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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車勞頓,這十多天幾乎沒睡過一個好覺,見著人心安下來了,方才又累著了,這會兒她困得厲害。也不知陛下怎么有那么多話要問,問的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你怎么來的,走了多久?” “劉家將送我們來的,初五離開京城,總共走了十一天。”唐宛宛答。 晏回闔眼算了下,比自己來邊關(guān)時還要快四天,那就是日行二百多里,一路上幾乎沒有歇息,興許是一路野外扎營過來的,連行宮都沒住。 仿佛心尖尖上被人攥了一把,澀成一團,晏回親親她的眼睛,又問:“朝中老臣就沒人說你?” 唐宛宛笑得有點狡黠:“他們不知道呀,我扮成劉家二夫人跟著跑來的,只有劉家?guī)讉€嫂嫂和儀衛(wèi)隊知道我的身份。不過方才陛下訓我訓得挺大聲的,一路上那么多人都聽到了,興許已經(jīng)露餡了。” 晏回沒當回事,“露餡就露餡吧,衣裳帶夠了沒有?” “帶了,冬天的絨衣帶了,過年的新衣也帶了,連明年春天的衣裳都帶足了。” 晏回笑了笑:“帶多了,年前就能回京。” 唐宛宛掀起眼皮兒斜了他一眼,小聲哼哼:“再也不信陛下了,你說到了邊關(guān)只是坐鎮(zhèn)后方,結(jié)果親自上戰(zhàn)場了,快把我嚇死了。” 好嘛,他食言一回,怕是她要記三五個月了。不知是太久沒見她還是怎么的,連這么個斜眼,晏回都覺得頗有風情,軟下身段哄著:“再也不食言了,年前肯定能回,咱不留在這破地方過年。” 唐宛宛半瞇著眼應(yīng)了一聲。 “臉瘦了,沒以前好看了。” 即便唐宛宛已經(jīng)困得不行,聽見這話也唰得睜開了眼,氣鼓鼓地瞪著他:“陛下你良心都被狗吃了,我這明明是想你想瘦的!一路上走這么急,我哪有心思梳妝打扮?你還嫌我變丑了,你才丑了呢,胡子沒刮,臉都變糙了。” 晏回哭笑不得,他不過是隨口感慨了一句,想說她像以前那樣臉上有點rou好看,意思還沒說明白就得來了這么一頓呲兒。只是這會兒看她親得厲害,就算她嘴巴再不討喜,晏回也不覺惱,能聽見她的聲音,能瞧見她的人,便已是最大的歡喜,哪里還舍得跟她鬧。 晏回甚至不知道自己先前那三個月是怎么熬過來的,仿佛跟行尸走rou似的,喜怒哀樂通通都沒了,除了發(fā)號施令,多的話一句都不想說。 收再多的信都沒用,只有這樣抱在懷里才能踏實。她一來,晏回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活了。 “陛下。” 晏回心中難以平靜,低聲應(yīng)了聲:“怎么了?” “有飯沒有?我快要餓死了。”唐宛宛抬起臉委屈兮兮地說:“我晌午就沒吃飯,早上也只喝了一口粥,都餓得前胸貼肚皮了。” “沒吃飯你怎么不說?” 唐宛宛瞠大眼睛,仿佛在為陛下怎么能說出這么不知恥的話而震驚,“我剛進來沒說兩句話,陛下就壓住我了,我什么都沒來得及說!” “是朕不好。”晏回笑了笑,拿絨被把她嚴嚴實實裹了一圈,叫人去備熱水了。 唐宛宛洗完澡,濕著頭發(fā)走到桌前,晏回拿過塊干布巾給她擦,一邊說:“不能這么晾著,小心中了頭風。” 