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奚落人！你這個(gè)黑心腸的！我真是白跟你好了！”

    我被她打了幾下，手背都紅了，我疼得擰起眉頭，一邊吹，一邊繼續(xù)激她：“我們小蓉大爺知道疼媳婦，我命好，你怎的？”

    她更氣了，直起身，撲到我跟前，要擰我的臉。

    “快別！我知道錯(cuò)了！”我抱著臉求饒。

    王熙鳳不肯饒我，她氣我奚落人，在我臉上擰了好幾下才松開：“我不饒你！除非你把那些拘束爺們兒的法子教給我！”

    我一下子也不躲了，揶揄地看著她：“早說你想知道這個(gè)，我還能不教你？偏做出這些模樣來，教我以為你真生氣了，白白挨了打。”

    我們兩個(gè)斗了一會兒嘴，便把涼椅搬到一處，湊著臉兒，小聲討論起對付男人的法子。

    其實(shí)沒有別的，要想男人不在外面花，就在家里把他榨干了。

    但若碰上那種狡猾的，在家里不肯使勁的，就沒法子了，只能約束著他的開銷。

    但像寧榮兩府這樣的人家，開銷又哪里是約束得了的？何況家里的奴婢小廝，叫一聲兒就挨過來了，哪里真的就約束得了？

    王熙鳳還年輕，她醋勁兒大，說起賈璉的風(fēng)流韻事，便沉著臉兒不高興。

    我想了想，只能勸她：“璉二爺那樣年輕，偶爾饞個(gè)嘴，倒是沒什么的。但他心里有你，否則也不會偷偷摸摸地吃。你若是想跟他好好過呢，就把他的心攏過來，每日多分些精力給他，叫他也嘗嘗甜頭。”

    王熙鳳太忙了，白天晚上的cao心，有幾個(gè)工夫跟賈璉過日子呢？

    她若只要璉二奶奶的名頭，現(xiàn)下就夠了。但她又要璉二奶奶的威風(fēng)，又要賈璉的體貼溫柔，可就不夠了。

    “你是說我貪心了？”她挑著眉頭，威風(fēng)八面地瞪我。

    我掩著口直笑：“你哪只耳朵聽見我說了？可別冤枉人。”

    她便又逮著我的臉擰。

    “你真是擰上癮了呢？”我打開她，“腮幫子都擰爛了，你快住手吧。”

    她有些依依不舍，問我：“你近來皮膚看著好得很，吃什么了？”又摸摸她自己的，心酸地道：“我這些日子出門都不敢不傅粉。我才年紀(jì)輕輕，臉就黃了。我這樣辛苦，那個(gè)天殺的也不知道體貼我？”

    我看著她眼圈都紅了，也覺著她可憐。她是個(gè)活生生的人，不比我這冷心冷肺的老妖怪，她要熱熱鬧鬧的生活，還要男人的一心一意。

    然而，求得越多，心就越苦。

    “你素來和我要好，我也不敷衍你。”我正了容色，看著她道：“你若要一個(gè)人的心，就得知道他要什么，而不是一味的給。他要的，才是珍貴的。你覺得珍貴的，他未必就如此覺得。”

    王熙鳳一怔。

    我別過臉喝茶，不再看她。

    她總嫌賈璉不體貼，明明她累得要死，他卻不跟她一條心。但想要一條心地過日子，兩個(gè)人就得相互理解。

    “難道我就什么也不必做了，每天就守在屋里伺候他？”王熙鳳委屈地道，“他天天那個(gè)樣子，指著他，連西北風(fēng)都喝不上。”

    我一口茶險(xiǎn)些噴出來，詫異地看著她：“璉二奶奶，你氣糊涂了？”

    “你什么意思？”她擰起了眉頭。

    我啼笑皆非：“萬萬沒想到啊，你這樣的聰明人，也會在這事上犯糊涂。”

    她被我笑了一通，惱得又來捶我，我連忙道：“我只說讓你多了解他，可沒讓你全然按他想的來呀？他若是要你體貼，他就要把一應(yīng)事務(wù)擔(dān)過去。你說是不是？”

