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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變一下,目光掃到一只鳥微微收起后翼,繃緊了腹部,他迅速飛到那只鳥旁,仰起小翅膀輕輕一撥那只鳥的一側羽翼,那鳥正專心致志收攏肚子,被靈江一撥,飛行方向猛地偏了弧度,剛剛醞釀的一腔屎意沒憋住,當即便噴了下去。靈江幾乎能掐會算,算的一分不差,鳥屎直上直下,剛好落到了老賴子的臉上,送給他了一臉溫熱新鮮的‘下酒菜’。其他人大笑起來,直說他活該受了報應。始作俑鳥靈江大俠看也不看他,在萬鳥群飛中留下一個胖滾滾黃橙橙的背影,隨其他信鳥繼續晨飛,頗有種‘事后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大俠風范。也不知道下面圍觀群鳥出山的諸位訓鳥人能否看得出來。靈江趁其他人不注意,悄咪咪落到了訓練場旁的一棵柳樹上,柳樹枝繁葉茂剛好能將他藏住。從月牙似的樹葉交錯縱橫間望著其他鳥盤旋之姿,聯想老賴子剛剛那句狗屁大會,靈江這才想起來為何今日晨飛會這么久了——二年一度的甄選大會又要開始了。第4章魚戲葉(四)馭鳳閣中每年都有成千上百幼鳥出生,亦有年老垂暮病弱的鳥逝去,日新月異,新舊交替,周而往復,以復閣中生機。逝去的信鳥就不提了,而那剛剛破殼誕生的鳥崽子還有一番天地可作為,甄選大會選的便是這些幼鳥。先挑外形佼佼者,論龍骨形狀,翅有骨力,眸煥神采,六事翮剛勁者,即為佳品。再挑血緣,觀其種鳥神采,飛行能力,查其行信史優異。行信時,用時最短,飛的疾、高、勇的種鳥,則生下來的幼鳥大多也會遺傳其優點。根據此二則為幼鳥評分,擇五百有余送入訓練用的鳥舍,選拔尖的訓鳥人親自訓練幼鳥,這便是甄選大會。鳥舍中若有幼鳥被選中,訓鳥人會得到極其豐厚的獎賞,所以大會才令各字舍訓鳥人如此看重。而等幼鳥能獨自行信傳信時,便再一次根據行信能力、風姿神采評選,既而根據成績重新分進‘天地玄黃’四大舍中。靈江破殼已有多年,縱然圓圓滾滾白白嫩嫩,模樣俊俏,但也早就不屬于幼鳥一列,所以首當其沖死在了年紀上。他年幼那會兒,本來有一次機會入選的,不過那一段時間他正長身子,餓的快,飯量又大,喂給他那點飼料不頂屁用,以至于他總是饑腸轆轆,經常偷摸出了鳥舍,去別的小鳥那里搶飼料吃,日日沉迷搶食打架不可自拔,到了甄選大會那天,他剛好去其他字舍偷吃的,和一群鷹打的不可開交,等他吃飽喝足,撲棱著掛彩的小翅膀飛到大會場時,甄選大會已經結束了。前途被年幼無知愛貪吃又弄死了一回。老賴子險些被氣的七竅流血而亡,拎著鞭子在后面追著要揍他,靈江啄掉了他的酒壺,趁機喝了幾口酒,尋了個人上不去的樹梢,蹲在上面憑借著那一丁點濁酒,迎著清風吹散了他莫名其妙來的又莫名其妙失去的機遇。那感覺大概就是,少鳥不知愁滋味,為失機遇強說愁。靈江從回憶里抽回思緒,這才發現晨飛已經結束了,鳥兒已經各自回鳥舍吃食了。他張開翅膀慢吞吞起飛,從兩個訓鳥人頭上飛過去,聽見他們的對話。