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
章樹坐在石碑邊上,看著眾人越走越遠的背影,心下悵然。他怕是要在這荒山野嶺待一輩子了……時至第二年的清明,大家紛紛帶上一應(yīng)祭祀用品前往先人墳前祭掃,往常沒什么人去的地方,這會兒也變得熱鬧起來。章樹無聊的揪著墳頭上三尺高的雜草,殷切盼望著也能有人來給他掃一掃墓,拔一拔草。他是去年冬至前后死的,在這里大概也待了一兩百天了,具體的時間他也記不得了。他在這里,既沒有無常老爺來拘他,也沒有其他鬼來欺負他,仿佛這個偌大的世界就只有他一個鬼是特殊的。這段時間里,他看到了很多東西,比如村頭的吳老三和隔壁村的小娘子偷情時,他就在山包上盯著。最令他驚訝的是,他們這破地方,居然埋藏著一大筆錢財。話說他們安寧縣城原來就是一片窮山惡水,出產(chǎn)最多的就是惡匪,刁民。幾十年前來了一個青天大老爺,一心立志剿匪,把各大山頭的胡子們抓的抓,殺的殺,剩下的一些啰啰兵,都跟著被流放了,安寧縣才真正安寧下來。誰也不知道,猛虎坡上最大的悍匪頭子虎牢兒是個有深謀遠慮的,竟然提前把自己搶奪來的金銀珠寶藏了一部分在山上,誰料到他自己沒的用,反而讓這些寶貝深埋地下,不見天日。章樹能發(fā)現(xiàn)這些寶貝,還是拜山腰上與他比鄰而居的一群野豬所賜,它們成天在山上亂翻亂刨,竟然把那些寶貝翻了出來,可惜野豬不識貨,一拱二拱的竟然把它們拱下了山,掉到山坳坳里去了,也不知道以后會便宜了誰。他在這胡思亂想這么久,主要還是想要緩解心里的難受,老大年初就來過了,并且告訴他,以后他們就搬到京城去了,應(yīng)該不會再回來了。也就是說,根本就沒人會來給他上墳了。偏偏世事無絕對,他正想著再沒人來了,一個挎著籃子的身影就出現(xiàn)了。那人穿著青布藍衫,看上去不是那么富裕卻打扮的很干凈。他的臉上也有了歲月的痕跡,但因為他常年掛著和煦的笑容,使他看上去只讓人覺得慈祥。章樹愣愣地盯著他,久久不能回神。小木槿,他來了……李木槿動作麻利的把手上的東西擺在他的墳前,然后抽出籃子里的鐮刀幫他把草割了,還一邊跟他絮叨,“樹哥,隔了這么久才來看你,真是不好意思。要不是這次清明我回來給爹么掃墓,我也不知道這個消息,你竟然已經(jīng)離開這么久了。”他嘆了口氣,手上的動作不停。“我看你家下面的院子也搬空了,人都不知道去哪了,怪不得沒人來給你掃墓。”章樹大驚,那些人居然也走了?難不成是老大把他們帶走的?不可能,老大媳婦絕對不會同意的!“不過也好,這樣我來幫你掃墓也就沒人知道了。不然肯定要起波折的。”他自嘲地笑了笑。章樹黯然,是啊,要是以前,就算小木槿打他們門前過,那婆娘都要指桑罵槐一番,好像他們多對不起她似的。誰知道她自己才是不知廉恥的賤人。草割完后,李木槿倒了兩杯酒,一杯倒在地上,一杯自己喝了。“這么多年來,我經(jīng)常都會想起,當初我們在一起玩的時候,那時我們多開心啊!”章樹點點頭,是啊,那是他自從爹娘去世之后最開心的一段日子。要不是小木槿家突逢巨變,他也不會自請去沖喜,就為了換那五十兩銀子。誰都知道王家少爺是醫(yī)不好的,沖喜也只是死馬當活馬醫(yī),要不是木槿的八字剛好符合要求,恐怕他還攀不上這門親。要知道只是犧牲一個女兒或哥兒的幸福,就可以得一百兩銀子,這在農(nóng)戶們看來,可是八輩子也尋不著的好事。其實章樹當時去求過他爺奶的,他和木槿青梅竹馬,早已互生愛意,他想娶木槿當自己的夫郎。可是他爺奶拒絕了,他們告訴他,家里掏不出這么多錢,還有那么一大家子人要嚼用,哪里來的錢去娶這樣一個有拖累的喪家精?他在爺奶門口跪了一天,告訴他們這錢以后自己會還,現(xiàn)在暫時先借給他,他們都不答應(yīng)。章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木槿入了火坑。果然,他嫁過去的當天,那王少爺就一命嗚呼了。后面的情景可以想象,章樹記得,直到那王家兩公婆死了,木槿才跳出火坑。他那時候遠遠地看過他一眼,即使瘦骨嶙峋,風吹就倒,他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可是這笑永遠也不會屬于他了。李木槿坐在地上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話,臨走時,他望了一眼章樹的墳,那眼神竟然和飄在空中的章樹對上了。李木槿不知為何,心中一酸,竟然流下了一滴眼淚。他急匆匆地抹掉了眼中的淚水,然后從小路回去了。章樹看見了那滴眼淚,這是他死后,唯一一次有人為他落淚。他突然覺得靈魂有點飄忽,意識漸漸消散,原來他投胎轉(zhuǎn)世的條件是有人真心為他流淚嗎?第4章英雄人物似過去了千萬年之久,又好像只是一眨眼,章樹回過神的時候,他手上正抓著一個東西。對面有個人笑盈盈地看著他,正朝他伸出手。章樹眨了眨眼,有點明白不過來這是怎么回事?對面那個人看著好眼熟,但卻比他記憶里的人年輕多了。“小木槿?”他沙啞著聲音輕聲叫道,這是不是他的夢呢?“大樹哥?”李木槿也奇怪地看著他,他們剛剛正坐在草地上閑聊,大樹哥還說要送他一個東西,可是等他編好之后,他又突然發(fā)愣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木槿,你怎么變得這么年輕了?”章樹愣愣地發(fā)問,剛剛看到的還是老木槿呢,怎么一下子又變回夢中的小木槿了?“大樹哥,你怎么了?你別嚇我啊,你是不是生病啦?”李木槿擔憂地把手貼在他的額頭上,想試試他是不是發(fā)熱了。柔軟但帶有一些薄薄繭子的手貼在他的額頭,不像吳麗娘的手一樣細膩潤滑,卻給他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感。他把自己的手覆了上去,握住了那只比他的手稍微小一點的手。李木槿臉一紅,他先是四處望了望,發(fā)現(xiàn)這個背陽的小坡上并沒有別人,才小小的松了口氣。也不知道大樹哥是怎么了,以前他從來不會這么大膽,竟然敢直接牽他的手。但他任由他握著,頭偏向一邊假裝正在看風景。章樹握著那只微微汗?jié)竦氖郑乃冀K于回到了當前的情況,他四下環(huán)顧,發(fā)現(xiàn)這不正是他們村子背后的一個小山坡嗎?坡上那棵歪脖子樹還是當時他和小木槿一起種下的,只不過后來被那婆娘威脅著親手砍了。那他現(xiàn)在是怎么回事?難道他其實沒死,后面的那些都是他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