    互相理解，互相承擔(dān)，才能走得長遠(yuǎn)。

    王熙鳳從我這里取了經(jīng)，喜得不行，走之前還在我臉上親了一口。

    我心下一曬。只盼賈璉是個(gè)好的，對得起她這番苦心經(jīng)營罷。

    寶玉跟秦鐘玩到一塊，丟不開手，約好明天再一起玩，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走的時(shí)候，因?yàn)樘焐砹耍獋滠嚒２恢醯模@動了一個(gè)叫焦大的。他喝多了酒，口里顛三倒四地喊，還說什么“扒灰的扒灰，偷小叔子的偷小叔子”，十分難聽。

    寶玉好奇得不行，問王熙鳳，被王熙鳳罵了一頓，捂著耳朵走了。王熙鳳裝作聽不見，也上車走了。

    我便非常佩服她這種氣度，任你再臟在爛，只要沒沾姐身上，姐就當(dāng)不知道。

    賈蓉依舊在書房里忙活，全然不顧我這個(gè)媳婦兒。我挑了衣裳，換到身上，就打算再溜出去。一腳還未踏出去，蔣玉菡來了。

    他見我一身打扮，擰起了眉頭：“你要做什么去？”說著，他眼睛里便起了火，“你答應(yīng)以后都來找我的！”

    我后退兩步，進(jìn)了門內(nèi)，等他閃身進(jìn)來，就關(guān)了門：“你如今跟在大爺身邊，我怕你抽不開身。”

    “不會！”蔣玉菡大步進(jìn)了屋，往床上一坐，沖我招手，“他鉆進(jìn)書里頭了，可沒時(shí)間注意別的。”

    我瞧著他熟門熟路，好似他才是這寧國府的大爺，只覺得有趣。

    “你來做什么？我記得我同你說過，不想見到你。”我并不過去，倚在柱子上，抱手看著他道。

    蔣玉菡怔了一下，說道：“你還生氣？”

    我點(diǎn)點(diǎn)頭：“你那件事做得也太過火了，他是我公公呢！”

    我是有點(diǎn)看好他的。但是越看好的人，越不能輕易叫他得手。既然他以為對不起我，我就擺兩回架子，讓他付出的心血多一點(diǎn)，往后待我才不敢怠慢。

    蔣玉菡沉思了片刻，便站起身，又鄭重朝我道歉：“我沒有羞辱你的意思，我只是想氣一氣賈公，與你無干的，是我孟浪了。”頓了頓，“我明日再來。”

    他很冷靜，也不糾纏。

    這是個(gè)好習(xí)慣。

    我也沒留他，雖然有點(diǎn)火燒，但我想看看他明日如何討好我。

    第90章

    待到第二日, 蔣玉菡果然又來了, 他是跟在賈蓉后面來的。

    “可卿, 快來瞧！”賈蓉懷里抱著一只雪白的狗兒, 興高采烈地朝我走過來。

    剛出生不到半個(gè)月的小狗, 不過巴掌大小，四只小腿還軟軟的，放到地上，走路一扭一扭，很是可愛。

    “大爺這是哪里來的？”我看見小狗, 俯身逗弄了幾下，抬頭問賈蓉。

    賈蓉便道：“是琪官弄來孝敬我的。”他一手?jǐn)埼遥皇殖鹦」? 大肆評說琪官如何得力，不僅在生活上給他出點(diǎn)子，便帶出門去也十分體面，還給他搜羅小狗孝敬他。

    我得空朝蔣玉菡看了一眼，他沒有跟進(jìn)屋里來, 只側(cè)身站在廊下, 露出一張俊秀的側(cè)顏, 下頜微微繃起, 低頭斂目，很是恭敬的樣子。

    賈蓉也看了他一眼, 十分滿意：“又可靠, 又不張狂, 我是尋著寶了！”

    話里話外，對蔣玉菡滿意非常。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