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御風依言坐下，小心的捧著杯子，喝著素心親手泡的茶。

    「你恨我嗎？」素心起身，走至窗口。

    她的問話，讓朱御風著實一愣。

    「那麼，你恨我嗎？」許久，才有些澀然的開口。

    「打從洛舒死後，似乎所有的恨意已經消失。或許，對於母親，對於奶娘而

    言，死亡也是一種解脫。」她們活著，或許也是痛苦吧。

    「我該是恨你的。因為，你一次次的利用我，一次次的置我母妃死地。可是

    ……卻無論如何都恨不起來。一來，是母妃害你如此，你該恨。二來，對你的感

    情，早已超過了恨意。可是，這感情卻是對你的傷害……所以，或許我早已沒有

    了恨你的原因。」

    朱御風很清楚，他從未恨過她。哪怕，在看到自己的母妃死去的那一刻。他

    有怨過，有恨過。可是，從呆著書院開始，恨意早已被與日俱增的思念代替。最

    後，他才知道，原來他早已沒有辦法恨她了。

    「洛舒生前一直希望你可以當上太子。如今，你已回來。昨日，我和戟龍商

    量了，他欲立你為太子。」終於，素心說出了自己的本意。

    朱御風一愣，許久之後，突然明白了素心的心思。

    「心兒，你是準備用這個太子之位，補償我？」那一刻，他覺得好笑。

    在她的眼中，難道他的感情是可以用任何一件東西代替補償的了的嗎？

    「無論你如何想。」素心自然清楚，他誤會了，「如今的我，已經是你的母

    後了。於禮，你不該再喚我的閨名的。」若是可以讓他死心，如何誤會她都無所

    謂的。

    「哈哈哈……」朱御風大笑，直到笑的覺得痛，覺得麻木。

    「你……為何笑？」他的樣子，似是瘋了一般，讓素心有些擔憂。

    「從來，太子之位便不是我要的。我要的你，你不愿給我，我認了……可是，

    不要再用任何一件物品，任何一個理由，來侮辱這份感情！」

    朱御風說完，不等素心解釋，沖出了玉鳳宮。

    素心跌坐在椅子上，無奈的閉上眼。

    「公主，您沒事吧？」襲水看到朱御風沖出宮門，頓感不對，立刻沖入了房

    內。

    「襲水，你說我做錯了嗎？我只是希望，可以補償他們。可是，為何卻似乎

    是在傷害他們呢？」或許，她根本不該用這種方式和朱戟龍成婚。若是不成婚，

    他們也不會回來了。

    「公主，您沒有錯。只要你不接受他們，無論做什麼，他們都會受傷的。」

    襲水一直在一旁看著，非常清楚，素心對他們并非一點感情都沒有。只是，

    再多也及不上對朱戟龍的。

    「太子之位，本該是他們爭奪的。當初，為了這一個位子，他們一次次不顧

    我的意愿。可是，如今我的心愿和他們當初一般。可是，他們卻一個個視如蛇蝎

    了。」

    雖然朱戟龍沒有說，可是素心卻還是知道了。朱御海，也拒絕了太子之位。

    「那麼……還要去請二皇子嗎？」襲水有些猶豫。

    「不用了。他們兩人都如此，我想朱御浪必然也是拒絕的。或許，你說得對，

    只要我不接受他們。無論我說什麼，做什麼，他們都是會受傷的。」

    襲水的一句話，算是點醒了素心。此刻的她，也有些放下了擔憂和哀愁。

    「既然已決定一世一雙人，便沒有其他顧慮了。或許，除了太子之位，可以

    有其他的法子。」

    襲水只是看著獨自一人沈思的主子，并未出聲。

    只能在心底，嘆息著。公主您可知道……無論是什麼法子，那幾個男人的傷

    痛是無法撫平的。因為，他們要的只是您一絲的關懷……

    第３９章一世一雙人２

    朱戟龍陪在素心的身邊，有些擔心的看著太醫為她把脈。

    「太醫，皇後的身子如何？」終究，還是無法忍受太醫的沈默。

    「皇上放心，娘娘一切安好。只要按時服用微臣開的方子，絕不會有任何的

    問題。」太醫自然是恭敬的回答。

    「那麼，皇後的郁結可有好轉？」這一點，才是朱戟龍最擔心的。

    「娘娘脈象平穩，心氣順暢。」雖然，太醫不明白為何短短這些時日，素心

    的郁結會突然好轉。

