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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低下頭繼續忙他的活,只揮了下袖子,“好走不送。” 一時間,氣氛無比尷尬。 周世平登時就在心里罵了句臟話,然后噌地一下站起來,頭也不回地就摔門而去。 冷風猛地灌進屋子里,吹得燈火抖動了一下。 方洵看了直搖頭,心只道有心無力,管不了了。 青辰垂頭站著,不一會兒就聽到韓沅疏喊她的名字,“東西放下,你出去吧。” 她愣了一下,恭敬地擺上修堤的提案,退了出去。 韓沅疏俊臉微沉,目光不由透過隔扇,落在那漸漸遠去的背影上。她的身子瘦削而荏苒,肩膀很窄,徑直朝典簿廳去了,怕是不知又要借什么書。 昨日他也去了趟典簿廳,發現借閱冊錄上一半多都是她的名字。 周世平算個鳥,要告狀就告去好了,怕死他韓沅疏三個字就倒著寫。讓他心中有一點情緒的,倒是這個沈青辰。 一方面,她想了這么個法子,著實是才智非凡,可另一方面,她又與宋越來往頻繁,還拍自己的馬屁……他奶奶的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 與此同時,在徐府嫡長子的院門口,一堆丫鬟婆子正進進出出地忙碌。 屋門口的冷風中站了兩個小丫鬟,專門負責遞水送藥。來人必被囑咐一聲“小聲說話”,說是夫人交待了,不能擾了她們主子休息。 徐斯臨躺在金絲楠木架子床上,裹著兩層忍冬紋錦緞棉被,唇有些發白,眼睛閉著,眉眼間少了素日里的乖張不羈,只剩清淡的俊逸,看著叫人有些心疼。 昨天下了河,又穿著濕一副長途奔馳,吹了一路的風,到了夜里他就發燒了。丫鬟清晨時聽到囈語,喚了他兩聲沒回應,一摸他睡袍下的強健身軀竟熱得燙手,嚇得立刻便去回了首輔夫人。 請大夫、燒水、擦身、喂水、喂藥……徐府一大早便忙成一團,下人們都是好幾個人負責一件事,絲毫不敢怠慢,那陣仗只快趕得上王府里的了。首輔徐延上值前尚不知兒子闖了禍,聽說兒子病了,還到他屋里來看了一眼,很是慈祥地囑咐了一句“好好養病”。 徐斯臨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父親說了什么,半夢半醒間,腦子里卻全是沈青辰的模樣。 她吼自己硬闖城門的樣子,她被馬顛了以后撞上自己生氣的樣子,她觀察堤壩時認真細致的樣子,她抓著他的手攔他下河的樣子,她失落而忿然地問他要筆的樣子,她主動摟住他的腰為他取暖的樣子…… 一幕幕在腦海中來回往復,便是已經昏沉了,他的心情居然也能跟著起伏,一時緊張她生氣,一時擔憂她不理自己,一時逗她自己開心,一時被她抱了又心跳不止……連在睡夢里,他所有的情緒都被她牽動著。 他娘顧氏一直守在他身邊,并不知道燒得糊涂的兒子心里正波瀾起伏。她摸了摸他的額頭,感覺溫度好像是降了些,想來是藥起效了,輕輕地舒了口氣。 為他擦完汗,顧氏不由打量起自己的兒子。 他的身軀挺拔健碩,胸膛強壯而堅實,一張俊臉承襲了自己的優點,再加上率性灑脫的氣質,雖年輕而有主見知進退,雖出身不凡卻不玩物喪志紈绔風流……這樣的兒子,真是太出色了,被他娶回家呵護疼愛的女子,不知要有多幸福呢。 想到這里,顧氏不由生出一絲不舍之意。 不過總歸,兒子是要成親的,自己也不能陪他一輩子。他該有個溫柔體貼的人,將他這百煉鋼,一寸寸、一寸寸地化成繞指柔,好好地陪伴他一生一世。 * 乾清宮外,內閣首輔、次輔和錦衣衛指揮使一起下了臺階。 冷風吹來,吹動三人的袍服。 三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一絲微妙的尷尬。 當著指揮使大人的面闖禍的人,是首輔的兒子,也是次輔的學生。 陸慎云手按著繡春刀,轉頭望向身邊的人,不經意地道:“敢問兩位閣老,按大明律,硬闖城門者該受何處罰?” 徐延剛想開口求情,便只聽身邊的宋越道:“是我讓他們去的,他們的懲罰,由我這個老師來替他們受。” 第53章 話音落, 空氣一時靜默。 三身緋袍在陽光中各自泛著光澤,三道淡影印在漢白玉的石階上, 來自大明朝最高階的掌權者。 宋越又說了一遍:“去懷柔看堤,是我讓他們去的。我是他們的老師,他們的行為理當由我來負責。陸大人,既是妨礙了你的差使, 相應的罪責, 便由我來擔吧。” 聲音淡淡的,語氣卻尤為堅定。 在看到兩人往懷柔方向去后,宋越便讓人到工部問了顧少恒, 一打聽才知道青辰是想幫工部的忙,所以才要去看堤。今日一早來, 便聽說兩人一馬闖了城門。 錦衣衛是皇帝的親衛, 是受了諭令保護公主的,公然違抗錦衣衛,那便是意味著他們連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了。皇帝朱瑞懶得理政, 但并不是真的糊涂, 正是因為有很多事他不管, 才更擔心臣子們忘了大明朝是他來當家。 所以, 闖城一事可謂性質惡劣, 并不是一時沖動犯了錯那么簡單。如果他這個老師不出面, 那兩人的前途可說是盡毀于此。雖然,他們是出于幫著朝廷解決難題的好意。 徐斯臨有著徐延支持,朝廷要賣首輔的面子, 自然不敢重罰他兒子,甚至連皇帝朱瑞都會網開一面。可沈青辰就不一樣了。她出身寒門,沒有任何背景,雖然不是事件的主導者,但打不到徐斯臨身上的板子,就得打到另一個人身上。那個人就是她。 這是朱瑞一貫的行事方式,他總得讓大家明白,泱泱大國的天子也是有脾氣的。 這個世界,就是這么不公平。 此時,天空中開始飄起了細碎的雪花。今年的第一場雪,來了。 徐延一雙渾濁的老眼看向宋越,忽然間覺得有些看不透這個年輕的閣老了。 這么多年了,眼前的年輕人一直與自己涇渭分明,從來也沒做過討好自己的事,這一回,想必也會不例外。 那他為兒子說情的理由是什么呢?難道這就是……師者之心? 抖了抖袖子,徐延把手負到了身后,接著宋越的話道:“唉,犬子素來心性直率,既受師命,便無論如何也要完成的。這一沖動,就硬闖了城門。陸大人不知道,為了不耽誤當值,他才連夜到懷柔看了堤壩,還失足落了水,如今還高燒未退呢。陸大人,還望體諒他想為工部出力的心啊。” 今日一早來聽到消息,徐延就知事態有些不妙。為了兒子,他威逼利誘陸慎云的話都想好了。沒想到這些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宋越倒是把罪責都攬了。 “聽起來,還是個為國利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