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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的月份也是十月,柬埔寨的首都陽光晴好,萬里無云。 養父養母對他很客氣,端茶倒水,把他奉為上上賓。嘴里說的,也無非就是謝謝感激之類的客套話。 他拿杯子喝水,抬眸剎那,瞧見臥室里的少年坐在窗臺下,又在翻閱那些畫滿阮的冊子。神色很安靜,幾乎癡迷。 厲騰起身進了臥室,順手,把門掩上。他又仔細看了眼那些圖畫。少年畢竟業余,畫抽象,實在難分辨畫中人的真實樣貌。 但,厲騰知道少年筆下的“阮”是誰。 他和少年誰都不說話,一室俱寂。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輕輕笑了下,用高棉語道,“你喜歡阮,是么。” 厲騰不語。 少年抬高視線看他,眼神清澈一如兒時,“這么多年,你去找過阮么?” 厲騰答:“沒有。” “Lee,記得嗎,你說過,我就像你的親弟弟一樣。”少年說這話時,甚至語氣天真,“以前,你會和我分享你所有戰利品,刀,槍,還有從法國人那兒搶來的紅酒。你很大方,從來不吝嗇。” 厲騰看著他,眸色陰沉,“你想說什么。” “你可以找到她。”托里淺笑著,“找到以后,她就是我們的。對嗎?” “托里,”他極冷靜,“別讓我后悔救你出來。” “Lee,你真的變了……不,你本來就不是Lee。我是Lee的兄弟,但只是厲騰的一枚棋子。你戲演得這么好,我佩服。”他換上蹩腳的中文,緩慢念出他記憶里的噩夢,“中國空軍空降旅獵鷹特種部隊,厲騰。” 厲騰沒等托里說完,扭頭離去。 此后,他們再沒見過。 少年托里的故事,完整版就是如此,這次,厲騰只隱去了他和托里最后見面時的對話,其余的,全部告訴了阮念初。 她聽完后,心情沉郁,久久都無法平復。 七年前在柬埔寨叢林,厲騰一心完成使命,她一心回家,他們做的,都是自認正義或正確的事。在他們看來,搗毀圖瓦的大本營,將負隅頑抗的暴徒就地正.法,最直接有效,哪怕造成流血和傷亡,也都是維護正義所必須的。 但,“正義”原本就是個相對論。 他們眼中罄竹難書的暴徒,是另一群人眼中視如親人的兄友,他們眼中的善,卻成了另一群人眼中的惡。 托里險些成為這種矛盾的犧牲品。 不知過了多久,阮念初深吸一口氣吐出來,說:“好在現在一切都過去了。至于那些畫像……我想,我應該找萊因好好談一談。” 厲騰冷冷的:“沒必要。” “為什么?” “人的思想,旁人無法控制,人的情感,理智無法控制。如果七.情六欲那么容易改變或消除,世上數以萬計的悲和苦,又從何而來。” 這句話厲騰說得隨意,聽在阮念初耳中,卻教她微微瞪了瞪眼,低呼,“哇,你畫風突變,怎么忽然說話這么文縐縐?” 厲騰嗤了聲,食指勾她下巴,“你男人再不濟也空工大畢業,年年第一,真當我沒文化。” “……”阮念初默幾秒,才點頭說,“難怪你不喜歡他。也難怪你這么生氣。” 同樣是愛慕者,比起她對季小萱的態度,厲騰對萊因是相差無二。但比起厲騰對季小萱的態度,她對萊因……嗯,的確很值得征討。 思索著,阮念初很快承認錯誤,“對不起,我之前不知道萊因對我……有那么奇怪的情感。以后我會和他保持距離。但,不找他談,難道就由他繼續?” 厲騰冷淡:“要找也是我去找。” “……你找他準備怎么談?” “能動手就不動口。” “……”阮念初被嗆住,須臾才說,“大家都是文明人,這樣不太好。” “不然呢。” “不然……我跟他好好聊一聊,”阮念初心里盤算著,“讓他以后調整心態,就把我當jiejie。” 他頓都沒頓:“我讓你以后都拿我當哥哥,你能做到不?” 她聞言認真思考起來,想想,搖頭正色:“我哪兒來你這么老的哥哥。當你是叔叔,沒準能行。” 厲騰瞇了下眼,大掌照著那把小細腰惡意一掐,“膽兒肥。再說一遍?” 她怕癢,噗嗤噴笑,邊躲邊推搡求饒,說:“我錯了,錯了還不行么?跟你開玩笑呢,這么當真……”退著退著腳下被什么絆住,低呼了聲,拽緊他,雙雙摔沙發上。 “砰”一聲。 胖貓厲小醋被那響動一嚇,腦袋都縮回窩里,謹慎:“喵。” 底下有個人rou墊仔細護著,阮念初一點都沒摔疼。她趴厲騰胸膛上抬起頭,臉紅紅的,頭發也有點兒亂,沖著他笑,“那厲隊,今天我們就算談好了。以后你不能再因為萊因,跟我發火。” 厲騰皺眉:“我什么時候跟你發過火。” 她回答:“剛才。” 提這他就來氣,煩躁道:“誰讓你非把那貓帶回來?” “我怎么知道托里對我是那心思。”阮念初捏他臉,“你自己悶葫蘆,什么都不說,怪我么。” 厲騰捉住她的手親了口,低聲:“先說好,就這一回。要有下次,我見什么就朝窗戶外邊兒扔什么。別怪我事先沒提醒你。” “嗯,一定下不為例。”她乖巧點頭,幺指勾住他的,拉拉,“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他勾嘴角,直身把她攔腰抱起。 阮念初下意識抱住他脖子,驚了:“你做什么?” “早睡早起。”厲騰淡淡的,徑直往臥室走。 阮念初嘴角一抽,“……現在天都還沒黑。” 他一本正經:“誰說白天不能睡。” “我們還沒吃晚飯。” “睡完再吃。” “……”阮念初無語。能為這事做到廢寢忘食的,除這人,怕是沒誰了。 進臥室之前,厲騰最后看了眼那只新來的胖貓。它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閉眼睡下了。 * 凌晨兩點鐘,屋子里寂靜無聲。厲騰獨自一人坐在客廳里抽煙。 很快,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來電顯示是楊正峰。 他接起,“喂。” 聽筒里傳出楊正峰的聲音,道:“有進展了?” “嗯。” 他把玩打火機,語氣隨意,“瓦莎和段昆最近有沒有消息?” “你從邊城回來以后,這倆人就沒影兒了。”楊正峰嘆了口氣,“應該是已經出境。眨眼一個多月了,達恩怎么半點兒行動沒有,突然就消停了。” 厲騰淡笑,“你真覺得達恩能消停?” 楊正峰狐疑,“你的意思是……” “派兄弟們去盯一個人。” “誰?” “萊因。”他垂眸撣煙灰,語氣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