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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衾不耐五更寒。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余音未盡,卻聽頭頂忽然傳來一個清越的聲音,對道:窗畔芳菲艷,春光正盛,水袖絆惹四月天。醒時還似夢中,半紙狂言。愁言莫輕許,天高地廣,別非容易見非難。青梅煮酒春醺也,醉眼人間。故安聞言搖頭輕笑:“好個‘青梅煮酒春醺也,醉眼人間。’敢問美酒何處?”“今日匆忙,美酒沒有備下,酒氣倒是沾了一身。”那聲音的主人此時已從屋頂跳入,穩穩地落在故安面前。融融月色中,只見那人目若春桃笑意妍妍,不是李慕歌又是何人?不過,此時他一身血衣,饒是依舊意態悠閑舉止從容,卻還是猙獰多過于風流了。故安見狀眉梢一挑,冷笑道:“您這酒氣可夠腥的,常人定時無福消受。”李慕歌拿出折扇左右扇了扇,嘿嘿笑道:“還好,還好。”故安見他夜半破屋而入,滿身是血,必然遭遇大事。于是瞪他一眼,披上外衣走向窗邊憑欄遠眺。未傾,果然見長街不遠處亮起一片火光。那火光迅速向他所在的客棧移動,不一會便已看清那火光是由數十個火把組成,手拿火把之人皆披甲執戈,顯然是城中的官兵。故安攏了攏外衣,轉頭挑眉道:“李兄,這帳可收得真快!”李慕歌尷尬一笑,揮揮手中折扇:“這不恰巧趕上了嘛。”故安冷哼一聲:“是真夠巧的,事兒也趕上了,人也找上了。”言下之意根本不信李慕歌此時此刻的出現只是偶然。火光此時已逼近客棧樓下,映得樓上窗欞一紅。李慕歌見狀立即討好道:“你先幫我躲過這一劫,這事兒我以后再跟你解釋。”說話間,屋內已漸能聽到官兵上樓的聲音,但故安依舊倚在窗邊,沒有絲毫動作。李慕歌見狀面上一沉,有些慍怒:“故安,你不會言而不信,死不認賬吧?”“有何不可?你若死了,也不會有人找我討債了。”故安邊說邊脫去外衣,似有繼續回床上補眠的架勢。修長的手指將發帶輕輕一扯,霎時一綰流瀑傾瀉而下,雖然掩住了雪白的頸項,卻泄露了難言的風情,伴著瀲滟流動的月光,映在李慕歌眼中,似在光影中漾開的一抹月色,清雅無雙。他不明白,明明是那么平凡的五官,那么平凡的人,一瞬間怎么可能就變成了那可望而不可及的月?就在他失神的片刻,隔壁已傳來官兵的搜查聲,情勢迫在眉睫。李慕歌看了看樓下,又聽了聽門外。畢竟雙拳難敵四手,此時此刻他已陷蓊中。于是暗自咬了咬牙,悄聲道:“我知道你要什么,只要你助我脫困,我便將玉簫的事情告知于你。”他話音剛落,房門就被砸得咣咣作響。門外赫然響起一聲大喝:“快開門,官府搜查人犯!”一直毫無動作的故安,此時忽然發出劇烈的咳嗽,扯著嘶啞的嗓音喊道:“官爺莫急,莫急,小的這就來。”他一邊說著一邊迅速的將李慕歌拉到床上。只見他一只手輕壓床板一端另一只手似在沿著一條看不見的直線用力推捋,只聽“咯噔”一聲,原先好端端的木板竟被掀起一截極窄的長條,向下望去竟有一截斜坡與床壁之間形成一個剛好容納一人的三角暗格。他示意李慕歌趕快躺進暗格之中,同時手指壓上他的雙唇,以此警告他決不可出半點聲響。李慕歌頓時只覺唇上一涼,但不知為何自己竟對那冰涼感到有些意猶未盡。故安此時并未注意到他神色有異。從容不迫地自懷中掏出一方素白錦帕,又在他身上蹭走些血跡,這才蓋上木板。之后故安動作迅速卻有條不紊的重新將床褥鋪好,同時暗自催動一絲真氣,只見他的臉色剎那間就變得慘白如死灰,額間亦滲出層層細密的汗珠。攥著手中染血的錦帕,他燃起燈燭,走向門邊。只是沒等他把門打開,大隊官兵已將門撞開魚貫而入,為首的軍官大喝道:“為何過了這么長時間還沒開門,定是心里有鬼,來人,將他抓回去仔細盤問。其他人,搜!”聞令,兩名官兵立刻上前架住故安,故安被嚇得瑟瑟發抖冷汗直冒,唯恐被冤枉于是忙解釋道:“小、小人方才已睡下,摸、摸黑下、下床點燈,這、這才耽擱了。”他說得磕磕巴巴,被那官兵一瞪一慌,一個氣息不順便引來一連串巨烈的猛咳,急忙用一方素帕掩口。為首的軍官掃了他一眼,見他確實身著中衣,屋內也確實剛剛才亮起的燭火,心中疑慮減半,給手下使了個眼色,令其先押著此人,以觀其變。李慕歌尚在回味故安指腹輕壓唇瓣時的風情,此時赫然聽到故安被拿下的聲音,全身不由一震,一驚之下竟撞到床板,正在暗自大呼不妙時暗格外立刻傳來強烈的撞擊聲,心道不愧是將軍府的衛兵,果然是一群訓練有素的精英,不會放過任何細節。但也不得不佩服故安的這個暗格,簡單卻隱蔽極易掩人耳目。過了許久,外面的搜查聲逐漸平靜。只聽一名官兵高聲稟報道:“報告長官,并未搜到犯人,但床前有幾點血跡!十分可疑。”李慕歌心下一驚,暗自懊惱自己的粗心大意。故安見狀,全身已抖若篩糠,臉色也慘白到幾無人色,聞言立刻癱倒在地嘶嚎道:“官爺饒命,小人冤枉啊,那,那血跡是小,小人咳血時濺出的。”說著右手顫巍巍的將那方錦帕遞出。只見素白的手帕上一片暗紅,透著腥氣。那領隊的長官一把扯過手帕,皺眉問道:“你可知我們要抓的人是連續犯下多樁命案的重犯,而且今晚他還犯下謀害朝廷命官的重罪,你若敢欺瞞半分今夜就讓你身首異處。還不趕快老實交代。”說話間一把刀架在故安頸間,銳利的冰冷凍結著血液的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