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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 第十三章 嚴寒 -20~-29.9℃ 似霧非霧的毛毛雨里,俄國教堂的尖頭圓頂像泡在糖醋汁水里的蒜頭。溫禧看一眼窗外的異國景色,又悄悄看一眼駕駛座位上的莫傅司。 自從早上接到一通電話后,他全身上下就被低氣壓所環繞。此刻他一雙漂亮得不像話的手握在方向盤上,關節處卻是一片駭人的慘白。 悍馬由寬闊繁華的市中心逐漸駛往郊外,引擎隨著加速發出一陣陣轟鳴,像負傷的野獸在嘶吼。溫禧覺得眼皮跳得厲害。 路途愈發坎坷起來,滿是泥漿,溫禧幾乎都能聽見車輪甩開泥水的悶聲。也虧得悍馬越野功能卓越,才有驚無險地駛完了這么一段糟糕的路程。 莫傅司將車停在一片破爛的竹籬笆邊上,籬笆上還攀爬著藍紫色的牽牛花,在細雨里愈發顯得顏色鮮妍可愛。 “你待在車里,不要下來。”莫傅司神色冷凝。溫禧只覺眼前有烏金色的光芒一閃,一把烏黑的手槍已經利落地被他攥在右手心里,插在了褲袋里。 溫禧瑟縮了一下,右手已經先頭腦一步扯住了正要下車的莫傅司的袖管。莫傅司扭頭平靜地望她一眼,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當心。”溫禧說得有些艱難。 莫傅司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關上了車門。 溫禧臉貼在車窗上,看著他一步一步走進風雨里,走向籬笆后那座灰色的小樓里。 撲通。撲通。心臟跳得太快,溫禧手指下意識地揪著胸口,目不轉睛地望著一襲黑衣的男人走進了鐵門里。 鐵門晃了兩下,隨后徐徐合攏,溫禧似乎聽見了鐵門吱呀的鈍響,像惡毒的獰笑。莫傅司的交待她早已經拋卻在腦后,推開車門,溫禧小跑著也奔進了籬笆后的院落。腳下的地又臟又滑,雨絲也漸漸密集起來,很快打濕了她身上乳白色的裙子,濕漉漉地裹在身上,冷冰冰的。雨水里還混雜著泥土的味道,像血的腥味兒。她覺得很害怕,腦子里亂糟糟的,很多可怕的片斷在頭腦里閃現,溫禧感覺連牙關都打起顫來。 他的生活,并非像她原先一廂情愿所想象的那般——花柳繁華錦繡無邊,而是充滿了生死的博弈和血腥的權謀,即使目前她才只看見冰山一角,已經足夠震撼她的心臟了。 嘎吱一聲,鐵門被人從里面打開。 莫傅司剛抬腳踏上水泥臺階,就看見溫禧正站在院落里,眼巴巴地望著鐵門方向。看見他,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立刻放射出奪目的神采。 早年在生死間碾轉求生的經歷讓莫傅司從心底生出一種不安起來,他手指摳住扳機,稍稍加快步伐,走到溫禧跟前,一把攥住她的手,低喝道,“不是讓你在車上嗎?快走。” 溫禧微微抬頭,睫毛上的雨珠顫了顫,然而她的眼光只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便看見了在那座小樓旁邊的磚石瓦礫野草灌木里一只黑洞洞的槍管正對著莫傅司的背心。 身體又一次搶先在頭腦前頭做出了決斷,她想都沒想,就直接猛地將莫傅司往旁邊一推。 槍聲響起,一切似乎突然停頓,溫禧如同一只折翅的白鳥,一蓬血花在她胸口綻放,妖嬈而肆虐地伸展著猩紅的花瓣。她整個人,仿佛花兒被抽離了養分,迅速地萎謝下去,就這樣軟軟地倒在莫傅司的懷里。 “溫禧!”莫傅司第一次喊出了她的名字,嗓音嘶啞,手里的伯萊塔朝著草叢里毫不留情地就是一串射擊。 有什么倒地的聲音,莫傅司不敢在這里久留,打橫抱住溫禧就往悍馬停泊的方位奔去。 溫禧模模糊糊里似乎看見一個骨瘦如柴的老女人哆哆嗦嗦地伸頭往鐵門外看了一眼,又飛快地縮回了頭。原來中槍這么疼,而且好難受,溫禧嗆咳一聲,有血沫迸濺出來。 莫傅司抱著她的兩條胳膊開始顫抖起來,好容易騰出一只手來拉開車門,莫傅司抱著她鉆進車廂內。 溫禧早已臉色慘白如紙,渾身都是雨水,將鮮血暈染開來,如同一個血人。莫傅司的手抖得厲害,簡直不敢觸碰她。 “溫禧。溫禧。溫禧。”莫傅司低著頭,不停地喚著她的名字。 溫禧依稀能聽見莫傅司在焦急地呼喚她,意識開始模糊,眼前那張臉也開始晃動起來,她費力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臉,真好,死之前還能摸摸他的臉。 “你,沒事,真好。”努力地彎了彎唇角,溫禧對莫傅司笑了一下,卻又有血沫順著嘴角流出來。 睫毛抖了抖,兩顆碩大的淚珠從她漂亮的眼尾滾下來,溫禧像一只飛累了的蝴蝶,闔上了眼睛。 莫傅司一張臉簡直比溫禧還要白,顧不得那么許多了,他摸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直接命令道,“15分鐘之內派直升機過來接我,把外科內科醫生都一并帶上,地址我會用定位儀發訊號給你,越快越好。” 對方似乎說了什么。 莫傅司語氣冰冷,“閉嘴,按我吩咐地做!”說完便啪地一聲掛了電話。 約摸十二分鐘之后,伴隨著螺旋槳轉動的聲音,一架小型直升機出現在了這片人煙稀少的郊外天空,也幸好地廣人稀,這才能迅速著陸。機艙門打開后,兩個身材魁梧的男人迅速抬著擔架下了舷梯。莫傅司早已踢開車門,懷里抱著溫禧。 一個長相白凈斯文戴金絲邊眼鏡的中國男人眉頭微微蹙著,站在舷梯上對莫傅司說道,“莫先生,為了一個女人暴露我們的實力,我不得不說您出手未免太闊綽了。” 莫傅司將溫禧妥貼地放在擔架上,冷冷地勾起唇角,“就憑這一點,你就不如秦亦崢,莫非這就是養子和嫡子的區別?別說出動一架直升機,就是把這兒夷為平地又怎樣?”他言辭犀利,語氣狂傲,眼鏡男面色有些難看,但卻不再吭聲。 “班,你把草叢里那具尸體給我拖回去,我要送份大禮給某人。車你也幫我開回去。”莫傅司吩咐一個高高瘦瘦的黑衣男子。 “是,少爺。”黑衣男恭敬地鞠了一躬后,快步下了舷梯。 直升機逐漸起飛。 醫生面色凝重,“擊中這位小姐的子彈剛好位于肺葉與鎖骨交接位置,不過幸好沒傷及縱隔內以及肺內的大血管,只要能及時壓迫止血,消除肺氣腫就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是在她的鎖骨S形中間處發生了粉碎性骨折,在取子彈的同時必須保護肺葉不被深層次破壞,還要在取子彈手術后進行修補肺葉手術并且取出骨頭碎片,這一系列手術必須在一個半小時之內完成,否則病人……” 莫傅司一臉寒霜,不耐煩地吼道,“那你們還不快點救人,都杵在這里干什么?” 直升機內身材魁梧的兩位下屬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平日里從來沒人能看出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