯太貴了不劃算,于是自己去買菜回來變著花樣給他倆做。他從許寄文那里抱回的舊雜志里意外發現了一個實用菜譜專欄,李顧照著學,原本是能做熟的程度,后面竟然被他做得還有幾分好吃。準備午飯的時候他去洗菜,紀寒星要來幫忙,李顧沒讓他碰水,利索地洗了個蘋果塞他手里:“你吃東西唄,哥自己做很快的。”紀寒星態度柔順地接過來,他不跟李顧爭,他已經知道李顧是個死腦筋還很固執,認準的事改不了。紀寒星小口咬著蘋果。蘋果很大,他得兩只手抱著啃。李顧瞄了一眼,站起身把蘋果接回來,去廚房用刀給切成小塊放在碗里,拌了一點白糖,讓他用牙簽戳著吃。紀寒星坐在小板凳上,邊戳蘋果塊,邊看著李顧洗菜。紀知青從書房出來看到這一幕面容有些許僵硬,畢竟紀寒星不是個需要喂輔食的寶寶了,這么個吃法,感覺是被萬惡資本主義侵蝕的小資享樂。不過紀老師是個淡定人,他悠悠走到李顧身邊去幫他的忙,捎帶著講:“你對星星太嬌慣了。”李顧笑得一臉憨厚:“他還小嘛。”他也不要紀老師伸手幫,自己做事就利索非常。紀知青在旁邊看了他一會兒,終于什么也沒說。小院子墻上爬著青色的苔蘚,石壁上因為年代久遠浮現些許裂紋,外頭的天光照進來映在墻上,像流淌的水澤。夏天吃過飯都昏昏欲睡,紀知青回了自己房間休息,紀寒星也微微合眼打瞌睡。李顧讓他先回房,說自己把碗洗了就來。回去的時候發現紀寒星睡得不太安穩,白皙的額頭上熱出細汗。他小心把紀寒星額前碎發捋到旁邊去,找出扇子來輕輕給他扇。睡夢中的小孩果然被安撫了情緒。李顧看著他沉靜睡顏內心有些滿足,對于一個正在成長期的男孩子來說,能去照顧別人,能去多做一些事情,這都是很好的體驗,他覺得自己很有價值。李顧手上不停,也不覺得疲倦。最后他累得趴在紀寒星床邊睡著,一頭栽在格紋的涼席上。等李顧再醒的時候感覺耳朵旁邊有微微的風,他猛地一抬頭,嘎巴一聲——脖子扭了。紀寒星笑彎了眼睛,原來正是他在給李顧打扇呢。李顧眨巴眼睛半晌才清醒過來,一臉紅紅的涼席印子。紀寒星問他:“李顧哥哥,我睡著的時候你一直在給我扇扇子嗎?”李顧僵硬地回答:“沒,也沒多會兒呢。”紀寒星湊過去好奇地打量他:“你干嘛不看我呀?”李顧:“……哥脖子扭了。”這位堅強的青少年扭著脖子去做晚飯,整個人因為沒法正眼看人而獲得了一絲不羈的氣質。紀知青是個厚道人,決定自己去下點面條,讓李顧坐著緩緩。李顧慢吞吞轉身一瞧,紀寒星估計憋著笑呢,一見到他又止住了,可眉眼都是彎彎的,笑意難掩。李顧忽然就不憋屈了,他看到紀老師伸手去柜子里拿面條的時候嘴角也是彎的,那一刻意外地覺得自己真是一個有用的人。紀寒星去廚房給紀知青幫忙,他踮腳去碗櫥里拿碗,不慎碰到了上層的雜物。紀知青和他對此都毫無察覺,是李顧耳朵比鼻子還靈,覺得響動不對迅猛轉頭,沖過去一把接住,沒讓上面掉下來的罐子砸到紀寒星。危機解除,還伴隨著嘎巴又一聲——行吧,李顧的脖子又扭回來了。三人面面相覷,最終都笑出了聲。紀知青笑過后擔憂地去擰了個熱毛巾來給他貼在后頸上。回憶起來那是一段很不錯的時光,漫長的夏日午后,空氣燠熱而日光明朗,他和紀寒星趴在一起寫字,偶爾從窗口吹進來一點微風翻動少年的書頁。如果人間足夠溫柔,給少年人再多一點時間長大就好了。李顧看著紀寒星發呆的樣子,心想就算是被保護得很好的小孩子,也會在風雨來臨之前感知到變化的。紀知青手術將近,紀寒星在他面前越發乖巧粘人。他原本在同齡小孩里面算冷靜獨立的,現在時不時就要去找紀知青,一會兒給他主動洗個水果,一會兒讓紀知青幫他看自己的作業。他就像一只知道主人生病的小奶貓,不會明確表示他的憂慮來給對方增加負擔,卻無時不在傳遞著“我需要你,我很在乎你”的意思。紀寒星不說,李顧看得出來,他很怕紀知青出事。如果他年紀再大一點,大概就能把這份擔憂藏得好一點,可他到底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