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早晚而已，說不上哪一天，他就能去陪盛哥，所以在這之前，好好活著才最重要

死亡之前，人生還很漫長

☆、第26章

“周楠怎么還不來啊，我餓……”陳槐縮在沙發(fā)里，腳尖去碰秦楚霽小腿“我要吃東西。”

秦楚霽一把抓住作亂的腳，給他塞回去“一會兒周楠來了收斂一點，不許跟我這么親昵。”

“怎么？一把年紀(jì)了，你還想跟誰有點情況？！”陳槐坐直了，拽著他領(lǐng)帶貼近他，“你是不是不愛我了，我要跟mama告狀……”

秦楚霽在他腦門上屈指一彈，“再跟我演……等會兒注意就行了。”

等周楠真的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進來，其實不用秦楚霽吩咐，陳槐也知道該收斂。一樣的正值壯年，周楠從五年前莫名其妙一場大病之后繼承了圣達集團，忙于各種繁雜事務(wù)，看上去憔悴又衰弱，與自己幾乎不像是同齡人

“哎呀老周，你這頭發(fā)怎么白的越來越多了，這才35就這樣，以后怎么辦啊？”陳槐接過他手里的東西，隨手扒拉他側(cè)面頭發(fā)，花白的一層下面盡是銀絲，“去看過醫(yī)生嗎？不然明天我陪你去，正好休息。”

周楠和兩人打過招呼，擺了擺手敷衍他，“不用，沒什么大事。”去看的多了，他也知道原因，整夜焦慮睡不著覺，腎陽虧損，久而久之就成了這幅樣子

秦楚霽擺了滿桌的菜，“快坐。應(yīng)該都餓了，先吃點東西。”

“路上堵車，耽誤了一會兒。”周楠坐下，拿了筷子，“其實不用等我的，你們可以先開始。”

“哪兒能呢？我就不是那樣的人。”陳槐往他盤子里夾一塊rou，“你嘗嘗這個，這是我做的。”

“挺好，手藝不錯。”周楠含糊不清的說，他其實很感激陳槐和秦楚霽，這些年，要不是這兩人總記掛他，時不時邀他來家里坐，讓他總算還有些被人牽掛的感覺，沒一個人孤獨的死在公寓。每次他來，這兩人都體貼的保持距離，生怕他看見一點親昵觸景生情，想起另一人來……

可那人哪有這么容易忘呢？

“明天是明杰的忌日，我出城去看看他。”周楠沒抬頭，像在自言自語，“前些天公司的那些事我差不多都處理過，能移交的全都給了我大哥，他比我適合做這些……這趟出去，我就不回來了。”

“不回來是指……”陳槐跟秦楚霽對視一眼，“你去哪兒啊？”

“放心，就是不在C城呆了。”周楠笑，眼角堆起細(xì)密紋路“到全國各地，山清水秀的地方走一走，走到哪兒走不動了，就在那里定居。”

陳槐這才松了口氣，剛才一瞬間，他真的以為周楠是要做什么傻事，“你……不等了？”

“嗯。”周楠笑意更勝“我這個人就是犟，分明親眼見著尸體被推進去火化，還是不肯信他就那么死了……現(xiàn)在犟夠了，我就不等他了。”

周楠喉頭梗了梗，有些話還是沒說出來，最近他覺得自己有些老了，記憶和新陳代謝一樣減緩，開始愈發(fā)戀舊，走在街上，看見背影相似的人，總要追到前面去確認(rèn)，被人罵著神經(jīng)病推開的時候才能回過神，晚上坐在屋里看著電視，突然就想和人說說話，一開口能被自己的聲音嚇個哆嗦，他聽見自己說，“明杰，你看這個，太傻了。可是年輕時候你也干過這事兒，可真逗……”寥落的話音漸漸消弭，無人應(yīng)答

