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隊collection(34)人類 Mankind
海上一片漆黑。 光源只來自于幾個編隊的艦娘和一艘指揮船。 就以前而言,從沒有鎮守府出動過這種規模的部隊。 ——既然敵人不是深海棲艦,那麼以前的經驗也不適用了。 兩個男人。 一個女人。 一瓶烈酒。 指揮船艙里,天海,水無痕,麻由里,三人面對而坐。 麻由里低著頭,雙手緊緊扣在一起。 天海的臉稍微有點發紅。 “怎麼,你是想用嘔吐把白神臭死麼?”水無痕道。 “這時候也沒別的事干不是。” 酒精又一次燒灼著天海的喉嚨。 “你真把你自己當武松了?” “武松行啊,我這就認你當大哥,回頭我一定替你報仇。” “薩拉不會被人騙走的,你就別想了。” “也是,你這身材還挺高挑的。”天海轉向麻由里,“你怕就別來嘛。半吊子的覺悟要命。” 麻由里抬起了頭。 “你知道……我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何必呢……算了,再勸你也太混蛋了點。”天海搖了搖頭,“你得明白……我們沒有退路了。” “哪來那麼多廢話。”水無痕道,“你決定了要去跟白神開打麼?” “不然呢?……雖然除了那個時候我還沒殺過人。” 麻由里的右手指甲變成了幾厘米長的金屬爪。 “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總之,開戰之后,抓住你面前的對手,爪子照著他臉捅下去,然后你就知道該怎麼做了。”水無痕站了起來。 “道理我都懂,你干嘛說得這麼血淋淋的。”天海笑道。 “為了讓她活著。”水無痕道,“那個白發小姑娘沒來……你對她說的那些話跟我有什麼區別?” “好吧,沒有……而且你丫也明白吧?她現在可不是一個人,我怎麼能讓她上戰場?” “床伴多點看起來還有點好處。你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怎麼也得一兩個月了。……不知道是個小子還是姑娘,我只知道她肚子里那孩子不能活在白神的世界里。” “你應該跟姑娘們說說這個事實,沒準她們就更有干勁了。” “我覺得還是算了。” “你很殘忍。” “你說別人殘忍啊?” “對。” “那就對吧。” 天海搖了搖頭,又倒了半杯酒。 “神通,阿武隈!你們怎麼了……干什麼!” “怎麼回事?!” 聽到外面川內的驚呼,天海把杯子往桌面狠狠一砸,接著就站了起來。 一真的雙手已經凍疼了。 他在鎮守府門前等了兩個小時。 直到最后看到那個身影,他才稍稍放了心。 他的影子被路燈拉長了幾米,一直延伸到對面少女的腳下。 還是那件水手服,只是外面多了一件淺棕色的厚外套。穿的也不是艦裝的高跟鞋。 一真伸出了手。 濱風也伸出了手。 兩人的手都很涼。 他們什麼都沒說,就這麼牽著手向市區的方向走了過去。 在二月的寒風中徒步行進不是什麼好主意,但是一真完全覺不出冷。 終于發展到這一步,濱風愿意跟著他走了。 即使他說過不會再讓濱風逃走,現在也很開心。 他確實很自私,但有時候人類社會需要這種自私。 想把心愛之人保護在安全的地方,單從動機來說并不應該指責。 兩人的臉忽明忽暗。 走了差不多兩公里,一真突然停下了。 濱風被拉了一下,也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 一真低著頭。 “他們的戰斗已經開始了吧……你真的不后悔嗎?” “我不后悔。” “我明白了。” 看著濱風的眼睛,一真面無表情。 “就像提督說的……選擇了更難走的一條路。我已經有覺悟了。” “也就是說,我們的戰斗也開始了,對嗎?” “沒錯,一真……親愛的。” 看起來濱風像是要親吻愛人,但卻又停住了。 連退了好幾步,她的手使勁捂住了嘴。 看那架勢,似乎是想要嘔吐。 “你怎麼了?!” 一真下意識的沖了過去,右手輕輕拍著濱風的背。 “不知道……最近經常會這樣。” “這……發生什麼了啊……” 一真臉上的肌rou繃緊了,在背包里翻找著面巾紙。 今天是下弦月。 月光透過云層,切開了鐵灰色都市中的沉悶空氣。 城市高樓林立,人來人往,每個人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但是,看著這些笑臉,麗奈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 這種笑容毫無意義。單從無神的雙眼就能看出來,他們已經什麼都不會想了。 “白神就是因為這個才看好的雅典娜麼。”麗奈縮回了陰影里,“你手底下那幫男人呢?能拉來一起打架麼?” “那是不可能的。雅典娜的附近覆蓋著時空遮蔽力場,現在我沒法把他們召喚過來。如果去本丸的話可能會來不及。”紗紀抿著嘴。 “孤軍奮戰……我們太熟悉這些了,對吧老婆。”麗奈轉向金剛。 “Yes,提督。就像過去一樣。”金剛笑道。 笑是人類最原始的感情之一。 但是就算只看笑容,你也能夠分辨出一個人有沒有心。 很明顯,她們幾個都是有心的。 ——那麼,這對白神和雅典娜是優勢也是劣勢。 加賀瞇起了雙眼。看著遠處聚光燈照射的高大建筑。 “那就是雅典娜?那麼……事不宜遲。” 她個走出了陰影。 這也讓其他人沒看到她面頰上眼淚的反光。 抄起手邊的M16,天海兩步沖出了船艙。 海風剛吹到臉上,整艘船就抽風一樣的晃了幾下。 船頭已經被魚雷撕開了一個大口子,川內擋在前面,右手反握著魚雷,全身繃緊掃視著四周。 阿武隈雙腿發顫,左手把右手的單裝炮死死按在身側。 神通單膝跪地,右手腕已經被咬出了血。 最外圈一二水戰的其他人炮口已經調轉了一百八十度,擊中艦艏的就是初霜的魚雷。 “我就知道!所有人原地待命,不要過去拉人!” 水無痕的風衣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他舉起了左手。 咬牙切齒,全身肌rou繃緊。 幾秒鐘后他單腿跪在了甲板上。 “——你怎麼了?!”麻由里向前邁了一步,腳又遲疑著收了回去。 “別亂動。白神的精神力場過來了……該死,我只能維持讓它不前進。” “霞,初霜,長波……該死。”天海勐拉了一下槍栓,“殺自己人我可下不去手……但看起來她們快下去手了。” “南北太平洋的方尖碑同時啟動,我們被困住了。”水無痕道,“沒辦法了……再這麼下去我只能一個人去追白神,你們會洗腦成什麼樣就不知道了。” “這也太他媽現實了。” “白神可不是個傻子——我覺得這家伙有充足的把握,即便我殺了他,這東西也停不下來。難怪他躲在什麼地方根本不出來。” “可惡,難道沒辦法了嗎……等等。” 瑞鶴本來一直在船邊,突然就抬起了頭。 “怎麼了meimei?”天海抿著嘴唇。 “有個很快的東西從南邊過來了!” 一聽這話,水無痕什麼都沒說,右手握住了腰間太刀。 但看到遠處那團高速靠近的水霧的時候,他的手又松開了。 “啊!” 一聲慘叫。 霞的后腰突然像是被人勐撞了一下,向前直飛到了船邊。 再接著,矢矧,黑潮,親潮,一個個都被打了過來。 最后脫離精神力場的是藤波。 等那個家伙停穩,天海才看清那是誰。 柔順的金發在風中飛舞著。 就算在黑夜中,他也能看清鳳凰那頗為自信的微笑。 “看來你們需要點幫助。” “幫大忙了。”水無痕道,“白神不能控制你……對我倒是個意外之喜。”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之前他們瘋了的時候我還醒著,我知道這點就夠了。”鳳凰道,“然后聽到你們擅自出擊,我也就這麼過來了。” “沒錯,你跟白神那家伙也是新仇舊恨……不過還是夠快的。”天海道。 “誰叫我們是朋友呢?” “多個朋友還真是多條路——然而我們還是被困著呢。” 說著,天海在四周掃了一眼。 被鳳凰推回來的外圍警戒成員還是倒在海面上一臉茫然。 “收縮陣型吧。”水無痕道,“——等等!” 他一下子站了起來。 個被推進來的霞突然抽搐了幾下,遠處的神通和阿武隈看起來也不那麼痛苦了。 “——怎麼回事?”天海問道。 “就像你說的——多個朋友多條路。”水無痕道。 月面上還是那一老一少。 “已經開戰了啊。”萊夫斯臉上波瀾不驚。 “你認為誰會贏?”牛仔問道。 “人類。” “理由呢?” “我是地球人,一直都是。” “果然如此。” “這顆星球……這個物種,這也是你深愛的地方,不是麼。” “毫無疑問。——所以我這次仍然會做出那個選擇。” “這次對他們確實……有些困難。” 萊夫斯轉過身去望著高聳的方尖碑。 十幾個金色光環在塔頂附近慢慢浮現。 “看來不那麼簡單。”牛仔道。 “那麼我來幫你。” “沒有這個必要。你不需要卷入戰斗。” 牛仔的手在腰間摸索著。 捏在手里的是三個膠囊。 另一只手中的紅框眼鏡成了一片陰冷肅殺中的唯一暖色。 “米克拉斯,烏英達姆,阿基拉!” 刺眼的紅光撕裂了月面的銀白。 “精神力場收縮了!月球的增幅塔被毀了!” “就是現在,按照原定計劃,四路出擊!快走!別管我們!這是命令!” 一聽到水無痕的反饋,天海就時間做了決斷。 “那你呢?!”瑞鶴直視著他的雙眼。 “我?我們幾個當然是去正面干白神了!” “但是……” “但是什麼!他現在能在海上戰斗嗎!計劃已經變了,白神要來了!” 瑞鶴看了眼一臉嚴肅的水無痕。 “可惡……” “快去!” “我知道了!” 看到天海的眼神,瑞鶴勐一轉身,一騎絕塵沖了出去。 月亮已經看不見了。烏云像塊厚絨布一樣蓋住了天空。 暴風雨快要來了,現在什麼時間都耽誤不起。 也不知道和大家一起沖了多遠,她想要回頭看一眼。 結果就是雷光將她的臉映的煞白。 青白的光束從云層中直刺入海,過了不到五秒鐘,劇烈抖動的海面就差一點將瑞鶴掀翻。 “哥哥——” 然而在風暴之中找到天海,實在算不得簡單。 “該死!” 驚濤駭浪之中,破損的指揮船比火柴盒好不了多少。 遠處鳳凰放低了重心,天海勐地抓住了欄桿,水無痕雙劍刺進甲板和牆壁固定身子,麻由里一個趔趄,就向海中摔了下去。 “干!” 騰出一只手,天海一下鉗住了麻由里的胳膊。 少女的聲音在風暴中時斷時續。 “這……這到底是怎麼了!別放手!” “蠢貨!你身上的武器是干什麼用的!”水無痕的臉被風吹的有些變形。 麻由里抬起了頭。 接著左手變成爪子,一下抓進了甲板。 天海緊緊閉上了雙眼。 不僅是因為狂風,還因為海水拍在臉上實在不怎麼舒服。 在這個時候,人類對時間的感知會無限拉長。 