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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禧收回思緒,走到兩個并排的硅膠人形靶前,兩個靶上的正中紅心都只有一個彈孔,很顯然,兩個人都是十二發連中,而且命中的是同一個位置。她忍不住朝莫傅司所站的方向瞥了瞥,輕聲說道,“都是十二發連中同一彈孔。” 弗拉基米爾有些挫敗地丟下沙漠之鷹,嘟噥道,“又是平手,沒勁。”說完自顧自地拿起酒瓶,直往嘴里澆。 “要不要試試?”莫傅司朝溫禧揚了揚手里的槍。 溫禧自問沒有不愛紅妝愛綠裝的高尚情cao,對這些個火器也興致缺缺,可是他的邀請,她無法拒絕。 “好。”慢慢走到他的面前,溫禧接過了槍。槍,冷而重,握把處還依稀可以感覺到他的體溫,溫禧一根一根收緊了手指。 莫傅司忽然伸手包住她握槍的右手,“這樣握。” 溫禧覺得心臟一下子跳得快了,他整個人就站在她身側,右臂環住她,幾乎是一個擁抱的姿勢。 “瞄準,對著靶心。” “手不要抖。” “好,保持住。” 弗拉基米爾連酒也忘記喝了,這樣的莫,他從來都沒有見過。他從來都是那么惡劣,耐性極差,嘴巴又惡毒,鮮少和顏悅色地對待旁人,尤其是女人。 食指已經扣住了扳機,他的手指覆在她的手指上,男子的手指微微加壓,溫禧下意識地食指往里一勾,子彈出膛,堪堪命中紅心。 盡管虎口被手槍的后坐力震得有些發麻,溫禧還是忍不住笑起來,仰頭去看莫傅司。他唇角似乎有一絲隱秘的笑意,仿佛皚皚雪原里的一點新綠,那么的誘人。 弗拉基米爾煞風景地端著酒杯走到二人面前,語氣調侃,“我們莫可以在三十五步之外連續三顆子彈打在紅桃A的中心。這點算什么?”說完還用胳膊肘頂了頂好友。 “這世上還有什么是你不能的嗎?”溫禧有些迷怔似地望著莫傅司。她并沒有絲毫諂媚于他的意思,在她心目中,莫傅司早已經淵博到無所不知,強悍到無所不能的地步,以至于她忘記了他其實也只是一個血rou之軀而已。 當一個男人被自己的女人以這種全身心的信賴和崇拜的眼光看著的時候,心情應該是格外舒暢吧。 然而莫傅司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有。”說完徑自抬腳出了射擊室。 溫禧看著莫傅司離去的背影,忽然覺得那一直不可一世的男人的背影竟然帶著一種深秋的蕭瑟,尤其是他今日穿著一身白,愈發顯得冷清。她下意識地想跟上去。弗拉基米爾卻突然閃身攔住她,用流利的英語說道,“讓莫一個人待會兒吧。” 溫禧腳步一窒,看著眼前難得正色的軍人。 弗拉基米爾也正默默注視著莫傅司離去的身影,神色復雜。 “你,認識他很久了嗎?”溫禧輕聲問道。 弗拉基米爾閉了閉眼睛,“很久,我和莫九歲就認識了。” “快看,那個新來的小雜/種,聽說他的mama是個來圣彼得堡留學的東方女人。” 一群金發碧瞳的純種男孩子勾肩搭背地走到單薄瘦削的混血男孩面前,神態倨傲,“喂,小雜/種,這個學校可不是你這種下賤的東西該待的地方。” “滾回你的老家去吧!” “支那豬玀!” 那個亞裔混血孩子,突然揚起頭,冷冰冰地逐一打量這些鼻子上生著雀斑的男生,面無表情地朝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有男生仗著個子高,伸手去拽他的衣領,卻被陰沉沉的男孩一拳猛搗向下巴,然后就聽見高個子男生捂住嘴巴殺豬似地嚎起來,吐出半顆帶血的門牙。 被打落門牙的男生的父母前來興師問罪,也就是那一次弗拉基米爾見到了莫的母親,他從沒見過那么美的女人,纖柔得像一株白色郁金香。然而那么文雅的女人卻像兇悍的母獅一樣將自己的孩子緊緊抱在懷里,半點不肯退縮。 后來事情也不知怎么的就不了了之,但是卻有傳言說是因為那個漂亮的東方女人是個高級娼/妓,認識大人物。混血男孩的日子愈加難過起來,所有的侮辱和攻殲向冰雹一樣向他襲來,課間課后經常被群毆,然而只要不打臉,他決不動手還擊,只是一味承受。 直到弗拉基米爾某一次在一條以臟亂著稱的街巷發現這個陰郁的亞裔男孩可以輕易將七八個十四五歲的小痞子揍得滿臉青腫,再也控制不住地跑過去責問他: “在學校里你為什么不還手?” 混血男孩只是蹙眉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將雪白的襯衣每一絲褶皺理好,抬腳就要離開。 他那副講究的模樣一下子讓弗拉基米爾聯想到了他那個比圣誕畫冊上的仙女還要漂亮的娘,于是年幼的弗拉基米爾得意地歪嘴一笑,“我知道了,你是怕你mama擔心是不是?” 男孩一下子停住了腳步,轉過臉,森冷地盯住他。 弗拉基米爾想想那時的自己,都覺得好笑,完全是一根筋,就那樣冒冒失失地跑過去,一把抓住莫洛斯的手,“我叫弗拉基米爾,我會幫你的。” 他至今都忘不了九歲的莫洛斯那種糾結的表情,死死盯住他的手,好像吃了一只活蒼蠅,最后還是甩開他的手,臭著一張臉走了。 后來的幾個月,憑著狗皮膏藥一樣的粘勁兒,弗拉基米爾成功地靠近了莫洛斯。 “然后呢?”溫禧有些急不可耐地追問道。 弗拉基米爾攤開雙手,“然后沒有了。” 溫禧漂亮的柳眉蹙了起來。 “莫將那些凡是欺負過他的學生逐一打折了胳膊敲斷了腿。”弗拉基米爾悠悠地啜吸了一口紅酒,神色邈遠。 倒真是符合他睚眥必報的性格,溫禧控制不住地抿嘴一笑,大概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要笑。 “打那之后,莫就和他的母親回了中國,再回來的時候,我們在莫斯科相遇,說來也好笑,我莫名其妙地成了瓦連金侯爵家的私生子,而他,也搖身一變成了費奧多羅夫大公的最小的兒子。最高貴的門楣里的兩只雜/種。”弗拉基米爾忽然瘋狂地大笑起來,笑得眼淚幾乎都流下來了。 溫禧有些駭然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她能體諒這種邊緣人的尷尬身份,卻無法想像混血的身份給他帶來如此大的陰影,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弗拉基米爾少將,您不要緊吧?” 弗拉基米爾擺擺手,神色一下子變得冷硬起來,“貴族家庭為了和平民階級劃清界限,所有藍血的小崽子都是不去私立學校上課的,而是由家庭教師在家里教授各門學問的。我和莫從十二歲起就在各自的金籠子里學習,彼此很少見面。我上面有四個哥哥,他上面有六個,我不知道他那些年是怎么熬下來的,我只知道在瓦連金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