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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太醫叫丫鬟在唐宛宛手上懸了一根紅絲,他微微闔上眼仔細診脈。 “娘娘這……”兩息工夫之后,劉太醫卻愕然抬頭,眼中有驚有疑有喜,目光十分古怪得瞧了唐宛宛一眼。 隨后又猛地低下頭去,連診脈的懸絲都忘了,直接摸上了唐宛宛的手腕。唐宛宛被他這一番動作弄得心驚rou跳的,最近這么些天她膽子小得很,丁點風吹草動就得心慌好一會兒。 太后見他面色有異,忙問:“怎么了?可是哪里不好?” 劉太醫搖頭說不是,松開賢妃的手腕,起身讓開座跟身后的兩個太醫說:“黃太醫趙太醫,你二人摸摸這脈。” 宮人大氣都不敢喘,都豎著耳朵仔細聽著。只見黃太醫診完脈之后立馬跪倒在地,笑出了聲:“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咱還做什么偽呀?您這就是真正的滑脈之象啊!” 唐宛宛:??? 第64章 清醒 “門檻, 看著那道門檻!輕點放,千萬別磕著碰著!” 四個小太監各抬著軟榻一角, 小心翼翼地往前挪步, 生怕把軟榻上躺著的陛下給摔著。 “行了,就擺這兒吧。”唐宛宛指著四個小太監抬了張軟榻放到殿外了。先前晏回體內余毒未清, 連丁點風都不能見, 這兩天不下雨了,太醫說出去通通風好, 趁著今日上午的太陽暖融融的,唐宛宛就指著宮人把晏回給抬出來了。 紅素幾人都自覺地退到了十幾步遠的位置, 這個距離方便娘娘傳喚, 也方便娘娘跟陛下說悄悄話。她家主子這兩天總是走神, 常常對著仍在昏迷的陛下說些不著調的話,早忘了身后還有丫鬟在聽著。聽得幾個丫鬟面紅耳赤,只好主動走遠些。 晏回身上的毒斑都消下去了, 這幾天又是各種補品喂著,氣色也養回來了, 唐宛宛常常看到他手指在動、喉結在動,有時隔著眼皮都能看到眼珠子在轉,可惜就是不醒過來。要不是陛下的形象太高大, 她都要懷疑陛下是在裝睡了。 唐宛宛坐在榻邊的一張鋪著軟墊的椅子上,視線不離晏回,口中還念念有詞:“俗話說懷胎十月,養胎兩月, 陛下你以后得自力更生了哈哈哈……” 她笑到最后只剩干巴巴的笑聲,眼睛里的笑意卻是一點都沒了。 “陛下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跟咱家娃說你壞話了。”唐宛宛氣鼓鼓地戳戳他的臉,晏回清減了不少,兩頰已經明顯地凹了下去,這會兒閉著眼睛,薄唇抿成一條線,看上去還挺威嚴的。 唐宛宛正這么神游天外,卻忽然聽到一個聲音:“為何……要說朕的壞話?” 聲音啞得厲害,也比以前更低沉了,她卻再熟悉不過了。唐宛宛呼吸一滯驀地抬頭,先是震驚,隨后眼睛一點一點亮起來,全身都僵著不敢動,就那樣瞠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怎么不說話?”晏回低咳一聲,也聽出自己嗓子啞得厲害,發聲都艱難,看樣子是被先前堵在喉中的毒血傷了嗓子。 唐宛宛胸口劇烈地起伏了好一會兒,然后鼻翼翕動,一點點癟了嘴,撲到榻上“哇”一聲就哭了:“陛下怎么才醒!嚇死我了……” 她這一哭可把紅素幾人嚇得不輕,剛才還見娘娘在那兒自言自語呢,這會兒忽然就跟著孩子似的哭起來了,忙跑上了前急急忙忙問:“娘娘怎么了?” 待仔細一瞧立馬大喜:“陛下?陛下醒了,快讓人去傳太醫呀!” “再去慈寧宮喊太上皇和太后娘娘!” “娘娘你怎么掉眼淚了?陛下醒了是好事呀。” 晏回聽著一群人吵吵,頭疼得厲害,出聲說:“都下去,半個時辰后再來。” 陛下發話了沒人敢不聽,紅素招呼著丫鬟都下去了,走到回廊的轉角處候著。她回頭遠遠看到自家主子還撲在榻上哭,這哭法還不是垂淚漣漣的那種美人常用的哭法,而是嚎啕大哭的那種小孩哭法。 紅素心中不合時宜地想:這樣哭一點都不好看的。她臉上卻是笑盈盈的,心說自家娘娘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唐宛宛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直沒等到陛下開口說話,心里更覺得委屈,尋思著陛下也不說哄哄她,就這么躺在榻上靜靜看著她哭鼻子,唇角還微微翹著,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模樣。 晏回盯著她極細致地打量了好幾遍,仿佛要把這半個月欠下的都補回來似的。看著她哭得夠久了,總算開始心疼了,想抬起手摸摸她的臉,可他躺了太久,胳膊好像都僵住了,壓根抬不起來。 吐息也不太順暢,晏回稍稍有點喘,尋思著這回大傷元氣,正好跟著宛宛好好打太極。他眸中含笑,一時竟想不到這會兒該說什么為好,便把自己在夢里時最在意的一個問題問出了口。 唐宛宛這廂還在期待著陛下會跟她說什么,卻聽陛下慢騰騰地問:“你這幾日是不是,都沒去上學?” 唐宛宛:“……” 頓時哭得更大聲了:“陛下怎么能這樣!我心都快碎了,你醒了之后第一句話就是問這個!” ——啊,比方才一群丫鬟還要吵。 晏回無奈得厲害,他牽唇笑了笑,感覺舌頭都是僵的,說一個完整的句子都困難,慢騰騰地說:“你先前總是說‘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動’,朕只當你是在撒嬌。如今,總算知道‘一根手指都動不了’是什么樣的感覺了……” 躺了小半個月,全身好像都沒知覺了,從頭到腳都是僵硬的,想抻個懶腰都抬不起胳膊來。 唐宛宛含著一泡眼淚瞪了他好一會兒,聽了這話一時沒能崩住,“噗嗤”樂了。自己也知道這副又哭又笑的樣子丟人得很,跑回內殿洗臉去了。 “哎。”晏回一個人被晾在外邊,眼睜睜地看著她走遠,連翻個身都困難,視線里只剩一片藍瑩瑩的天。 等了一小會兒又見唐宛宛出來了,旋身坐到矮榻一側給他捏肩膀捏胳膊捏腿,順便連他僵硬的臉也揉了揉。一邊氣鼓鼓地說:“陛下你昏迷了十三天,京城亂成了一亂,朝中的老臣各個都是白眼狼,良心都被狗吃了!” “陛下你差點就當不成皇帝了你知不知道!天狗吃了太陽,大家都說這是災厄的前兆。得虧了潛淵閣和太上皇聰明,讓暗衛假扮成你的樣子去上朝,還不知道怎么的弄出了一條好大的火龍,這才讓京城的百姓消停了……” 一番話說得前言不搭后語的,晏回能聽懂才有鬼,他也無心打斷,就這樣靜靜聽著。 這十三天里他時昏時醒,有時能聽到人聲,有時能感覺到太醫扒他眼皮查看,更多的時候卻是聽到唐宛宛在他耳畔說話,只是腦子鈍得厲害,渾渾噩噩的什么都聽不清,難受得要命。 這會兒總算能聽清她在說什么,于是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