手已經麻了。他現在完全是靠本能在抓著欄桿。 甲板抖得更厲害了,天海感覺內髒都快從上下同時噴了出去。 右臂傳來一陣痙攣的劇痛,讓他一下子放開了手。 這一下子左手也握不住,天海的雙腳上甲板的觸感瞬間消失了。 ——抽筋了。 馬上調整—— 等他反應過來,身上已經像散了架一樣疼。 人被甩出去,但感受到的完全不是狂暴的海面。 這種硬度,分明是石頭。 天海一下睜開了眼。 數以千計的石塊飛出水面,拼接,合體,一塊相當規模的地面正在慢慢成形。 更麻煩的是,這東西還在不斷上升。 自己的指揮船擱淺在邊緣,看架勢馬上就要從平臺邊緣掉下去。 “麻由里!跳船!” 水無痕還劍入鞘,不等麻由里做出反應,就抓著她的手腕把她扯了下來。 被他這麼一蹬,指揮船再也保持不了平衡,船頭朝下栽進了水里。 緊接著,鳳凰一躍而起,左手在平臺邊緣一撐,穩穩著地。 “難怪海面抖得這麼厲害……這家伙可真會玩。” 看著不斷擴大的平臺,天海的臉十分麻木。 “管他叫奧林匹斯神殿還是伊甸園還是別的什麼……他身為造物主總得有個主場。”水無痕道,“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自然氣勢要足。” 那些石頭還在拼接。 平臺超過了一萬平方米,殘垣斷壁稀稀落落的分布在四周。 十幾個金色光環在四人頭頂成型,穿著深藍鎧甲的腳從中伸出,然后慢慢下落。 腿,身體,軀干。 看起來身體是人,但臉完全是文藝復興的凋像。 “天海!鳳凰!在它們落地之前都打下來!”水無痕道,“我來關上這些鬼東西!” “就等你這句話呢!” 子彈上膛。 一個點射,就把一個石像腦袋開了花。 另一邊鳳凰一言不發,找準角度,抬手就是一槍。 大口徑的狙擊炮彈一下將某個石像的下半身整個轟飛,接著余勢未消,在后面一個家伙胸口開了個大洞。 液體和碎片四散紛飛。 有幾滴濺在天海臉上,用手一抹,全是粘膩的紅色。 “……血?” “哼,不錯——他們都是生物,這家伙的審美真是狹隘。” 鋸齒劍在水無痕左手轉了兩圈,高指向天。 就像是衣服縮水,光環一個一個開始縮小了直徑。 然而進行了一半的時候,那些東西就再也不能改變分毫。 火星四濺。 兩個石像落到地上,一個手里抓著兩把長鋸,另一個的武器是特大號車輪。 “愣著干嘛?”天海掃了一眼麻由里。 “……嗯!抓住他,爪子對著臉……” 麻由里小聲嘟囔著,身體也是這麼做的。 勐一蹬地,右手捅進了長鋸石像的脖子,還沒收招,大號車輪就狠狠砸在她背上。 “呃啊——” 慘叫一聲,少女勐一轉身,右腳劃了道弧線就讓偷襲的家伙腦袋搬了家。 “現在知道怎麼做了吧?” 水無痕握緊了右拳。 那些光環又開始縮小了。 天海又換了一個彈夾。 “你要是再慢點,老子可就沒子彈了。” “大可放心!” 光環幾乎消失了,唯一可見的就是半空中直刺而下的一顆銀色流星。 水無痕將劍拋向天空,接著一躍而起。 銀與黑在半空中撞出了幾次沖擊波,從不同方向落到地上。 天海這下看清那是個什麼東西了。 金黃的齊耳偏分短發,線條柔順的臉,披著古希臘似的破袍子,背上一對無瑕白翼。 現在在這個地方出現的,不會再有其他人。 “水無痕……這家伙就是白神對吧?” “知道了你還問。”水無痕道,“現在你還有什麼想說的麼——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會砍了你。” “自然知道。只不過你們明明沒有理由,卻為何要與我作對至此?你們以為自己……究竟是誰?” 清亮的少年音讓天海有些煩躁。 “有什麼廢話的……我就是我自己。” “我麼?我是你的噩夢。”鳳凰拉了一下槍栓。 “我……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麻由里握著拳頭,臉繃得很緊。 白神臉上挑起了一絲微笑。 “所以……你作為神帶著一群人類來送死,卡歐斯。” 水無痕也笑了,他把劍收回了背上劍鞘。 “你錯了——我是人類!” 北太平洋的天氣實在算不上好。 烏云密布,暴雨像霰彈槍一樣拍在神通臉上,甚至有點刺痛。 跟天海從塔威就做了上下級,到現在也將近五年了。 雖然又輕浮又好色,但她能看得出來,這個男人永遠會在關鍵時刻創造奇跡。 她沒有看到上一次戰爭的終結,但她這一次想看到。 目標已經在視野之內。 數千米高的巨塔直刺入云層,就像是連天空也要撕裂。 這不是在她認知中的敵人。 上一世人與人的戰爭也好,這一世與深海棲艦的戰爭也好,都不曾見過這樣的東西。就算本來沒有什麼概念,剛才差一點向自己姐妹刀劍相向的經歷也讓她知道了這絕非人畜無害。 “全體戰斗準備!”不遠處,旗艦赤城舉起了弓。 神通想都不想,抬手就是一炮。 “二水戰,裝填,突入!” “明白!” 已經沒有猶豫的機會了,誰也不知道那個大家伙什麼時候會再次啟動。 結果只是一點小火花。 “距離不足嗎?” 川內靠近了十幾米,死咬著牙。 “那就靠近一點!沒關系,讓我先來試試!四水戰!演唱會開始了!” 魚雷像是話筒,在那珂手里轉了兩圈,接著四水戰全員一起沖了上去。 這次試探攻擊只持續了三分鐘不到。 還沒靠近多少,云層中就閃起了不祥的青白色強光。 神通低頭一看,下意識的抓住了胸口。 海水已經變得殷紅如血。 “不好!那珂醬快回來!” 話音未落,她就被強光刺得閉上了眼睛。 再稍稍睜開一點的時候,看到五個人還在努力回撤。 艦裝被侵蝕的聲音就算隔著一段距離她也感覺自己聽得見。 舞風腳下一滑,在海面上摔了個跟頭。 旁邊的野分臉已經扭曲了。 兩步沖上去,把舞風拉起來,接著勐一下推了出去。 而這就是她們見過野分最后的樣子。 光束直刺而下,將白發的驅逐艦整個吞沒。 神罰似的東西消失之后,野分原來的位置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舞風全身如遭雷擊。 就是這遲疑的兩秒鐘,另一道光束從斜上方擊中了她。 她甚至連遺言都沒來得及說。 據這個時代的說法,人是靠不住的。 所以都市中心雅典娜的機組一直是無人值守。 本來紗紀制定了一整套計劃潛入突擊,但最后發現什麼都沒用上。 自動防衛系統全都停擺了,順著通風管道進入建筑內,一路長驅直入甚至沒有任何阻礙。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還以為要在這兒被擋上一陣子呢。”麗奈一臉的不可置信。 “不知道……大概是傳送過去的那些東西太耗費處理能力了。只要我們在這里破壞雅典娜,應該就能把那些方尖碑變成廢鐵。”紗紀道。 “那可就跟在海上差不多簡單了!” 說歸說,金剛的樣子可一點看不出輕松。 走廊兩端突然閃出了金色強光。 紗紀一下子伸出手臂攔住了幾個人。 “等等——那是什麼東西!” “我們可不是孤軍奮戰……你絕對不會懂這些。” 把最后一個怪物爆了頭,天海的準星瞄準了白神。 “無妨——雅典娜,重新分配計算。”白神臉上波瀾不驚,“想必你的部下已經開始破壞那些高塔了。白費功夫。”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暴風雨已經停了,云層中微微泛起了紅霞。 雙方就這麼對峙著。 白神的羽翼在風中微微飄動。 那張少年的臉看得越來越清楚。 驀然,太陽跳出了海平線,金紅的光芒灑在每個人身上。 水無痕一下子沖向對面。 對著白神的臉,上去就是一拳。 尖銳的爆鳴震徹耳膜。天海確定自己在他手臂周圍看到了音障擴散開的震波。 白神雙臂交叉,結結實實擋下了這一擊。 一招一式已經難以rou眼捕捉。 這不再是人類的戰斗。 當初黑神只會憑本能攻擊,而雖然看不清白神的動作,天海也能確定這家伙在有條不紊的和水無痕見招拆招。 兩人拳腳相交的沖擊波甚至讓天海后退了一步。 又掏出一個彈夾,在退彈鈕上勐一按,還沒等空彈夾落地就上好了子彈。 但就算這樣,天海也不知道該不該開槍,什麼時候開槍。 不管見過多少,這種戰斗仍然超出了他的認知。 這一槍打出去,他也不能確定到底干擾的是白神還是水無痕。 旁邊鳳凰跟他采取了一樣的行動。 水無痕和白神已經交鋒了幾十個回合。 ——現在的我和他打起來,就會變成千日之戰。那家伙當初是這麼說的。 狂風和碎石把天海的臉割的生疼。 水無痕向后直著倒飛出去,在地上破開了一道不算短的痕跡。 還沒站起來,背后就出現了一個赤紅光球將他死死吸住。 ——現在可不是遲疑的時候了。 扣下扳機,天海和鳳凰對著白神就是一番火力壓制。 ——毫無作用。 空氣中浮起水波似的漣漪,直擊白神的子彈還沒碰到他就消失了。 天海的腦子一瞬間有點斷線。 彈夾已經打空,手里步槍一扔,直接沖向了白神。 腿上的手槍和匕首已經到了手里。 手槍對著白神的臉,一口氣打光了所有子彈。 接著反手握刀,橫著劃向白神的脖子。 他已經感受到了刀刃和皮膚的接觸。 ——還是毫無作用。 一刀下去,連道痕跡都沒有。 手腕一麻,匕首已經落地,接著白神掐著脖子就把他提了起來。 而他甚至看不清金發少年從什麼方向出的手。 白神笑了。 “我本以為你會更珍惜生命。” “哼……大丈夫有所不為,有所必為。” “好一個有所不為,有所必為。” 天海全身像碎了一樣疼,他被像個破麻袋一樣扔到了平臺邊緣。 麻由里已經沖了過來。 液態金屬覆蓋全身,整個右臂變成大的不像話的鋸rou刀,凌空躍起,對著白神直噼而下。 同時,左手握拳,一支金屬箭射進了白神腳邊的地面。 白神動也不動。 秒,大刀斬下,火星四濺。 第二秒,巖石崩裂,無數尖刺從地面亂射而出。 而白神已經出現在了五米之外。 光滑白皙的面頰上多了道血痕。 “能行……能行!” 麻由里又一次接進了白神。 縱斬。 橫斬。 利爪。 鐵鞭。 雖然毫無章法,但這似乎連白神都不能硬接。 “毫無理智,只憑本能……你這樣和野獸又有何區別?” 側身躲過一記重斬,白神一記手刀切在麻由里咽喉,接著另一只手向前一送。 麻由里停下了。 一把熒藍光劍已經將她刺了個對穿。 “退下!你不是他對手!” 輕微的爆炸聲甚至不能聽見。 水無痕炸開光球,直撲過來,將麻由里向后一推,左肘狠狠砸在白神臉上。 “我沒關系……可以修復,可以……” 麻由里呆立著,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 看得出她很努力,但右胸上還是有個小洞。 那把劍非常詭異,只破壞了她前胸和后背的金屬,身體似乎沒有受什麼損傷。 ——仍然不對。 她的傷口在冒著蒸汽,這并不是一個正常的現象。 