其中一個年紀輕輕,生的眉清目秀,腰間別著五色旗,身上穿的衣裳卻繡著天字舍的字樣,驚訝道:“今年甄選大會閣主會親自到場?”另一個道:“對,甄選選的不單有鳥,還有飼主,阿齊不妨試試,以你的天份,定能被選為這次幼鳥的訓鳥人。我還聽說,這回閣主也會親自參與訓練幼鳥。”被稱作阿齊的年輕人道:“你聽誰說的?閣主以前沒參與過訓練幼鳥,這回怎么會?聽錯了吧。”那人和阿齊往膳堂走去,搖頭道:“這回不同,大家都傳開了。”他抬眼望向森郁林木遮擋的峰頂,那里隱約還能聽見神鷹海東青的低嗥,他四下看了看,見沒人注意他們,便壓低了聲音道:“閣主不是身子不大好嗎,以前聽海樓還能聞見酸苦的藥味飄出來,你沒發現這半年藥苦味幾乎沒有了。”飛在他們頭頂的靈江瞇起小眼,漆黑的小圓眸中若有所思。阿齊道:“那就是閣主病好了唄。”那人搖頭,將聲音壓的更低,說:“沒有藥味了,可以說是病好了,也可以說是……治不好,放棄了。”阿齊臉色一沉:“有些話別亂說。”那人忙道:“我們自然是盼著閣主病好的,只不過我聽說這么多年了,都沒……”阿齊眉頭狠狠一皺,將那人未說完的話掐斷在了喉嚨里:“別說了,去吃飯吧。”說著,將那人甩在身后,不愿再理會。樹梢上的靈江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石壁旁的回字廊中,他慢慢抬起眼皮,盯著掩藏在萬海峰懸崖峭壁的峰頂——那里有一處紅柱撐起的精致樓閣,聽海樓。聽海樓依山壁而建,一半好像嵌在石壁和百年老樹中,一半高高懸在馭鳳閣的千丈萬仞的上空,平日里云霧繚繞,將聽海樓藏了大半,只能偶爾在極為晴朗的時候望見那殷紅的飛檐和梁柱從綠霧朦朧中露出驚鴻一角,然而藏在峰頂的一大半卻是看不見的。那里是殷成瀾的住處,也是馭鳳閣信鳥和人的禁地。靈江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蹲在樹枝上,心想,殷成瀾住的這么高,莫非是真的得了不可告鳥的病?如若不然,哪個人閑的蛋疼,比鳥住的還高。他在樹椏上把自己兩根丫形的鳥爪交疊在一起,拗成一個凡人蹺二郎腿的姿勢,十分冷酷的坐在樹杈上,抖著爪爪,心道:“不過不管他病好沒好,這次甄選大會,興許我就能見到此人了。”想到這一點,靈江因為早起晨飛的幽怨變淡了一點,拍了兩下翅膀,心情愉悅的飛回鳥舍搶自己的飼料去了。甄選大會在即,各字舍的訓鳥人都卯足了力氣,其表現在平日里晨飛越來越早,時間越來越長,山地之間往返通信訓練越來越頻繁。靈江那位訓鳥人嘴里罵罵咧咧,暗地里也較勁,黃字舍中也有幼鳥,只不過大多數都是虛弱多病的小崽子,老賴子拎著鞭子,抽到一排鳥籠上,將小鳥崽子嚇得嚶嚶直叫,強迫它們跟著老鳥訓練,飛不動的話就掉到地上摔死,或者不給飯吃一直餓肚子。靈江早上本來就起不來,睡的正舒服時總能被一群柔柔弱弱的嚶嚶鳥叫給吵醒,他一屁股從鳥窩里坐起來,頭上一撮細絨的小黃毛四楞八叉的豎著,起床氣達到了頂峰,小圓眼里盡是殺意。老賴子抽醒了小鳥,自己出去準備訓鳥用的旗幟。靈江從籠中伸出小翅膀,翅膀尖往上一挑,靈活的就將籠子上的栓子撥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