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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人在孤獨的時候會發現自己想要的其實不是錢,就是那么個共鳴者。然而更悲哀的是,你還會發現,根本找不到這個共鳴者,因為大家都來自不同地方,每個人的感情生長都是獨一無二的譜線,連交匯點都少有。 所以,后來她就不太逛東門華強北這樣繁華的商業街了,她花越來越多的時間呆在家里。這個精心布置的家是她努力生存的證明,5米多高的空間,充盈著她所有的情緒與味道,這是她的根,她的元氣。 也許鐘樂沒有這種根,雖然他在成都有工作租房子,當然也買得起房。可為什么不買房,他大概知道,他的情感生活,都是被裹挾進蘇慧那個本土家庭的。他們要同化他,讓他成為蘇家人,而他不想被同化。 時間到七點半了。郁玲翻來覆去的改文檔改了好幾輪了,再改下去就要吐了。她想起李澤帆,那個身子很瘦、腦袋很大的男孩子,他看上去營養不良,但是腦袋瓜子很靈活,曾是理科班的天才。他的數理化通常考滿分,英語也還行,語文總是不及格。他說不怪我,因為我的頭腦是邏輯的化身,而語文,它不在這里。但郁玲卻沒法把他和邏輯思維聯系起來,他是個怪人,某種狂熱偏執的怪人。 算了,他是不會罷休的。郁玲關電腦,說:“我弄完了,走吧。” 到李澤帆下榻的酒店粵餐廳,大堂全滿座。郁玲還在人群中搜索,這次鐘樂先發現了,招手大喊,“澤帆”。他跟郁玲說,就那邊,那個,穿淺灰色條紋西裝的。 郁玲心里咯噔一下,條紋西裝,當自己斑馬么?我寧愿他也穿一身運動服。她望過去,一張四人桌上,唯一的一個男子起了身,扯了扯已經相當筆挺的上衣。他頭發梳得高高的,戴黑框眼鏡,穿修身西裝,確是條紋的,還好顏色不鮮明。上衣口袋里露出一點白方巾,西裝里面是白襯衫,沒有配領帶,而是領結。 領結。郁玲咽了一下口水,她還是第一次不是在電視上看見領結。他穿這樣不覺得太顯眼嗎? “鐘樂,你確認他現在呆銀行,不是娛樂圈?” 鐘樂未回答,已把她拖到了桌邊,他和李澤帆大力擁抱,然后松開:“你看,我說到做到,我把玲子帶來了。” 郁玲笑笑。“好久不見,李澤帆。”她伸手去握,李澤帆沒有伸手,而是敞開了懷抱,“郁玲,多少年了。”郁玲手收回去,還是笑笑,他就接著說,“整整十年啊。你沒變,還是原來那樣子,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郁玲說:“你也差不多,沒變多少。” “大概因為我們都單身吧,沒有人要來改造我們。變得最多的就是鐘樂,以前多瀟灑任性的一個人,找了個四川女朋友,老實了。過年時我還問他,是不是一輩子就呆盆地里做個耙耳朵,不出來了,他說差不多了,沒想過完年就跑深圳來了。也幸好跑來了,不然我們怎么找得到你。” 李澤帆很興奮,他的眼睛里有讓郁玲不敢直視的光。郁玲只能去看他臉,他很白,臉頰上泛著不一樣的紅。以前他和鐘樂都很白,現在鐘樂黑了,他還是很白,可對比這白,就有些慘淡,也許是燈光的效果。他招手:“服務員,添茶水,我下的單現在可以上菜了。盡快,好嗎?” 即便是和服務員說話,他的聲音和姿態都十分迷人。他的手肘撐在桌角,整個手背對著郁玲。他的手也很白,像藝術家的手,蒼白瘦削。他問郁玲,“這些年你過得怎樣?”郁玲想,他應該上過類似如何打造氣質的培訓課。也許做人事久了,見識過不少所謂的企業培訓,她對這種極盡所能裝飾自己推銷自己的東西反感。 “郁玲,郁玲。” 問了兩遍,郁玲才回過神來。“哦,鐘樂沒跟你講嗎?我,我過得挺平淡的,畢業后一直在一家公司里面做事。” “過年沒回家?” “沒回。家里老催婚的。” 李澤帆伸出手和她握握:“革命戰友。” 菜上得很快。鐘樂狼吞虎咽的吃,郁玲卻沒法吃快,她很想用菜塞滿自己的口,因為李澤帆一直在問問題。鐘樂解決掉自個晚餐后,看了眼手機:“都九點半了,要不我先撤了,明天要早去公司,有個會要開。” 李澤帆今天把自己整得跟富二代一樣,服務員都能看出他的來意了,鐘樂想我怎能不先走,留點獨處的時間給他們?話音剛落,桌下就有人猛踢他腿,他抬起頭,去看郁玲。 郁玲眼睛里不可置信的神色,死死盯著他。他一下就慌了。李澤帆已經接話:“這樣啊,那你先……” 鐘樂突然站起來:“我沒車啊,你們快點聊,郁玲還得送我回去。” ☆、第10章 第十章 電梯停在負一樓的地下車庫,一路走出來,兩人都沒有說話。 郁玲的車停在出口附近,風從洞口刮進來,呼呼的響。她只穿了單薄的襯衫和外套,她不知道臨近初夏的夜晚也會這么涼,她很少有這么晚還要在外應酬的時候。對,這不是什么老友聚會,只是個臉上堆笑堆到肌rou都會僵掉的應酬而已。 當然最后兩人起身要走,僵硬的就是李澤帆了,他如此的盛裝出席,她還是不領情。 鐘樂貓進了車,才講了句sorry。他抓抓頭:“我不知道,你對澤帆,有什么不滿,……。”他咽下口水,打算說出老友的秘密,“其實澤帆一直喜歡你,很早前就喜歡你,他親自和我說的,說的時候還哭了。當時他爸媽鬧離婚,他很自卑,覺得配不上你。還有,這些年我們通電話,他問得最多的就是你。他工作很忙,你剛才看到沒,他后腦勺有好多白頭發,都是想問題給想的,可他聽說你在深圳,什么也沒管就過來了。我知道,他今天有個很重要的客戶要見面,他都推了,……。” 郁玲眼神空洞,靜靜聽著,鐘樂突然就xiele氣:“澤帆,條件其實不錯的,而且這么多年,他心里還有你。” 電光火石間,他腦洞大開,想到了一件以前從不曾、從不敢去發現的事。他一直以為他們這伙人,只要沒動男女感情的,彼此對彼此都該是差不多的。也就是說,假如郁玲不知道李澤帆喜歡她,那么她對待澤帆,和對待自個,應該都是一樣的。對啊,中學里誰和誰走近一點,大家都會嬉笑,你和誰湊一對吧,但沒人開過郁玲的玩笑。她一直冷冷的,和誰交情都差不多,處在圈子里若有若無的邊緣,一旦鐘樂李澤帆他們不及時回頭看一眼,再把她拉進來,她也許就此滑出這個圈子了。 所以,這是一個不同尋常的腦洞。也許在這伙人中間,他鐘樂是郁玲最好的朋友,是比李澤帆或許別的人交情更好的朋友。他有點雀躍又不解,假若我倆交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