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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驚心動魄的瞬間,就變得那么遙遠,就像吐出的氣泡,翻騰了一下子,便即歸于虛無。兇器已經扔掉,耳塞阻隔了聲音,熱血終將冷卻,而所有的痕跡都會被水清洗干凈。不過如此而已。沒有大仇得報后的欣慰狂喜,也沒有殺人后的恐懼不安,只是……空虛。他是應該恨他的。不是那個人,他不會落到如此悲慘的境地,清孝不至于走投無路。那個人強行將他們拉到黑暗中,迫使他們的雙眼習慣黑夜,日子久了,竟不能再適應陽光了。所以他恨他,也怕他,不管是出于哪一個原因,都應該、肯定、一定得殺了他。可是恨了那么久,怕了那么久,橫亙在胸中的大石一旦移開,心也跟著空了。或許是他恨得太用力,一旦事情結束,反倒感覺茫然,似乎所有的力氣都已經用盡。氧氣漸漸缺少,有一種近乎窒息的快感。羽猛地從水里探出頭來,帶起一大片水花。夜色已深,幽涼的空氣包圍著他,赤裸的肌膚因此泛起一陣顫栗。羽漠然起身,光裸著身體,走到鏡子面前。鏡面上凝結著一層迷蒙的水汽,羽毫不猶豫地用手擦干凈,觸手處涼意侵人,仿佛能割破他的手指。自從獲救以后,他一直不太敢照鏡子。鏡子有種鋒利的真實,讓人有無法回避的窘迫和不安。但是今夜,他忽然,忽然很想看清自己究竟變成了什么樣子。*********************************************鏡中的青年有著潔凈無邪的裸體,經過一年的復健,他的手腳已經有力多了,輪廓清晰起來。那些混沌柔媚的線條在他的強力意志下被兇狠地抹去,重新雕琢出屬于青年男子的俊朗峭拔。頭發剪得短短的,眼神冷冽淡漠,身體清瘦修長,似乎跟多年前的那個哈佛生并沒有什么不同。就連脖子上那個曾經以為會永遠存在的項圈烙印都變得很淡了,多次整容之后,不留意已經看不出來。衣冠楚楚地站在鏡子面前左顧右盼,他自己都心滿意足,自覺混跡在人群中不會被看出破綻。但卻從來不敢,不敢正面直視自己不著寸縷的模樣。鏡子會映出他卑賤的過往。他曾經一次又一次在調教師的命令下對著鏡子自慰,被使用,被調教。他會清晰地記起,在過去三年里,他是怎樣為了調教師臉上能露出一絲笑容而拼命作踐自己,做盡各種羞恥下賤的事情。為了能讓男人的手指碰觸一下,他就像狗一樣圍著那人四處打轉,搔首弄姿。每次一想到這些,他就羞憤得恨不能死掉。那個光著身子依然不知羞恥、甚至以身上的鐐銬和烙印為炫耀的奴隸,能不能是別人啊!總算那個給他帶來無限屈辱的人是死了,被他親手殺掉,再也不能作怪。他為此松了一口大氣。于是在這個深夜,他重新找回力量,平靜地注視著自己赤裸的身體,包括已經不可能長出毛發的下身和低垂的性器。胸口和腹部各有一道傷疤,那是接骨和植皮手術留下的痕跡。他的手緩緩向下,撫摸到自己的臀部,那里還有一個向日葵的刺青。整容手術做得太多,已經讓他感覺畏懼,最后還是留下了。有什么必要抹得一干二凈呢?乳環取下,還有穿孔。指骨接好,手還是不可能復原如初。那三年性奴的經歷,真真切切地發生在他身上,不可能抹去。那些傷痛和墮落的痕跡,逐一完整地記錄在鏡子里,在他眼前歷歷重現。現在他能夠接受這一點了。他用醫生檢驗病人一般的目光挑剔地審視著自己,浴室里水汽氤氳,一會兒便又糊住了鏡面,原本敏銳清晰的輪廓,被水汽柔和淡化,再度模糊了形狀。那個冷淡矜持的淺見羽不見了,鏡中人妖媚的體態和因長期逃離陽光而形成的蒼白的身體,無可回避地逼近,放大。那一身肌膚對于男人來說顯然過于白皙細膩,或許是被熱水浸泡久了,隱隱泛出粉色。被水汽迷朦的鏡子一映,白得幾乎透明,就像燈光從磨砂玻璃罩中透出光來。羽凝視著鏡中的人影,他的虛弱,他的孤單,他的恐懼,他的羞恥,連同他破碎的靈魂……都被映照得纖毫畢現,反而本應實實在在的rou體,倒象是完全虛空的。被鏡上水霧柔化得恍惚迷離的rou體,過于輕盈單薄,給人以極不真實的感覺,仿佛飄動的窗簾在鏡面上投下的一抹幻影。但是,生命……生命不應該是這樣子的。生命應該是一種更沉重、更嚴峻的東西,不會象水霧、日影、或者蝴蝶的翅膀那般輕盈而虛幻。生命是向下的,更接近于泥土,而不是天空。羽上前一步,抹去鏡面上的水痕,對里面逐漸清晰起來的人影默然微笑。他在這么做的時候,并沒有想到,多年以前的風間忍,也曾經在這樣寂靜無人的深夜,對著鏡子沉思過自己的命運。****************************************當清孝走進客廳的時候,正看見羽披著浴袍坐在窗臺上,濃黑的夜色勾勒出他俊美得有些蒼涼的輪廓,手里拿著一杯紅色的液體,出神地望著天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清孝有些緊張,嘴唇發干,走過去道:“有點口渴,能給我喝一點么?”羽偏過頭看著他,將手里的杯子遞給他。清孝嘗了一下,不禁松了口氣:“你喝的是果汁啊,我還以為你在喝酒呢!”羽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為什么?你以為我受不了這個刺激?”清孝注視著他,忍不住道:“說真的,我沒想到你會這樣……”抬腿也坐到窗臺上,一手攬住羽的肩頭,道:“我想過很多種情況,也許你會對他狠狠報復,抽他一頓鞭子,也許,也許……”羽淡淡地接口道:“也許我會跪倒在他腳下,又叫他主人。”清孝尷尬地撓了撓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嗯,我是說,如果真發生這種事,那也不是很難理解……”他目不轉睛地看著羽,神色有些古怪,道:“沒想到你還真是說到做到,話說完了就動手殺了他,本來一直在擔心,想著要過45分鐘你不出來我就進去看看,結果你半小時不到就出來了,還一身的血……”羽一笑,也不說話,自顧自地從他手里拿過杯子,將殘存的果汁一飲而盡,將杯子放到茶幾上,不經意地道:“那人死了吧?死透了沒有?”清孝身體一僵,沒有立即答話。羽察覺出不對,立即回身看著他,目光平靜冷淡,霍地在他臉上轉了一轉。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