……沒意思……

他只是這么想，沒意思的事情越來越多了，吃飯，睡覺，洗澡，換衣服……曾經(jīng)簡簡單單的事每日都讓他精疲力竭，他覺得好累，累的哭不出，道不明……隱約間，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得了抑郁癥，這念頭冒出來，旋即就讓他笑出聲，他喊

“明杰，我好不容易生病了……你來看看我吧。”

——仍然無人應(yīng)答——

太沒意思了，這樣活著

“周楠——老周！”陳槐手在他眼前晃，“回神兒了。”說完轉(zhuǎn)頭跟秦楚霽抱怨“就說這片子沒意思吧。”

“沒，是我太累了。”周楠搖頭，看看表，然后起身“電影也看完了，我得回去收東西。”

秦楚霽起身“走吧，我們送你。”

“別。”周楠攔住“你們坐著，我最怕別人送我，怪難為情的。”他走到門口，穿好鞋直起身子的時候，眸子亮的嚇人“謝謝你們一直照顧我，我永遠(yuǎn)記著。”

“別這么說，好像永別了似的……山不轉(zhuǎn)水轉(zhuǎn)，以后你不回來我們就去看你。總會見面的。”陳槐拍拍他的肩膀，確認(rèn)一般“對吧？”

周楠只是笑，沒有應(yīng)答，“你們進去吧，我走了。”

他進了樓道，身影消失在梯段之間，遙遙傳來一聲電子音，那是周楠走出了單元

陳槐眼里還有擔(dān)憂，“還會再見吧？”

“會。”秦楚霽在他額上印下一吻“進去吧。”

周楠來的時候叫的出租，回去的時候卻不想坐車，就那么緩緩踱步，在路燈明滅間行走，夜晚的風(fēng)清涼，路上人影幢幢很是熱鬧，人間百態(tài)全在夜晚，踩著細(xì)高跟的妙齡少女跟著肥碩的矮胖老板，走過小吃攤時用手遮著嘴巴一臉厭惡；下肢浮腫的孕婦穿著洞洞鞋，挽著發(fā)型恣意的丈夫在燒烤攤前駐足，很想吃卻被硬生生拉走；滿地撒歡亂跑的小孩身上掛著個小包，繩子被拽在父母手里，身后還跟著爺爺奶奶像個小型軍團……小腿被什么東西蹭了一下，周楠收回視線低頭，一只大金毛蹭著他搖尾巴，狗主人是個年輕的男孩，戴眼鏡，穿著套頭衛(wèi)衣，跟著狗跑的臉上通紅

周楠就想起多年以前，盛明杰也是穿著衛(wèi)衣，粗喘著跑進來，臉上飛紅，靠著門半晌才冒出細(xì)密的汗，他怕狗，看見就躲，結(jié)果遇見一只撒歡兒的，他一動就追著他跑，一路將他趕回了宿舍，那時候周楠笑的喘不上氣，“那狗還沒你鞋大，跑什么跑？有病吧你！”，盛明杰只是踹他，像被傳染了一樣笑倒在椅子上

周楠摸了摸金毛的頭，“好乖。”，他想，這么大的狗，不管乖不乖，只要被盛明杰看見，一定是要跑到下個路口才能安心等他

那男孩打量著眼前人的神色，見沒嚇著他，這才松了口氣，道了歉拉著狗跑遠(yuǎn)

周楠想了想，伸手?jǐn)r車

“您好，您去哪兒？”司機按下空車牌子，從后視鏡往后看

“南山公墓。”周楠上去還沒坐穩(wěn)，正在往里面挪

司機后頸一涼，聲音有些哆嗦，“現(xiàn)在？”各種夜班傳說紛紛涌入腦海，他把空車牌子又推上去，“不好意思，那里我不去，您再叫一輛吧。”

周楠站在路邊被汽車尾氣噴了一臉，反應(yīng)過來，打電話叫自己司機來

司機倒是不怕，只當(dāng)他是去祭奠自己的父親，盡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