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奧說，“亞利克斯是‘父親’的好幫手，他是個機靈的男人，有一雙鷹一樣的眼睛。”

——瞧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亞利克斯?麥斯用手抓著他的兩頰，他的嘴里還殘留著那個男人的氣味，嘴唇兩邊不斷冒出血漿。

他意識到自己有多駭人，連他自己都被自己想象中的樣子嚇住了。

但他沒有意識到他正用一雙想殺人的眼睛瞪著眼前這個體面的男人。

他沒有意識到這樣的目光會帶來什么后果，他在恐懼和仇恨中失去了觀看未來的眼睛。這正是亞利克斯在尋覓的，他翻山越嶺，走過很多窮鄉(xiāng)僻壤，他還花過錢去買那些可能會擁有這樣目光的孩子。亞利克斯的要求不高，如果沒有這種想殺人的勁頭，光有健康的身體也行。

利奧記得自己被一把抱起來，那時他的個子已經(jīng)不矮，那個男人卻能讓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好孩子。

亞利克斯說，你該洗澡了。

“我是好孩子么？”利奧發(fā)出了一聲嗤笑，把自己埋在陰影里。他喜歡黑暗，不喜歡發(fā)光發(fā)亮。

總的來說，家族的人對他還算不錯。除了沒完沒了的各種訓(xùn)練和測試，他比一個人在街上晃蕩時吃得好，也有衣服穿。他甚至還能聽圣歌，因為雷根?錫德是個虔誠的信徒。

每當(dāng)他做得比其他人好的時候，或者是亞利克斯，或者是雷根?錫德本人都會說同樣一句話。

“干得好，你是個天生的殺手。”

這是對他的最高評價，好像他出生于此就是為了這個目標(biāo)而不斷前進(jìn)。

有時候他會受到某種催眠，讓他篤信確有其事，他的確是個天生殺手，如同空中的猛禽，地上的野獸。

“他們對你不錯？”尼克氣憤得用力捶了一下車門。

“至少表面不錯，他們還挺喜歡我的。”

“他們不是喜歡你，是喜歡錢。”

“不管什么，那時我就當(dāng)他們是喜歡我的。”

“包括那些酷刑？”

“什么酷刑？”

“他們毒打你，不讓你們睡覺，他們毀掉了一個孩子的一生。”

“別人我不知道，可我不算被毀掉的，因為在那之前我已經(jīng)毀了。”

毀得夠徹底的，沒什么遺憾可言。

尼克伸出手，把他的臉轉(zhuǎn)過來，他要改掉他喜歡凝視黑暗的壞習(xí)慣。

“你還沒有被毀掉。”尼克說，“今天是我不對，我不該責(zé)怪你，這是我們兩人共同應(yīng)該承擔(dān)的責(zé)任，我不該讓你一個人承受。”

“沒什么，Agro受了傷，這是我的錯。”利奧說，“我總是沒辦法保護好別人。”

“不，你做得很好。”

不管怎樣，他已經(jīng)在盡力做個稱職的保護者，這讓他的旅途充滿艱辛。

尼克摟住他的肩膀，車廂里冷得要命，要是有暖氣就好了。

利奧一動也不動，他在黑暗中大可以表露自己的沮喪而不為人知。

尼克把手伸過去，從下面伸進(jìn)他的衣服里，他的手冰涼。

他們只有過一次互相探索的經(jīng)歷，還是在利奧神志不清的時候。確切地說，當(dāng)時尼克自己也不太清醒，那些皮草中大概有人類尚未知曉的催情成份，讓人化成野獸癲狂發(fā)情。

但這次不一樣，冷空氣使得他們?nèi)记逍旬惓＃路鹉軌蚩赐副舜说撵`魂。

利奧呆坐了片刻，似乎在適應(yīng)尼克指尖上的涼意，他的體溫慢慢把手指煨熱了。

“你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沒想。”

尼克弓著背慢慢接近他：“你本該留點什么給我的，為什么不呢？”

為什么總是把自己團成一團棄置路邊，即使他想拋棄過去也應(yīng)該留下點什么才對。

利奧好像感到窒息一樣用力深呼吸，給自己補充氧氣，鼻翼不斷翕動。尼克吻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輕輕地把舌尖探入。這樣他就成了他的一部分。

利奧用雙臂抱住他，他已經(jīng)退無可退，但是這樣的被動狀態(tài)反而讓他感到鮮活生動。他已不需要去爭取什么，不需要去討好誰。

他們開始互相脫對方的衣服，但是沒有全脫掉，還留著一部分。

尼克的嘴唇貼在他的胸口，然后忽然抬起頭。

他的綠眼睛充滿笑意，利奧低下頭，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行吻。

這是久違的感覺，他感到連自己的肌膚也重新獲得了生命，他孜孜以求的東西就在對方體內(nèi)。

寒冷的車廂里忽然熱起來，尼克擁他入懷，向他揭示最本質(zhì)的自我。

“你并不是一無所有，也沒有被毀掉。”

“如果你堅持這么說，我會信以為真的。”

尼克嗯了一下，他覺得自己像個箱子，在利奧的動作中被打開，他愿意與他分享所有的寶藏。

“慢一點。”尼克說，雙手抓著利奧的頭發(fā)。他們互相抱緊對方，縮小在這個狹窄的空間里，越來越緊密，直到劇烈地震顫，直到無法動彈。

尼克的手指離開那片濕漉漉的黑發(fā)，用掌心撫摸著利奧后頸上的新痂。

他想剝落它們，讓那里重新變回一片平整柔嫩，但是他又不想傷害他。傷口恢復(fù)如初需要有一個漫長而耐心的過程。尼克對自己說，不要cao之過急。

他浸滿汗水的眉間松開，抬頭仰望著車窗外的黑夜。他忽然發(fā)現(xiàn)夜晚充滿魅力，因為黎明必將到來，光明來臨之前的黑暗并非代表絕望。

他們都應(yīng)該享受這樣漆黑的安詳，放松、睡眠、做夢。

尼克一邊看著天空一邊撫摸著利奧的脖子。

“你做夢了么？”

利奧“嗯”了一聲。

“我夢見那個小姑娘的男朋友變成了一條魚，他們一起回海里去了。”

尼克低頭，吻了一下他的頭發(fā)。

第34章刺客

黎明到來時，空氣變得比夜晚更冷。

尼克和利奧靠在一起，身上蓋著兩人的外套。

他們僅有的幾件衣服都給了Agro，自己就只能靠彼此的體溫來取暖。幸好，誰也沒有凍出病來。

尼克是被敲門聲吵醒的，他用手揉了一下眼睛以抵擋朝陽的刺激。遠(yuǎn)處的云層像一層薄紗，陽光從中透出粉紅的微光。

他讓自己坐起來一點，利奧也醒了，伸手放下車窗。

“早上好。”

一個年輕男人的臉出現(xiàn)在車窗外。

他有一雙漂亮的藍(lán)眼睛，微笑親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