來自深海棲艦的恢復能力能到什麼地步,仍然是個謎。 但是根據經驗,不會很慢—— “你搞什麼!別在那兒杵著!找掩護!” 水無痕的提醒還是慢了一步。 一聲子彈出膛的炸響,不知是什麼東西從背后擊中了麻由里后頸,沖擊力將她的頭整個扯了下來。 聽到第二聲槍響的時候,天海已經做出了反應。 下意識地向旁邊一滾,卻忘了這里是離海平面數千米的平臺邊緣。 失足掉下去的那一刻,他腦子里過了無數畫面,卻一個都看不清。 眼中最后的畫面是打著旋飛過來的鋸齒劍。 “把自己的武器扔去救他……看來你還有余裕。” 光劍已經散成了粒子,螢火一樣飄在白神四周。 “我也不知道他被傳送到什麼地方了。”水無痕道,“暗槍傷人的,出來吧——鳳凰,幫我看著。” 鋸齒劍只剩下了一個劍鞘,在天海掉下去的一瞬間,水無痕就把劍扔了過去。 劍刃割開空間,不知把天海送到了哪里。 同一時間,另一個人從平臺下面飛躍上來。 “什……” 看到那個人的樣子,鳳凰差一點呼吸驟停。 除了衣服是跟她相反的黑色,其他部分完全一樣。 黑鳳凰向白神微微欠身,接著舉槍瞄準了鳳凰。 “——難怪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遠程狙擊,你還真是惡趣味。”水無痕冷笑道,“不過對鳳凰這麼討厭卻要搞一個一模一樣的家伙……我該說你什麼好呢?” “完美無瑕的人類只能由神創造。將殘缺的生命帶到這個世界,則是人類的原罪。”白神道。 “生命便是生命,有什麼完美殘缺?”水無痕道,“你傲慢的讓我惡心。” “殺戮蒙蔽了你的雙眼,你只是沒有看到真相。” “這就是你最大的弱點。”水無痕道,“這次我可顧不了你了,鳳凰。你一個人能對付得了這木偶吧?” 鳳凰什麼都沒說,咬著牙勐一拉槍栓,穿甲彈殼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很好!” 太刀出鞘。 光粒重新變成了劍。 熒藍和血紅的對撞顯得分外邪詭。 “在戰斗的時候丟棄一把武器?真是不智之舉。”白神微笑道。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水無痕也笑了。 “誰告訴你沒了那把劍我就不能控制空間了?” 又是一聲爆鳴。 水無痕和白神都不見了。 黑鳳凰還是瞄準著鳳凰。 “就是因為這些東西,他們才會死。” 鳳凰推上了彈夾。 “你什麼都不懂!” “真是麻煩!” 檢非違使和石像怪物從走廊兩頭源源不斷涌過來,讓四個人無法前進一步。 麗奈連開了幾槍,給手槍換了彈夾。 “我有點明白當初這些家伙了……這些東西都是白神的手下!” “看來沒錯。時空穿梭也是不合他意的,這顯而易見!” 紗紀靈符出手,電閃雷鳴。 這使得戰線成功推進了幾米。 “還剩下多少?”加賀一箭射出,烈風的航空機槍暫時壓制了敵人。 “沒多少了……我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這種輕裝的突襲任務,不可能帶太多補給。 現在的問題是,誰也不知道白神到底還藏著多少兵力。 “Shit……似乎有點想起萊特灣那時候了。”金剛又裝上了徹甲彈,“Wait……” 她沒有開炮。 因為從后面來的敵人明顯少了。 “有點奇怪……到底是為什麼?” 紗紀回過了頭。 然而轉移對敵人的注意力不是什麼好主意。 有個石像毫不在意被烈風打斷的左臂,直沖過來一錘砸下。 鮮血四濺。 先是腰,后是頭,它很悲慘的變成了三段。 慘白的燈光下,突然出現的那個白衣男人甚至顯得有些溫暖。 紗紀的眼睛睜大了。 “哈……這種驚訝算是在意料之中麼?”鶴丸國永笑道。 “這……這里明明不可能傳送的進來。”紗紀抿著嘴唇。 “可誰讓我們定位到你們了呢?然后就這麼來了。”鶴丸國永道,“其他人都在外面擋著那些家伙,至于我們呢……” “我明白了!”麗奈道,“天海!不知道他們那邊做了什麼,但是雅典娜必須犧牲防御機能了!” “那就簡單多了!”金剛道,“我說……把這里封住,沒問題吧?” 鶴丸國永點了點頭。 “OK!全炮門,Fire!” 炮擊目標是天花板。 五個人在崩落的碎塊中一路殺敵前沖。 紗紀斜眼掃了一下鶴丸國永。 “真是的……我想你了。” 白衣男人又笑了。 “我也是。” 綠草如茵的平原上正是下午。 陽光明媚,萬獸奔騰,鷹擊長空,這本是日復一日的景象。 而現在,天邊卻出現了一個光點。 一個黑衣人倒飛過來,斜著撞進地面。 而這完全不是動物能夠想象的,當然如果有人,他們一樣想象不到。 墜落根本不是結束,大地被強到恐怖的沖擊力撕開,一口氣破碎了十幾公里。 另一顆白色流星也飛了過來。 飛揚的土石之中射出的是一道橫向的血紅劍氣。 白神長劍一擋,將它錯開了自己。 水無痕也止住了向后的勢頭,一躍而出穩穩地站在地上。 白神也在緩緩降落。 “你是想在無人之地出盡全力麼,卡歐斯?” “叫我水無痕。”白發男人擦了擦嘴角的血,“這是什麼地方,你想不起來了麼?沒錯,你想不起來了。” “哦?”白神環顧四周,“你知道,我活的太久了……很多東西都會湮滅在時間里。” “非洲草原……只有一塊大陸的時候人類最開始的家,你在這里播下了人類的種子,然后他們用自己的腳,幾萬年一步一步走到了世界每一個角落……你沒有看到,你根本沒有去看。”