    朱戟龍聽完才放心，讓襲水將太醫帶下去，自然少不了打賞。

    「戟龍，我早已說了，我沒事的。你看，你就是不信。」太醫走後，素心才

    開口。

    「你讓我如何放心呢？前些日子，你還是一籌莫展。我想剛才連太醫都驚訝

    了。只是，你為何突然改變如此之多？」朱戟龍這一次無法看透，到底是什麼改

    變了素心。

    「我只是那日聽了襲水的一席話。她說，無論是我做什麼，不能夠給予他們

    想要的那份感情，那麼其他的都是傷害。」素心緩緩道來，「以前，我不也是如

    此麼？我祈求親情，卻怎麼都無法得到。以至於，得到了所有的男女之愛，卻還

    是覺得痛苦。如今，他們不也是如此麼？此生，我已決定只和你一人，那麼我怎

    麼做他們都是痛苦的。」

    「所以，你看開了。因為你很清楚，如今你已經有了身孕，對嗎？」只消一

    席話，朱戟龍便明白了素心的心思。

    「他們已經年紀不小了，我想該是給他們找一個皇妃的時候了吧？」

    素心的話，讓朱戟龍震驚。

    「心兒！你可知，這樣子做的後果？」他們，怎麼可能接受。

    「男大當婚，何況這婚事是父母之命。我給不了他們所要的，難道真的讓他

    們痛苦孤獨一輩子嗎？倒不如，為他們找一個適合的女子，陪他們終老，不是很

    好嗎？」雖然如此說著，可不知道為何，心卻有一些些的疼。

    「你確定，這是你想要的結果？」朱戟龍很怕，怕她最後後悔。

    經歷了生死，經歷了太多。這兩年多來的一切，早已改變了他的想法。

    只要她活著，和他在一起，心里有他。他早已滿足了，一切都不在乎了。偏

    偏，她卻已經如此的在意。

    「我很確定，這是最好的結果。」微笑著，堅定了信念。

    「既然你心意已決，明日我便宣布此事。」

    朱戟龍自然不忍心違背她的愿望。不過，他還是有私心的。雖然他一直強迫

    自己不去在意，可是真的可以有另外一種選擇的話，他還是希望可以如同素心所

    想的一般的。

    畢竟，他也只是一個男人，一個普通的男人。

    當朱戟龍在朝堂之上，宣布準備給朱御海、朱御浪和朱御風三人選皇妃時，

    自然大臣們各個贊成。因為，他們有機會將自己的女兒，或是族中的女子送入皇

    子身邊。

    而他們三人，卻只是呆呆的站著。沒有回話，沒有答應。

    「此事，皇後甚為關心。因此朕決定，此事就依著皇後的意思，有她管著。」

    朱戟龍掠過殿下，有喜有悲的各種臉。

    大臣們，自然是喜色。唯一悲的，只有朱御海、朱御浪和朱御風。瑯邪，卻

    只是站著，低著頭看不清楚表情。

    「皇兒，對此你們可有何意見？」朱戟龍的口氣中，加上了一些壓迫。

    既然，素心已經如此決定。那麼，朱戟龍一下了決心必然為她完成。

    「兒臣……可以選擇嗎？」朱御海只是幽幽的開口。

    「母後負責嗎？兒臣明白了……」朱御浪怎麼會不了解其中的原由。

    「兒臣謹遵父皇旨意。」朱御風面無表情，只是冷靜的回答。

    自從素心知道了三人答應後，本想著快些給他們物色適合的女子。卻未想到，

    害喜卻開始越來越厲害。

    「嘔……」看著滿桌的菜肴，素心再一次干嘔。

    「公主……」云娥和襲水擔心的扶著素心，為她撫平難受。

    「撤了吧……我吃不下……」如今的她，食欲越來越差。

    「公主，您好歹吃一些。今日，除了一些蜜餞，您幾乎什麼都沒有吃。」襲

    水端上了雞湯，可是素心一聞到味道，再一次難受的干嘔。

    「心兒！」朱戟龍聽聞了消息，立刻趕到了玉鳳宮，「你們都退下。」

    「戟龍，我沒事。你怎麼來了？」素心好不容易忍住了干嘔，努力的對著朱

    戟龍微笑。

    「什麼沒事！你自己看看，臉色蒼白！」朱戟龍心疼的將她摟入懷中，「書

    彥說，你今日幾乎沒有任何的食欲，是不是真的？」

    素心暗自責怪書彥的多嘴，卻不敢表露。

    「我沒事，真的沒事。剛才，我還吃了一些的。你快些回去處理政務，這些

    日子你已經為了我荒廢了許多了。」她不愿意他為了她一再的陪著她。

