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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千金裘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54

分卷閱讀54

    余敏見她苦笑,也不敢再問,只寬慰她說但愿多慮,便親自引路到余仞靈前。貴妃扶著哭了一陣,又同陳夫人和辜氏說了幾句場面話,也未用晚飯,就匆匆回宮了。

后來,再過了幾日,余家便安排出殯安葬。一路鼓吹樂隊,披麻戴孝,雪線似的連綿十里。沿途路過人家,凡是與余府沾親帶故的,皆在門前設下祭棚,拜謁哭喪,驚動了皇城內外。余家人尋來了一副上好金絲楠木棺板,著工匠細細雕了,又耗費黃金百兩修飾,嵌七寶珠玉。單單這副棺材,便要十八個壯丁方能抬得動作。其余明器用度,自不必說,皆是一等一豪奢。而那陳夫人哀痛至極,恐睹物思人,便做主將余仞生前喜愛的字畫雕刻,家具陳設,一并在墳前燒了。所涉之多,單單助燃用的木炭,便耗了十三牛車。

如此,這風光大葬,浩浩蕩蕩到了七月中旬才算完結。

到了七月十八日,趙亭忽派人往錦園去了一趟,遞給玉山與王進兩張拜帖,言七月二十二日正午娶尚書右仆射魏謹之女魏娉婷,邀二人赴宴。

而俗語有云:“七月流火”,此時天氣漸寒,秋意彌漫。而那琵琶伎因炎涼驟變,嗽了幾聲,便成天里只在琳瑯閣養病。他如今正著一襲淡青色錦袍,將那拜帖上上下下讀了兩遍,訝道:“這趙元直好快的手腳,月初還不見如何呢,這會兒便要成婚了。”

王進見了那大紅灑金的拜帖,卻擰起眉頭,沉著臉說:

“算起來,這魏娉婷還比趙元直大上兩歲,論相貌才德也并非出眾,恐怕此事沒那么簡單。”

玉山聞言,挑眉不語,正想問個究竟。又見那王大公子吞吞吐吐,瞻前顧后,便道:“你有甚么事情,盡管直說……”

“你不常出門去,因而不知道。”王進揀了張嵌玉月牙凳坐下,與自己倒了杯水,長嘆一聲,“自從余丈川死后,余國舅便大肆斂權,將京中官員不服管教者悉數蠲了出去。恐怕,那趙元直也是心里害怕,要抱著魏謹這棵大樹,多少也算是個靠山。”

那琵琶伎聽他如此一說,心中不快起來。他想起去年趙亭尚且為了延興門外災民奔走驅馳,眼下卻可以為了官位顯達,娶一個不相干的女子。這世道凋敝,江河傾頹,縱然滿目繁華鼎盛,卻也身不由己。

王進見那琵琶伎面色一沉,暗自后悔不迭,心道他本就是個思慮太過的,最看不得人間聚散離合,便忙寬慰說:“元直他想必也有苦衷,只是你若再這樣掛懷下去,恐怕平白無故添了煩惱。”

“我也不是掛懷……”玉山一笑,分辯道,“只是覺得,莫名不平罷了。”

那王大公子見他話中有話,飲一口水,又道:“你曾說我心腸軟,但終究只是心腸軟罷了,卻甚么也做不成的。曾也想多幫扶救濟些,怎奈這天下得志者寡,失意者繁,而我不過一雙手,一雙眼,終究力有不逮。”

“好端端的,明明是你要勸我,怎么把自己也勸進來了?”玉山舒了眉眼,又將那請帖拍在王進面前,道:“余府的事情畢竟還未停息,我是去不得了。你便代錦園去罷,將賀禮備足了,倒也不跌份。”

王進聞言,忙點頭稱是,揀了張桃花箋便要搦筆回帖,卻被那琵琶伎攔住了。玉山神色微變,似想起甚么一般,匆匆把小雀喚上樓來,問那丫頭:

“葳蕤堂的秋萱可在園中?”