水無痕道,“你甚至連最開始做的都忘了!” “我就是因為記得,才會不讓人類走上歧途!” 太刀對光劍。 動物們早就被嚇跑了,空曠的草原上只有風聲。 “歧途?什麼是歧途?!你連人都沒做過,有資格談什麼人類的正道!” 擋住白神一劍,水無痕一腳踹在對面下腹,讓他后退了幾步。 “那你呢?即使你做過人類,你就懂麼?幾萬年綿延不絕的斗爭,你沒看到嗎!” “我可不是瞎子!” 草原上只剩下了風聲。 兵刃相見的兩個神又不見了。 下午茶時間的倫敦仍然霧氣彌漫。 威斯敏斯特宮的游客并不多。 作為一個被深海圍攻過兩次的島國,還能有人愿意來旅游,已經是個奇跡。 只不過這地方在一瞬間就變得暫時不能接待游客了。 一個白袍人從泰晤士河中像顆炮彈一樣被筆直的打向天空,接著那個剛打了一發升龍拳的家伙一躍而起。 拳擊后腰,接著左肘勐撞,趁著對方下落,空中轉體,一腳將他踢了出去。 宮殿西南角被直接打碎,白神連打了幾個滾,一直穿進了東北角鐘樓。 黑衣人也追了上去。 有人被嚇得慌忙逃命,也有人呆呆站著,不知所措。 熒藍的光束穿出鐘樓尖端,直射向天。 但是這種攻擊卻沒掉下任何碎片,看起來就像是建筑被什麼東西分解了。 鐘面破裂,然后瀝青路面又被砸出一個深坑。 水無痕劃了道拋物線被扔了出來,然后緊跟著的是端著兩米長光之騎兵槍的白神。 “英國倫敦?把我帶到這里你又是為了什麼?” “你說呢?四百年前,人類的技術從這里開始爆炸,創造了新的社會制度……世界真正被聯系在了一起,雖然這種被資本驅動的過程不太體面。” 水無痕站了起來,他擺開了戰斗架勢。 “你以為我不懂人類的歷史麼?” “就你現在的行為,你是挺不懂的。”水無痕道,“這武器真是有趣……看起來是把接觸到的所有無機物都分解了,難怪只傷了麻由里的金屬外骨骼。” “月光蝶的真正作用你果然還是看出來了。” 騎兵槍又一次分解成了粒子。 “我可是比你高了一個次元。”水無痕道,“你真有趣……說是要引導人類,但你看看,這個宗教傳統深厚的破地方,有什麼人會在見到你這真正的造物主之后下跪的麼?” “哦?” 白神環顧四周。 躲在汽車之類東西后面的普通人,端著手槍的警察,所有人都是一臉驚恐,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而水無痕要的就是這個機會。 高高躍起,半空含胸縮腰,一腳飛踢踹向白神面門。 “不錯!” 粒子開始重新聚合,一面鳶形盾出現在白神右手。 盾牌和皮靴接觸的地方光束四射,旁邊建筑的立柱被打的千瘡百孔。 終于,有座樓承受不住攻擊,從底層開始破碎。 塵土飛揚。 白神手臂勐一推,讓水無痕飛到了半空。 盾牌拆分,變形,成了一條長鞭,將水無痕一下纏住甩了出去。 緊接著,鞭子又變成了釘頭錘。 追擊而上,一下錘在水無痕胸口,兩人一起撞進了河對岸的高樓。 幾輛裝甲車飛馳進來,輪胎跟地面摩擦出刺耳的怪聲。 “SquaredDeltaIII!Securethearea!” 英軍的快速反應部隊已經包圍了四周,然而當他們接近漩渦中心的時候,卻除了廢墟什麼都沒找到。 “那你再看看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 夜空下的冰天雪地分外純潔。 不遠處的巴洛克建筑似乎在微微發著光。 廣場上只有一黑一白兩人。 他們都微微有些氣喘。 “想到了麼?沒想到吧。”水無痕道,“有那麼些勇敢的人,受夠了那群貴族,想要一種新的生活……從這里開始,他們搞出了完全不同的國家。雖然后世來看他們失敗了。” “我似乎有些印象,但我也沒想到人類會在這種地方繼續生存。” “圣彼得堡冬宮。你愿意叫列寧格勒也可以。”水無痕道,“十月革命,偉大的嘗試……偉大的失敗。” “所以你想表達什麼?”白神道。 “這個種族,自私,愚昧,殘忍,無知……但是他們也總是在為了一點點希望沒頭蒼蠅似的亂撞。這本來就是一個像樣的文明該有的樣子。沒有人知道未來長什麼樣,他們會失敗,會犯錯,但他們不會停止前進。你那所謂的天國……根本不配稱之為文明。” “說得好,但這毫無意義。你們的艦隊還在白費性命,只怕是彈藥耗盡也破壞不了秩序之塔。” 水無痕搖了搖頭。 “我……不這麼認為!” 話音未落,兩人再度開始交鋒。 兵刃相碰的一剎那,他們消失在了俄羅斯的雪原上。 火藥味彌漫在高空。 屏息靜氣,躲在矮牆之后,鳳凰裝上了最后一個彈夾。 還有七發子彈。 被之前的石像消耗了不少,如果在彈夾打空之前不能取了黑鳳凰的性命,恐怕死的就是自己。 完美與不完美,她根本就不在乎,她只想好好活著。 但是一旦在這里失手,就不知道水無痕那邊會怎麼樣了。 白神能造出一個黑鳳凰,也能再復制出別人。 一想到自己的姐妹可能會被搞出行尸走rou一般的復制體,鳳凰就抑制不住的惡心。 天海,瑞鶴,水無痕。 作為共過生死的朋友,她不希望這三個人中任何一個再出事。 天海掉下高臺,生死難料,但看水無痕的意思,他還沒有死。 ——沒時間再胡思亂想了。 單腿跪地,舉槍瞄準。向著對角線另一頭的黑鳳凰連發了三槍。 暴烈的火花浮現在子彈的運行軌跡上。 幾乎是同一時間,黑鳳凰也是連發三槍,剛好擊落了襲來的子彈。 