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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他看的通透,也不如他聰明。”見他沒有答話,石亨敲了敲桌子,陰晴不定的眸光不知在想什么。 本想著能把他收到身邊謀事,可看如今這副情景,他既不怕死,自己怕是費再多唇舌也無用了,當下起身拂袖而去,也不知他交代了什么,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張天師捧著一個托盤從外面走了進來,托盤里一方紅布,白釉瓷瓶靜靜躺在其中。 “公子請吧。”張天鑒笑的陰測測,眸光里某種東西一閃而過。 傅荀一步一步走了過去,他的一輩子沒什么可后悔,但唯一遺憾的就是沒能在最后的時間里,好好地對她說一句臨別的話,讓她走的那么牽掛,那么凄涼,那夜,如果自己回頭看她一眼,是不是就不一樣了呢。 倘若能有下輩子,下輩子吧,他一定把對她的虧欠都悉數補償。 如果,他們來能有下輩子的緣分…… 掀開紅布塞子,一縷酒香便散了出來,清冽醇厚,這樣的好酒用作毒酒實在可惜了。 張天鑒似是知道他所想,嘿嘿一笑“公子好福氣,這可是疆北進貢的好酒,旁人想喝還喝不到,國公大人特意交代,公子再不識趣也終歸是傅大人的血脈,總不好怠慢了。” 有風從外面吹過,腰間佩環叮當作響,他望著掛在腰上的白玉,忽然想起那個僅有過一面之緣的人,他說自己壽數無幾就要死了,當時他還覺得荒唐,可眼下他倒覺得,那個人或許真有看穿命數的本事,此情此景,不正應了他的話么? 只可惜,他是沒機會再見他了,這枚白玉也要隨他深埋黃土了。 “公子不用怕,這□□分量足的很,藥性又烈,喝下去不過一瞬間的事兒。”張天鑒見他遲遲不肯喝,以為他回心轉意,眼珠一轉,又道“若公子后悔了,不妨去求國公大人網開一面也是可以的。國公大人宅心……” 為等他說完,傅荀沒有多想,舉瓶飲盡,一杯清酒沒有苦澀,只是入口的瞬間,舌頭就已經麻了,可見藥性很毒。 “不能喝!”一聲疾呼從門外傳了過來,有人撥開阻攔的仆從,衣冠凌亂地闖了進來,可是來不及了,傅文眼睜睜看著他喝了下去,然后鮮血從他的嘴角流出,落到胸前,染成了一片刺目的血紅。 他兩步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人,一口一個孩子的叫著,可懷里的人卻沒有回應。 傅荀只覺得眼前一片光影繚亂,耳邊有人語卻聽不見他說什么,但能感覺到一滴滴溫熱的淚,落在自己臉上,也能感覺到那雙手臂,顫抖的厲害。 這就是他的父親嗎?即便錯了許多錯事,可直到此刻自己也從沒真正恨過他,因為不論他做過什么,他永遠都是自己的父親…… “吐出來!快吐出來!”傅文抖著雙手,掰開他的嘴,想幫他把肚子里的毒都嘔出來,可除了嘴里的血,一捧一捧地往外涌,什么也弄不出來“你為什么要喝,為什么要來這里!”他不過離開了一炷香的時間,怎么就會變成這樣,他若執意尋思,在家里做就是了,何必來受石亨的屈辱。 這是第一次呢,看見他這樣傷心。 他的傻父親啊,石亨是個多多疑的人啊,自始至終,你的所作所為都沒有逃過他的眼睛,唯有自己在這里死去,讓他親眼看見,石亨才不會對你起戒心,只有這樣,你才能活著…… 但這些話,他不想說。 “我與你,永遠都不一樣……”傅荀抓著他的衣襟,似乎把僅剩氣力都用到了這句話上,日光,清風,有梨花凋落,隨風飄忽,落在他的臉上,化作故人的牽念,與他安好。 十七歲的年紀,正直年少,最后的一句話,說的微不可聞,但卻如千斤重,不知落在了誰的心頭深處,又成了誰午夜夢回的悔疚…… ☆、第十八章 鬼君青欒(上) 這一覺睡得很不舒服,似有把火時時刻刻都在身上燒灼,燒的他四肢百骸都要化作飛灰,不都說人死之后百病全消,可為何他會這么難受呢?又或許,他根本沒死?但這是不可能的,若不然,他不會覺得身體輕飄飄,似乎被風一吹就會煙消云散了。 偶爾稍微清醒的瞬間,耳邊似乎有人在說話,眼前也有人影晃動,但更多的卻是一片白蒙蒙,水霧交繞,清冽透骨,讓身上的灼熱舒緩了不少,如此一來,他渾渾噩噩睡了多久早已經記不清楚了,半年,一年,或許更長時間…… “醒了醒了醒了!”他初醒的那一天,恰好下過初春時節的第一場雨,外面一片云開天霽的和暖,一疊聲的叫喚讓他微微睜開了眼睛。 滴答,滴答,一滴水落在臉上,他下意識伸手去擦,這才發覺身體幾乎是透明的虛幻,透過高舉的手臂可以隱約瞧見頭頂上方,白玉懸空流轉,一道朦朧水霧直鋪下來,鋪陳開去,如一道清透蛟紗將他整個人攏在里面。 “這是什么……”不知多久沒有說話了,他開口的第一句話,虛弱無力,嘶啞難聽。 “這是閻君贈你的蒼水白玉,你忘了?”一個腦袋從身側探了過來,一張七八歲孩子的臉,白凈清透,不過穿著挺奇怪,一身純色的紅衣衫,紅褂子,日光打在他的頭發上,一層淺淡的赤金色浮于其上,整個人如光霞織就一般,透著無比燦爛的光彩。 “我的身體……” “你已經死了,現在的你不過是一縷無主魂魄,自然是這幅模樣了。”孩子見他詫異的目光,絲毫不覺自己說的話有什么錯,又道“不過你放心,閻君說只要還能醒就有救。”孩子說著,忽然咧嘴一笑,高興地在原地轉了幾個圈,似乎他能活著對自己來說,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 視線被拉的遠了,他這才驚覺一雙不是人的腳長在這個孩子的身上,如鷹的利爪,每一個動作都在地上劃出一道清晰的白痕。更讓他吃驚的是,這個孩子竟有三只鷹足,若不是他身上沒氣力,怕是這一刻已經從床上跳起來了。 “你是妖怪么?”他忽然問了一句,若是妖怪的話,他還是第一次看見。 “你不認得我啦?”孩子說著,顯然有些失望,一張小臉頓時垮了下來“你忘了,我們曾在中都的大街上有過一面之緣。” 中都的大街上……一面之緣…… 他皺著眉卻怎么也想不起來,這么奇怪的孩子,若自己見過一定不會忘。 見他搖了搖頭,這孩子癟了癟嘴,眼見著就要哭了,恰在這時,一把溫然的聲音從外間傳來進來“這也怪不得他,那是你還是一只鳥,而眼下你是個人,他自然是認不出來了。” 簾子被人掀開,進來的人他認得,正是那日在街上說他命不久矣的江湖術士。 “你怎么在這兒?”他一下坐了起來,記憶如潮水翻涌,許是睡了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