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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走,在身后拖出長長的影子。 靠著兩條腿,溫禧從市郊走到了市中心。內衣被汗水濡濕,她卻似全無知覺,神情恍惚地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面包店里傳來馥郁的奶油香味,有縹緲的提琴曲傳來,是電影里那首著名的探戈舞曲。此刻正值樂曲的高潮,音調抑揚頓挫里又帶著如泣如訴的幽怨,溫禧就這樣呆呆地站在門口,聽傻了一般,兩行眼淚無聲地順著臉頰蜿蜒而下。 剛從面包店里出來的母子倆一眼就看見了呆立著的溫禧,小男孩伸手拽了拽母親衣服的下擺,奶聲奶氣地問道:“mama,這個漂亮jiejie哭了,她是不是想吃蛋糕啊?” 母親揉揉孩子的頭,溫柔的目光落在那個單薄的女子身上。人行道上的梧桐碎葉幾乎淹沒了她的腳踝,她卻只是一個人低頭站在人行道上,默默地流淚。 應該是在為什么人傷心吧。悄悄嘆了口氣,年輕的母親將手里的紙袋打開,將一盒熱乎乎的蛋撻遞到兒子手里,輕聲說道:“去給那個jiejie送去。” 小男孩重重地點點頭,雙手捧著蛋撻走到溫禧跟前,仰起頭說道::“jiejie,送給你,不要哭了。mama說,吃東西的時候如果流眼淚就嘗不出味道了。” 溫禧吸了吸鼻子,蹲下身,顫巍巍地接過那個還散發著奶香味的盒子。 小男孩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眼淚撲簌撲簌直落的溫禧,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傷悲,有些怯怯地問她:“jiejie,你怎么了?” 溫禧看著孩子純真的小臉,只覺得心臟像被一刀又一刀地凌遲,這么年幼的孩子,哪里能懂得她的絕望。 “謝謝你,小朋友。”只是六個字,溫禧喉嚨卻硬了好幾次才說完。 小男孩甜甜一笑,臉頰居然有一個梨窩,“jiejie趁熱吃哦。”說完便跑開了。 溫禧有些茫然地回過頭去,只看見那個眉目溫婉的年輕母親牽著兒子的手朝她微微一笑,便離開了。 街邊轉角處,一輛黑色加長林肯轎車里,莫傅司怔怔地望著那個清麗的身影,擱在膝蓋上的手指關節處是駭人的慘白。他多想就這樣推開車門,將她緊緊摟進懷里,再也不松開。 可是,他不能,他沒有這個資格。 他是注定要下地獄的人,他不能讓她陪葬。 硬生生地逼迫自己收回視線,莫傅司冷冷地吩咐司機:“去機場。” 音樂還在繼續,小提琴的纏綿里帶著口琴的跳躍,只差一步。 他們也只差一步,一步而已。 第二十章 -35~-39.9℃ 溫禧搬進那間樣板房之前,先去寵物托管中心領走了那條才六個月大的薩摩耶。出人意料的是,店主居然是那個面包店前讓兒子給她送蛋撻的年輕母親。 “真是有緣。”女子笑得溫婉,一面把幼小的薩摩耶抱給她。 狗很可愛,雪白的毛,微笑的臉,還有烏黑明亮的眼睛,看上去又聰明又神氣。溫禧緊緊抱著幼犬,小狗濕潤的鼻子頓時琳琳地在她的臉和脖子附近聞起來。 “上次謝謝您。”溫禧向女子致謝。 女子溫柔的目光由幼犬身上轉向溫禧,“你好點了嗎?” 溫禧笑得有些勉強。 “這條純種薩摩耶是一個皮膚很白,有一雙灰色眼睛的英俊男人送到我店里來的。”女子覺得溫禧也許會想聽到這個消息,“他還在店里選了全套的飼養用品,從給小狗梳毛的梳子到狗咬膠一樣不缺。”說著朝溫禧遞過去一個桶狀包。 溫禧牙齒開始發顫,震震作響,“他……他還說了什么嗎?” 女子想了一會兒,“他問我一條薩摩耶大概可以活多久,會不會容易生病。我回答了之后,他只說過些天會有人拿單據來領狗,便走了。” 溫禧撫摸著小狗身上的軟毛,雙目微微泛紅,說了句“謝謝您”便快步離開了,只留下女店主一個人站在明晃晃的太陽下嘆息。 溫禧帶著狗搬進了樣板房里。 也許她真是一個沒有出息的女人,莫傅司不要她了,但是他留給她的饋贈,她卻照單全收。她沒有斷然拒絕,當場把那些法律合同撕個粉碎,然后雄赳赳氣昂昂地挺起胸脯對江洋說:“幫我給你的委托人帶句話,就說我不稀罕他的這些阿堵物。” 他既然想要心安,她便給他心安。不過倘使這些讓某些能干的女性知道,大概她又要被垢病成“掘金女郎”了吧。 是啊,在旁人眼中,她始終是一個拿身體和他做交易的女人,和莫傅司之間也不過只是以物易物的買賣而已。如果說和別的“掘金女”相比她有什么不一樣的話,那就是她是個貨真價實的笨蛋,在交易里連一顆心也賠了干凈。 秋意日侵夜蝕,愈演愈烈,但那個帶著苦艾和香煙氣味的懷抱里應該已經有了別的女人,溫禧只能選擇默默地多加一件御寒的外衣。 在每個城市,都有很多和她遭遇相似的女人。她們或是遇到官宦公子,或是碰上世家子弟,抑或是商賈名流,這些善于發現美的男人或真心或假意地和她們周旋一陣,然后揮一揮衣袖,重新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上,繼續自己的人生,感情從來不會牽絆住他們的腳步。而女人們或是重拾河山,尋覓下家;或是洗凈鉛華,相夫教子。曾經的故事,曾經的荒唐,慢慢變成睡夢里遙遠而黯淡的背景。 可是她不行。她愛莫傅司,愛到成癮,難以戒斷。 他迫著她打掉孩子的時候,她有多恨他,便有多愛他。如果不愛他,她拼死拼活要留下那個孩子干什么?當標本嗎?莫傅司對她來說,是她用生命供養的神抵,唯一的神抵。她把自己所有的愛、全部的靈魂和純潔的身體當作祭品,放在了他的祭壇上,可是他卻不要她了。 她再也找不到他了。 溫禧抱著薩摩耶哭泣起來。小狗只是瞪著眼睛看著主人,吐出粉色的小舌頭去舔她臉上的淚水。 有篤篤的敲門聲,聲音里帶著不耐。溫禧揉了揉眼睛,暗暗奇怪,她從來不和周圍的鄰居來往,會是誰找她?從貓眼里瞄一眼,居然是萬銀鳳,溫禧一下子慌神了,不知道該不該開門。 敲門聲仍在繼續,并且音量在加大,溫禧在母親的臉上看見了一種叫做有恃無恐的神情。 她認命地開了門。 萬銀鳳裹挾著一股廉價的香水味,風一樣地進來了。她眼睛將八十坪的房子里里外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