“這陣子天氣轉涼,我一直在樓下收拾衣物,未曾出過琳瑯閣去。”小雀諾諾的回話,卻忽的靈光一閃,道:“環兒平日里和秋萱走得近,眼下她應在荷花池邊練曲呢!”

“也好,你去找環兒,不要聲張。若得了秋萱消息,便讓她往琳瑯閣來,支盈珠那邊的月錢。若她不在園中,勿使再提。”

小雀聽罷,雖不知那琵琶伎葫蘆里買的究竟是甚么藥,但主子開口,沒有推辭詰問的道理。她便惟惟的應下了,轉身便去西面尋人。

那王大公子,卻沒有小雀那樣好的耐性,俟那丫頭走遠,便抓著玉山的腕子問:“你這鬼鬼祟祟的,作的究竟甚么?”

玉山道:“我不過想起一件舊事,想暗地里打聽清楚罷了。”言罷,便將從前香柔與盈珠不合時,說的那些風言風語一并提了。又道恐盈珠心存芥蒂,如此貿然行事,只怕要落下隱患。

正說話間,小雀在門外報說秋萱已到了。玉山便命人進來,只見那叫秋萱的侍女,穿一件桃紅色皺紗裙,石青羅衫,施施然轉進雕花門楹,向兩人行了一禮。她見二人神色憂慮,欲言又止,便問:

“公子可是有旁的事情交代?”

玉山點了點頭,因對她說:“有件事情,須得向你暗地里問明,不得轉告他人。”言罷,便示意秋萱上前。那侍女見狀,斂著氣息往前行了兩步,一面走,一面小聲道:“不知公子所問何事?”

玉山道:“此事與你家主子有關……你還記得,當時盈珠與香柔大鬧葳蕤堂的緣由罷。我正要問你,盈珠可還與那趙少尹有所往來?”

秋萱道:“主子的事情,我不敢胡亂揣測。”

玉山見她諾諾的,垂眉就著那王大公子的水杯喝了一口,伸手理了理衣襟,又勸她說:“此間利害復雜,一時也說不分明。只是我自忖從不做危害你家主子的事情,你也須信得過我。”

“公子言重了,奴家定有問必答!”

“好,你且說說,自香柔被撂走之后,趙少尹是否還與你家主子有書信交談?”

秋萱道:“起先是有的,主子想把趙少尹的詩退回去,便給他寫了一封。誰知趙少尹非但不聽,還愈寫愈多了。”

玉山又問:“那這些信,究竟又在何處?”

“主子先前是一發燒了的,拆也不拆。后來……看了幾眼,終究還是燒了。”

玉山聞言,心中已有了大概計較,便命秋萱緘口不言。又著她七月二十二日那天多看著些盈珠,若要出門,須得暗自差人稟告。秋萱一一應下了,只道玉山與王進畢竟是錦園之主,盈珠平日里再待她如何,也拗不過這兩尊大佛的。況且玉山囑托吩咐,擔憂之意多于設計之心,便大抵是有所思量,不可為外人道罷了。那琵琶伎見她應允,便放了盈珠房內的月錢,又再三交代她守口如瓶,也就安下心來與那王進說笑了。

如此,風平浪靜,相安無事,到了趙元直成婚那日。玉山親手給王進換了一身海棠紅緙銀絲寶相花的大袖錦袍,又為他小心系上了刻金蹀躞,與他交代說:“早去早回,少喝些酒。畢竟立了秋,晚上露冷風寒……”

王進聽他那話,蝎蝎螯螯,婆婆mama,卻兀自心中一甜。他粲然笑著,命永祿抱著那紅綢裹著的,精挑細選的賀禮,裝模作樣向玉山行禮告辭,看得那琵琶伎直笑。

趙府的門面,從來有些寒酸,今日卻修葺一新,應著大紅彩綢,說不出的好看。王進仰頭看了看那鮮艷的紅紙燈籠,忽然很想回去與玉山好生商量,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