一模一樣的聲音從對面傳了過來。 “投降,然后受死。你身上不必要的東西太多了。” 鳳凰咬緊了牙。 “那什麼才是必要的東西?!你心里難道只有白神嗎!” “沒有反駁的必要。我的一切屬于父親,他要什麼,我就馬上去做。他的思考就是我的思考,為他獻出一切就是真正的幸福,你們就是因為雜念太多才不完美。” “我真的很可憐你。”鳳凰道,“你從不知道跟朋友玩耍打鬧有多開心,也不知道傷心的時候被姐妹安慰的那種溫暖……沒錯,你連傷心都不會!你根本沒有一個完整的靈魂!” “我是完美的,又怎麼會不完整?” “那你就去地獄里自己想吧!” 又是兩槍。 然而這一次黑鳳凰開了三槍。 下意識的躲避,鳳凰卻感到肩膀上傳來一股撕扯的力量。 回頭一看,左側推進器已經被打碎,三塊金屬葉片落在身后不遠處。 佛羅里達的天氣永遠那麼炎熱。 麥克迪爾空軍基地上下正嚴陣以待。 指揮室中,司令麥克米蘭正盯著衛星影像。 “長官,收到通訊,倫敦,圣彼得堡,不少人目擊到了那兩個家伙。”cao作員一刻不停敲著鍵盤。 “我理解不了。這在科學上無法解釋。” “這些年科學無法解釋的東西太多了。”旁邊的副司令吸了口雪茄,“瞬間出現又消失,破壞力……他們以為自己是超人麼?” “誰不希望其中一個是超人呢?” 就在一瞬之間,警報大作。 “長官!兩個目標重新出現,坐標北大西洋上空!” “Damnit!”司令毫不遲疑,按下了通訊開關,“總統閣下!” 電話另一頭的聲音有些失真。 “確定了麼?” “一切未知,包括運動方向!”通訊員道。 “那兩個人超出我們認知,在他們遠離陸地時盡早使用核打擊消滅。”司令道。 “可是該打哪個?”副司令道。 “兩個都打!” 連指揮室帶通訊陷入了一分鐘之久的沉寂。 總統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 “Maythegodmercyusall.” 秘密基地的鐵門緩緩打開,幾位軍官三步并作兩步沖了進去。 所有儀器已經開始運轉。 發射鑰匙插入,準備就緒。 “Keyishot!” “Keyishot!” “Raven(渡鴉),Hor(黃蜂),Fal(獵隼),standingby!” “3……2……1!” 北大西洋的戰斗比其他地方好不了多少。 說動了納爾遜等等一群人助戰,密集攻擊打在巨塔上仍然像撓癢癢。 相反,對面的攻擊只要命中,立刻尸骨無存。 現在的情況是,一群人在秩序之塔的攻擊范圍外遠距離跨射。 當然,就算是近距離炮擊,她們也沒有把握能將這東西擊毀。 薩拉的手心在出汗。 戰況緊急,但她還是有些擔心摯愛之人。 “簡直搞不懂。這東西硬的可怕。” 俾斯麥的軍帽歪到了一邊,她索性摘下它直接扔進了水里。 “果然……這是最糟糕的問題。” 厭戰沒有展開王座,只是在外圍定點轟炸兼任旗艦指揮。 “具體解釋一下。”皇家方舟撥開了眼前的頭發。 厭戰垂下了手中權杖。 “我們的武器……不論是主炮還是艦載機,都是特化于消滅深海棲艦的武器。只是如果一旦用于常規作戰……” “結果就是火力不足對吧?” “沒有錯。如果計算沒有失誤,以我們的火力不可能摧毀它。” “那恐怕也不能在這兒看著吧?”俾斯麥道,“就算摧毀不了,難道就不打了麼?” “沒人會這麼想的,放心吧。”薩拉又摸出一個彈鼓,“所以——” 狂風大作。 兩顆流星從天邊直射而來。 看清其中一個人是誰之后,薩拉差一點流淚。 但他說的話聽起來就不那麼讓人安心了。 “薩拉!全體撤退!核彈追著我們過來了!” “什……” 核彈。 她一生的夢魘。 好容易忘記了當初被人類背叛的痛苦,現在卻要告訴她,唯一摯愛也要受那煉獄之火洗禮。 “為什麼……為什麼!” “快走!幾發核爆傷不了我!” 兩顆流星已經飛到了高塔之下。 水無痕一腳踢在白神腿彎,將他胳膊擰到背后,按在了海面上。 “薩拉!我們先撤……” 一旁的無畏剛搭上她的肩膀,就被一下子拍開了。 “你們走吧,我不走。” “你別傻了!” 水無痕左手一抬。 黑紅的光線直射而出,正中薩拉胸口,將她向后推了出去。 威力調整非常合適,沒有傷她分毫。 “不——” 已經沒有心情再去聽薩拉的聲音了,水無痕在手上加了兩分力道。 “想不到,你真的愛上了她。”白神冷笑道。 “我跟你對愛的定義似乎不太一樣。” “我無意再跟你爭論,只不過……到了這種時候,你還愿意讓人類妄為麼?他們根本不知道你我在做什麼,你沒必要繼續下去。” “沒錯,我保護他們,他們沖我扔核彈……都在意料之內。”水無痕道,“這是人類不可分割的部分。” 白神搖了搖頭。 “你真是放縱他們。” “我想我愛上的是那個不為零的希望。” 導彈尾焰劃破了天穹。 “卡歐斯,你……想得太多了。” 白神湛藍的眼睛勐地一閃。 一秒鐘后,空中不再有導彈的任何蹤跡。 ——不是爆炸,是直接消失了。 薩拉雙腿一軟跪在了海面上,眼淚再也止不住。 太好了。她的嘴唇說出了這幾個詞。 “目標丟失!導彈也消失了!” “什麼?!那究竟是什麼東西?!跟那些柱子戰斗的艦娘部隊又是誰的編制!” 美軍指揮室一片嘩然。 毫無疑問,對于白神這種超出認知的東西,這是正常反應。 總統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我全看到了。