    「那些不重要！」朱戟龍將素心面對自己，「你真的吃了？那為何，桌上的

    菜肴絲毫未動？」

    直直的面對朱戟龍，素心卻不敢說謊。

    「我……只是沒有胃口，不過，現在有了。」說著，素心為了不讓朱戟龍擔

    心，端起了一旁的雞湯，努力的喝了幾口。

    「嘔……」最後，卻還是沒有辦法下咽，難受的側身嘔吐。突然，眼前一暗，

    昏了過去。

    「心兒！」朱戟龍驚恐的將她立刻抱至床上，「來人！快請太醫！」

    太醫幾乎是被云娥一路拖著進了玉鳳宮，加上朱戟龍百年難得一見的焦急，

    讓太醫也慌張了。

    立刻取了香藥囊，放在素心鼻下。藥氣的刺激，讓素心慢慢的蘇醒。

    「心兒，你可有感覺不適？」朱戟龍立刻扶起她，擔心的摟入懷中。

    素心這才發現自己昏倒了，想起了剛才的一切。反手環抱住朱戟龍，在他懷

    中搖搖頭，讓他安心。

    「娘娘只是害喜的不適，臣開一些方子給娘娘服下，害喜的癥狀會有所改善。」

    太醫不敢遲疑，立刻帶著云娥去拿方子。

    朱戟龍依舊緊張的抱著素心，剛才的突然昏倒，讓他非常的害怕。

    曾經失去過了一次，讓他如今一直害怕有一日素心會再次突然離開他。而且，

    她現在還懷孕了，又害喜的如此厲害。

    「對了，心兒，我讓人做了一些酸梅子糕點。你吃吃看，能不能開胃。」朱

    戟龍立刻轉身拿了不久前吩咐御膳房做出的糕點。

    素心本還是沒有食欲，卻不想讓朱戟龍擔心。勉強的拿了一塊，慢慢的吃下。

    酸酸的梅子味，倒是真的讓她有了些食欲。不過，吃了一些，也吃不下了。

    朱戟龍沒有再勉強素心，只是摟著她，陪在她身邊。

    「戟龍，只有我一人，你真的不介意嗎？」閉著眼，在他的懷中休息。

    「你只想與我一世一雙人。而我，亦是如此。」朱戟龍撫著她額前的發絲。

    「可是……如今我有了身孕，無法和你行房的。」她是擔心，他無法紓解。

    朱戟龍輕笑，笑她的總是如此為他人cao心。

    「難道，你希望我去碰其他女子？或是，納妃？」

    「我……」她不希望，卻又為他擔心。最後，只能咬著唇，睜眼看著他。

    「傻瓜，不要如此折磨自己。」指腹拂過她的紅唇，也將她被咬著的下唇解

    救，「等你長大的這些年，我便早已幾乎不碰其他女子了。何況，繁忙的朝政，

    讓我對於這些事情淡了許多。更重要的是，我想要的始終都是你一人。」

    素心聽著他的話，感受到了滿滿的甜蜜。

    「戟龍，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將話題轉移到了腹中的孩子身上，她清楚

    有些話無需多說。

    「都喜歡，只要是你生的。」朱戟龍順著她的手，貼在了她的小腹之上。

    「難道，這個孩子是我和別人的，你也喜歡嗎？」素心開著玩笑。

    「只要是你生的，對我沒有任何差別。」他喜歡她，愛她。所以，才會去愛

    她腹中的胎兒。若不是她的孩子，他也不會如此上心。

    怔怔地看著朱戟龍出神，素心未想到得到如此的回答。

    「公主，要來……皇上！奴婢，不是故意的！這就出去……奴婢……」襲水

    端著藥，嚷嚷著進門，卻見朱戟龍還在，立刻跪下，卻不知所措。

    「將藥端來。」朱戟龍未有責怪，只是接過了藥碗，「你下去。」

    襲水不敢逗留，立刻出了門，也體貼的將門帶上。

    小心的吹涼了湯藥，朱戟龍一口口喂素心喝下。知道她害怕苦味，立刻喂她

    吃下了蜜餞。

    「可感覺好些？」放下了藥碗，朱戟龍依舊有些不放心。

    素心點點頭，再一次投入他的懷中。

    「太醫的藥倒是真的有用，惡心的感覺也沒有那麼厲害了。」素心玩著朱戟

    龍的大手，與自己十字緊扣，「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對嗎？」

    朱戟龍笑著，緊緊的握住了那一只雪白的小手。

    「而我，緊緊的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