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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板凳都被撤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高高的書架和書案,滿滿當當的新書塞滿了整個柜子。眾人還在懵,寇秋卻已經在里頭準備著給這棟樓改頭換面了。他將墻上繪著春宮的畫都收了,取而代之的全是勸人勤學苦讀的,非常的積極向上。還未等他整理完,沈翰修的小廝卻已然到了樓下。瞧見這兵荒馬亂之象,他不由得低低嗤笑了聲,也不上樓,就在一層提高了聲音喊:“柳老板在嗎?”含瓶一眼便認出了他,臉色不禁有些難看。他忍得了這份氣,吞龍卻忍不了。他將在外頭凍得冰涼的手向手爐上放了,淡淡道:“呦,這不是狀元郎家的家奴么,怎么,今日貴腳踏賤地,上我們這臟污不堪的南風館來了?”小廝分明聽見了他語氣里的冷嘲熱諷,卻只是不屑地勾了勾嘴角。他望著吞龍,慢吞吞道:“吞龍公子,您還是好好伺候客人吧。別再惹得人家正室來砸門了,多難看,是吧?”吞龍大怒,“你!”就在幾月前,一江南來的行客戀上了吞龍,日日花大價錢在他這處歇息,還說要將他贖走。吞龍那時當了真,只是不過幾日后,行客的正室上了門,大鬧了一場。吞龍這才得知,原來這人早就是有家室的。有兒孫牽絆,行客當日也不過是于歡愉之時隨口一說,為的是哄這烈性的美人開心;如今見正室親自來,那舊日與美人的海誓山盟,登時都被扔到九霄云外了。事情鬧得極大,吞龍向來性格剛烈,極重臉面氣性,聽見那些風言風語,在床上足足躺了三日。醒來后,他便再不提贖身之事了。自此收斂情思,專心接客。只是,到底是在心中挖出了個窟窿。小廝眼見著一下戳中了他軟肋,只覺得心中暢快,直接道:“若是柳老板不下來,就麻煩吞龍公子給轉述一聲兒。我們家爺福薄,不敢說和柳老板相識,請柳老板之后出去,也千萬別提起和我們家爺認識這話?!?/br>吞龍被氣了個怔愣,一時間一雙鳳眼都吊了起來,厲聲道:“你這是什么意思?”“還能是什么意思?”小廝也不跟他客氣,冷笑一聲,“怕你們臟了我家爺的名聲!”吞龍驀地一笑,像是只被抓了尾巴的貓,一下子亮出了自己尖銳的爪子。“就你家爺那名聲,”他把唇角驟然斂了,厲喝道,“全都是爹拿錢砸出來的!沒了爹,你們哪來的錢上下打點?哪來的錢赴考?哪來的錢擺酒宴請酒席?花你吞龍爺爺的爹的錢,如今居然還敢跟你吞龍爺爺這么說話!”素來溫柔和平的含瓶就在他身畔坐著,一聲也不吭,只神情淡淡地剝瓜子殼。直到吞龍開始捋袖子了,他才放下瓜子,不咸不淡開口:“他們不要臉,我們得要。別丟了我們南風樓的臉面?!?/br>吞龍恨聲道:“可他!”含瓶這才抬起眼,與他對上了目光。那目光里像含著冰,一下子讓吞龍打了個寒顫,不出聲了。“爹送給你小青,”含瓶說,“就是為了讓你拿著玩的?”他這話一出口,紅衣少年的眼睛頓時亮了亮。他把自己腰間始終掛著的葫蘆掏了出來,掀開了葫蘆蓋,從中緩緩爬出了一條細窄卻極長的小蛇。那蛇順著他的臂膀向上盤旋,很快攀上了他的肩部,吐出了鮮紅的信子。小廝瞧見是蛇,不由得便后退了一步。含瓶又是不輕不重一聲咳嗽,探弓、射戟也拿著各自的絕活出來了,弓箭直直地對準了仍舊有些呆愣愣的小廝。這架勢,還真的有點把小廝嚇到了。“你......”他咽了口唾沫,有點膽戰心驚,“君子動口不動手!”吞龍撫了撫掌,冷笑:“可剛才你都說了,我們可不是什么正經人,算不上君子?!?/br>他手一揮,雜役直接鎖了門。幾個人心里頭的氣憋了好幾天,直接帶著頭上手,二話不說把小廝群毆了一頓。南風館最不缺的就是團結,眼看著打起來了,其他的小倌也紛紛前來幫忙,拎起自己又長又飄的袍擺,帶著醉人的香風,一個勁兒地直上腳。數十只腳踏在小廝身上,準準地朝著胯下三尺招呼。小廝痛呼一聲,還沒來得及喊叫出來,早有人眼疾手快把手絹塞了進去,免得他驚動樓上的寇秋。“讓你找事!讓你找事!”“讓你沒良心!”“讓你當狗也不當個好狗......”打完之后,簡直身心舒暢。含瓶悄悄地一揮手,眾人又把小廝吭哧吭哧抬了出去,悄無聲息扔的遠了點。爽!吞龍說:“這可比伺候三四個客人讓人舒服多了?!?/br>眾小倌點頭不迭。等寇秋從樓上下來時,樓中裝飾基本已煥然一新。他撫弄著新的花葉,驟然想起今天幾人口中關于仇將軍那話來,不由得好奇道:“你們今天在說仇將軍什么?”聽見這個名字,小倌們相視一笑。含瓶說:“爹,您怎么忘了?仇將軍在我們這種地方,名聲可也不小啊?!?/br>“為什么?”寇老干部不懂了,“他是朝堂將軍。”和花街柳巷,本不該有什么牽連才是。含瓶說:“能在我們這種地方出名的,往往只有兩種?!?/br>他伸出兩根玉筍似的手指。“一,是有大簫,功夫厲害,幾個時辰都能吹出聲兒來;”“二嘛,就是有則有矣,只是無用。”“仇將軍是第二種?!?/br>寇老干部還未聽懂,系統崽子早已言簡意賅總結了:【他看著猛,但實際上不行!】寇秋:【......】這種事......“也算是出名了,”含瓶柔柔道,“當年這一塊小倌花娘齊上陣,整整三十二人,卻沒一人能讓他有半分反應的。這幾年,城中人不少也知道了,仇將軍也因此,一直不曾娶親?!?/br>他頓了頓,又笑道:“只怕在仇將軍眼里,我們和那些泥塑也沒什么大不同吧?”話音剛落,他們便聽到了敲門聲。雜役提高了聲問:“哪位大爺?我們南風樓,最近歇業!”“歇什么?”外頭的風流公子嘴角含笑,“快開門,我都是你這兒熟客了,還能不知道你們規矩?——快點,我給你們帶來了個貴客!”含瓶一聽便知,這是白大人家的公子上門了。白大人官拜二品,位高權重,他的公子也得罪不得,因此忙與寇秋說明,讓門外的人先進來。白公子是他們的熟客,生的也風流倜儻,眼中帶笑。含瓶正欲上前招呼,卻不提防看見了后頭跟著踏進來的人。滿廳的人都不由得張大了嘴。進來的人仍舊著勁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