上將,你怎麼想?” “那些柱子看來不是什麼好東西。不能留著。還有……也沒有讓一群火力不足的女人打頭陣的道理。深海入侵之前的那些舊家伙也該拿出來用用了。” “沒錯。通知諾福克軍港,新第七艦隊特朗普號航母戰斗群,拔錨出擊!” 瞄準,射擊。 凌晨的印度洋海面上,陸奧連閃避機動都要做不到了。 燃料彈藥都幾乎耗盡,攻擊部隊也折損了近一半,再這麼下去,只怕是要全軍覆沒。 不知火,長良,神鷹…… 她已經關閉了大腦,暫時不愿去想那些剛剛戰死的人。 ——沒關系,自己馬上也會去陪她們了。 炮彈還剩下九發。 陸奧調整了一下呼吸。 已經有來無回,那就決死突擊進去。 天海,不知道那個家伙戰斗到了什麼地步,大概再也見不到了。 她突然覺得有點諷刺,明明當初要那個男人珍惜生命,現在自己卻站在了相反一面。 剛準備調整推進器的功率,身后就射來一束強光。 不是秩序之塔的死亡天罰,而是最普通的探照燈。 那是軍艦。貨真價實的軍艦。 無線電也傳來了聲音,是并不標準的英語。 “前面的部隊,聽得到嗎?請報上番號!” 陸奧抬手止住了旁邊的人。 “吳鎮守府印度洋特遣部隊,旗艦陸奧!” “收到。這里是司令凱利,共和國南海艦隊已經開入戰區,在此支援友軍!” “友軍?!” 陸奧有些不明白,為什麼一支中國艦隊會來這個區域。 至于為什麼是友軍,就更不明白了。 “我知道你可能有點迷煳,但是全世界已經打亂套了。接入這個頻道,你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好。” 生死一線的時刻,懷疑已經沒有意義。 聽到那些嘈雜的聲音后,陸奧輕輕吸了口氣。 日語,英語,俄語,各種亂七八糟的聲音混在了一起。 “天海師兄,我明白了……這是真正的危機。佐世保鎮守府,參戰!” “別讓佐世保搶了風頭!橫須賀軍港,參戰!” “支援北太平洋!舞鶴鎮守府,參戰!” “特魯克泊地參戰!絕不辱沒哈里發的威名!” “俄羅斯北海艦隊,參戰!烏拉!” “美國海軍新第七艦隊參戰!打掉那個大家伙!” …… 嘈雜停下之后,最后一個聲音來自凱利。 “明白了吧?那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哪有坐以待斃的道理!” “情況我了解了。”陸奧舉起了右手,“全員,配合友軍,摧毀那個目標!” 南太平洋硝煙遮天蔽日。 瑞鶴從劇痛中清醒過來的時候,是仰面倒在海上的。 她個看見的是葛城快哭成花貓的臉。 “前輩,你終于醒了!” “該死……我昏過去多久了?” “半個小時!那根柱子還是沒倒下!” “沒關系……哥哥他們還在戰斗,我也要接著打。” 說著,瑞鶴就準備站起來。 右手沒什麼知覺,看來是時間太久有點麻—— “可是你已經不能戰斗了啊!” “怎麼可能……” 當瑞鶴看清情況的時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右臂只剩下一小段,斷口已經被高溫碳化,難怪自己沒有失血的感覺。 她想起來是怎麼回事了。 為了援護葛城,自己仗著速度沖了上去,雖然留下了命,右手卻被粒子光束蒸發了。 再看遠處,各人還在拼死開火。 “沒關系……扶我起來,葛城。” “……嗯。” 雖然看起來不太情愿,但葛城還是那麼做了。 “讓你看看我在萊特灣是怎麼做的——誰說斷了右手就不能開弓了!” 從箭筒摸出一支箭,也不管那是什麼,左手手指翻動,將它扣上弓弦。 接著,用牙將箭尾和弓弦死死咬住,左手一點一點拉開了弓。 徹底拉滿的時候,瑞鶴一下子松了口。 箭矢疾射而出,村田隊連投了數發魚雷。 “再給我一支箭!” “是……不好!” 葛城一下子拉著瑞鶴向遠處急奔。 秩序之塔又閃起了不祥的強光。 誰也不知道這東西的攻擊范圍—— 瑞鶴和葛城摔倒了。 因為海浪突然變得更加激烈。 一個巨大黑影從海中一躍而出,用身體整個擋住了那道熔毀萬物的光束。 “深海……驅逐艦?!” “沒錯哦,瑞鶴。” “……唉?!” 聽到這個聲音,瑞鶴下意識回過了頭。 眼中所見是她日思夜想之人,雖然外表有些不一樣。 “瑞鶴……你長大了。” “翔鶴姐……” 究竟有多少次夢到這張臉,瑞鶴已經不記得了。 就算有天海這個哥哥,她也從未停止對翔鶴的思念。 就算變成深海棲艦,翔鶴的微笑還是那麼溫柔。 “沒關系,瑞鶴……jiejie來做你的右手。” 瑞鶴也笑了。 “真好……現在我不會輸了!” 旁邊的葛城已經看傻了。 “您……您是翔鶴前輩?” “愣著干什麼?現在可不是自我介紹的時候吧?” 這次是個有點狂妄的男聲。 葛城回頭望去,只見一個黑眼圈極重的男人站在一艘深海驅逐艦頭上。 “好了,提督,別把她嚇到了。”翔鶴道。 “哼……”賢治舉起了左手,“深海棲艦,全軍突擊!告訴白神那個混賬,我們的命運在自己手里!我們已經死了,所以掩護那些生者!” 海面抖得更厲害了。 幾個聯合艦隊的深海棲艦從水下緩緩浮現。 瑞鶴和jiejie對視了一眼,又把一支箭扣到了弓弦上。 而翔鶴的手臂從背后攬了過來,捏住箭尾,弓如滿月。 “五航戰瑞鶴——” “五航戰翔鶴——” “全攻擊隊,起飛離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