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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江便在心里想道,讀書頂鳥用,凡人誠不欺我。那句話還是他有一日躲在樹梢偷懶時聽樹下一頑童被逼讀書時記住的,頑童沒讀兩句,就扔了書,做鬼臉喊道,讀書頂個鳥用啊。殷成瀾抬手示意連按歌,大總管在他身后黑了半天的臉色,從書房一側的架子上取下來一個木盒,把自己那張俊臉拉攏的快跟鞋拔子一樣了,不情愿的遞了過去,他似乎想說什么,但礙于身份,只得退回了殷成瀾身后。男人打開盒子,里面一道銀光閃過,靈江掃了一眼,看見里面排列裝了許多細細的銀色小棍子。小棍子寸長,極細極薄,圓潤,上面似乎還刻有字。殷成瀾取出一支出來,又從盒子的暗匣子拿出了類似工具的東西,他抬頭說:“過來,伸爪。”靈江便圓滾滾跳了過去,單腳站住,跟剛剛一樣將鳥爪放到殷成瀾手里。他這才看出來,男人是要給他去掉腳環。那腳環在他血rou里泡了經年累月,而他腳爪又細,鐵片和血rou勾纏到一起,光用眼看都覺得難以下手。殷成瀾卻很有耐心,手里拎著一把銀制的小鉗子,鉗刃也很窄,但他很沉靜,將一根頭發絲細的鐵絲穿過靈江爪上的腳環,分離鳥爪和腳環長粘到一起的地方,然后用鉗子沿著腳環一點點捏開。連按歌伸長脖子看了一會兒,就覺得眼酸,需要遠眺才能舒緩。殷成瀾肩膀脊背卻微絲不動,只有一雙手以細微的動作不厭其煩的剝離著小黃毛的腳環,將耐心和定力發揮的淋漓盡致。他以前也這樣,連按歌心想。小時候,他不還為了親眼看罕見的紅纓鵲破殼,就悄悄爬到樹上,伏在樹杈間,離鳥巢半步遠的距離,兩天兩夜,一動不動,看著鳥蛋裂出細縫,啄出小口,雛鳥費勁的掙扎,等它完全掙脫殼子,天色已經又換了一個輪回,殷成瀾就拍拍屁股,翻身下樹回家了。所以連按歌覺得殷成瀾的耐力真是變態。他的目光從男人肩膀落到他身下碧玉石砌成的輪椅上,目光又黯下來,想到幸好這是殷成瀾,命中遇大變,將他余生都困在在這方寸之地,直到現在他竟然還沒去死一死,還沒瘋掉。縱然他那么小心,小黃毛和鐵環粘到一起的地方依舊不可避免的流出一點血,殷成瀾這才眉頭皺了下,抬頭看了眼一直保持單腳站立的小東西。靈江離他太近了,他甚至覺得自己一低頭,就能啄到他好看的額頭上,男人的鼻息噴在自己爪爪上,讓他渾身都下意識繃了起來,臉上愈發面無表情,見他突然抬頭看向自己,才發覺腳爪上冒出了一大滴鮮血。于是靈江冷靜的甩了甩爪爪,將血水甩掉,又重新將腳爪遞到殷成瀾面前,波瀾不驚的說道:“繼續。”殷成瀾頓時便覺得這只小鳥也是個變態。第9章魚戲葉(九)大半個時辰后,靈江腳爪上的腳環才終于被取了下來,殷成瀾直起腰,發現后背的衣裳都濕透了,他將工具丟到一旁,按了按眼睛,說:“按歌,正好借此機會去查一下閣中信鳥的腳環,發現不合格者,全部更換。按字舍查訓鳥人,腳環上法不合規定者,罰。”給信鳥上腳環是為了辨別,如若因為訓鳥人粗心大意敷衍應事給信鳥造成飛行障礙,其主人重罰才能對得起為人辛勞的信鳥。隨后,殷成瀾給靈江另一只鳥爪上套上了新的銀制腳環。新腳環因為材質原因很輕,幾乎感覺不到它的存在,只有低頭看時,才能看見一抹銀色圈著他的鳥爪,陽光流轉到上面,折射著細碎的光,靈江抬著爪爪看了半晌,最后默默將爪子收進了腹部下面。“你不喜歡?”殷成瀾問,用濕帕子漫不經心擦著自己的手指,半垂著眼眸,目光從濃密的睫毛下射出,打量著小黃鳥的一舉一動。靈江矜持的微一搖頭,好似渾然不在意,不再說腳環的事,問道:“什么時候開始訓練?”殷成瀾將帕子遞給身后的連按歌,雙手交叉放在腿上,他轉頭望向窗外,見一簇飛鳥掠過山澗,訓鳥人的哨聲空山回轉:“這些是甄選大會選出的幼鳥,目前由天字舍三位訓鳥人親訓,你不妨先跟著他們幾日,好讓我能根據你的情況,因材施教。”靈江略一思索,小圓眼在男人臉上轉了轉:“那我每天是不是就見不到你了?”殷成瀾:“你見我做什么?”靈江皺起眉,動了一下腦袋,頭頂那撮呆毛順著他的動作飄飄忽忽的跟著晃,看起來很好笑:“自然是好讓你根據我的情況,因材施教。”殷成瀾眉梢不明顯的挑了一下,他發現這只通人性的小鳥不是簡單的通人性,腦袋看著只有核桃那么大,懂得東西倒是不少,并不好糊弄。“哦…”,想了想,說:“反正六隼長空陣攔不住你,如果你愿意,每天可以到我這里向我匯報前一日的訓練結果。”聽他這么說,靈江滿意的點點頭,他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也不多待,轉身往窗臺邊上去,跳了兩步,看見鳥爪上那枚嶄新的腳環,頓了一下,微微側過頭道了一聲謝,然后從窗臺一躍而下,飛走了。待小黃毛飛走,連按歌將大敞的十六扇窗戶關起來,只給殷成瀾身旁留了半扇:“十九爺打算留下它?真把它當個寶貝了?”不就是會說個話,誰還不會了。殷成瀾反問:“它不算個寶貝?”連按歌皺眉:“算倒是算,不過它和阿青不能比,此事有利有弊,它是比其他鳥伶俐有靈性,但十九爺別忘了,能保守秘密的是死人和動物,其二者共同的地方就是秘密只能進,不能出,它雖會說人話,也就有可能會說不該說的話。”殷成瀾嗯了聲,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倦色不知何時染上了他的眸子,剛剛還如常的面色此時竟隱隱泛白:“你說的沒錯,這小東西確實不一般,你安排人多盯著它。”他的臉色愈蒼白,眼神卻愈發深邃幽暗,最后一句話幾乎淹沒在那雙漆黑的眼睛里:“我還摸不準它接近我是為了什么。”看不得他這副深沉到有些陰郁的表情,連按歌故意賤道:“估計是看上了十九爺的美色。”殷成瀾腆著臉當之無愧受下了。連按歌扶住輪椅:“回房歇著吧,季公子要的那個人的消息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收回來了,到時候我們離解藥就又近了一步。”靈江本來打算飛回鳥舍睡午覺,半路不知想起了什么,在半空猛地打個旋朝另一個方向飛去。藏雨樓他就去過一次,按理來說該是迷路了,可這會兒約莫是心里有股氣撐著,竟讓他在林木蔥郁之間找到了地方。而至于那股氣是什么……靈江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