瞧見桌上擺開八個熱菜,雖份量不多,一樣一個小碟,做得倒挺精細,唐宛宛還有點驚詫:“原來軍營中伙食這么好,還有rou啊。” “別想太美。”晏回低笑一聲:“你頭天來,給你吃這么一回好的,趕明兒就天天吃饅頭窩窩頭了。” 邊關(guān)真是冷,方才從食盒里拿出來的米飯還是熱乎的,這會兒已經(jīng)半溫不涼了。唐宛宛扒了一口米飯,喜滋滋地回他:“啃饅頭我也樂意。” 就算邊關(guān)苦寒,身為帝王,伙食也不會有晏回嘴上說的那么差,冬天時令蔬果少,rou卻不會少,專門這么說就為了唬她。 唐宛宛這反應(yīng)愣是把晏回給逗笑了,在舌尖咂摸了兩圈,尋思著她這話沒說全,說全了應(yīng)該是“只要能跟陛下在一起,啃饅頭我也樂意”。 晏回自己把這口糖給補全了。 夜已深,晏回緊緊摟著她,新送過來的一床被子被兩人嫌棄了,孤獨地躺在一邊。 唐宛宛翻來覆去怎么都睡不著。冬日寒風呼嘯的聲音,帳外守衛(wèi)低語的聲音,火爐的嗶啵聲通通都離得遠了,唯有此處安寧。 這是陛下呆的地方,她聽到什么都覺得歡喜極了。 晏回也睡不著,哪怕知道明天還有要緊事,也闔不上眼。兩人就這么無聲地對視著,也不說話,黑暗中只能瞧清彼此眉眼的輪廓。 唐宛宛一會兒捏捏他的手指,一會兒撓撓他的掌心,一會兒蹭蹭他下巴上的胡茬,一會兒戳戳他的胸口,磨人得厲害。她自己玩了一會兒,不知怎的又笑出了聲,埋在他懷里輕輕叫了一聲:“陛下。” “嗯?” “陛下!” “朕聽著呢。” “陛下!” “怎么了,你直說就是。” 唐宛宛埋在他胸口笑成了一朵花兒,“沒事兒,就想叫叫你。” * 也就是從十月中旬開始,匈奴忽然發(fā)現(xiàn)敵人的政策變了,其攻勢比先前兇猛了許多。 初時匈奴兵還當是盛朝換了將領(lǐng),暗中觀察了幾日卻發(fā)現(xiàn)都是熟面孔,沒添新的火器,也沒換將領(lǐng)。至于主帥,穿著一身烏漆墨黑的盔甲高高坐在城樓之上,身后是烈烈鼓風的赤金龍紋旗,除了盛朝的皇帝再不作他想。 都是先前打過交道的,那怎么忽然就變厲害了呢? 匈奴單于大惑不解,抓了幾個小兵問話,對方答:“我們陛下趕著回京過年。” 單于和他的十幾個兒子正兒八經(jīng)地議了議,心說倒是有些道理。中原人一向把過年看得很重,將士肯定要回去過年,興許很快就要走了,那攻下平城指日可待。 可沒過兩日,單于又發(fā)現(xiàn)了一件奇事。每天一到半下午,匈奴兵戰(zhàn)意正盛的時候,盛朝的軍隊就鳴金收兵了,飛快地退回了城里。十幾門火炮在城門口一字擺開,黑黝黝的洞口足有一掌寬,頗有震懾力。 平城是通往中原的門戶,北面陰山,東面行山,皆是天險阻隔。而平城恰恰是兩山之間唯一的一條通道,只要攻破這座城,便可南下直入中原。匈奴攻這座城已有一個半月了,愣是沒攻下來,就是因為這十幾門火炮,盛朝將士不敵之時就退回城里,把火炮列在城門口,匈奴兵一見火炮,恁是有滔天的戰(zhàn)意也得認慫。 可先前那一個半月,兩方常常要打到傍晚才各自收兵,夜里還得防著盛朝將士派兵偷襲。這會兒一到半下午,盛朝將士就抄家伙回營了,怎么忽然變懶了呢? 此情此景連著幾回,匈奴軍摸不著頭腦,遂大聲喊話,問盛朝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