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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聲。可是老巫已經走了,只留下阿澈一個人在原地。他賭氣地重重將卵石丟進河里,看著它無可挽回地沉下去,他的心情也一路跌落谷底。他本以為,老巫離開以后,自己定然悲傷得痛哭流涕,到頭來卻是落寞得斬斷時光。誰可相依?誰能相伴?他側耳細聽,草叢中遠遠近近的蟋蟀單調地鳴叫,令人愈加煩躁。他忽然想起黎昕。如果這次能與她一起去結繩,該是多么有趣啊。可惜黎濱不讓他去。這個黎濱,可真是的。當阿澈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少年黎濱就已經是獵人當中的佼佼者。他總是意氣風發,滿載而歸,部落里關于他的傳說多如繁星。有一次,一頭成年劍齒虎襲擊部落,大家都驚慌失措,,黎濱卻悄無聲息地繞到它的身后,將石矛傾斜著狠狠刺入它的心臟。劍齒虎吃痛,反身一剪,黎濱則順勢一滾,躲過了進攻。他繞著它不停地旋轉,指揮獵人們舉起火把步步逼近,團團圍住它,不斷縮小包圍圈,最后燒死了劍齒虎。“如果可以,我希望我是黎濱,”阿澈輕聲自語,把一大把卵石全部砸進河里,濺起一大片水花,“黎濱就是部落里的神。”蕭瑟的秋風自上游撲面而來,令阿澈感覺像是砂紙刮在臉上,風聲呼嘯里,隱隱送來一個女人斷斷續續的啜泣聲。阿澈訝異地抬頭,循聲朝上游方向張望——一位身著上等狐皮的女人立于河邊,掩面而立。“族母?”阿澈幾步上前,試探性地開口詢問。“嗯?”糜氏慌忙擦了擦眼睛,扭頭回望阿澈,報以尷尬的一笑,顯然是剛才沒有預料到此時的元河邊還有旁人。“族母,您怎么了?”“啊,黎昕這次不是一同出獵了嘛。有些擔心而已。”糜氏自嘲地淺淺一笑,眼角還掛著殘留的晶瑩的淚滴,一張素面媚而不妖,生動的眼神與黎昕頗有幾分神似。“黎昕長大了,能夠獨當一面了,族母該為她感到高興。”“反正我只要她平平安安的就好。”“嗯。”“十年前,也是這樣蕭瑟的秋天里,我哥哥死在了獵場上。他們把他的尸體抬回來,血rou模糊、幾不可辨,把我嚇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現在,黎昕也去狩獵了。狩獵真的太危險,我好擔心她。”糜氏說著聲音顫抖起來,難掩滿臉焦急,眼瞧著淚水又要奪眶而出。“族舅回到元神身邊去了。我們,每個人,有一天都要回去的。”“我不管。我就要永遠守在黎昕身邊。”阿澈聞言一愣。永遠?這世上有什么是永遠的嗎?他輕嘆了一口氣。希望黎濱也能永遠平安無事吧。阿澈在心底默念。黎昕將最后一捆麻繩纏到樺木上,一圈一圈地拽緊,加固。而后,她擦了擦臉上豆大的汗滴,如釋重負地出了一口氣。終于完成啦。在她的布置下,整片森林成為了密不透風的大口袋。如若有動物闖入,定然是插翅難飛。“黎昕,你聽,那是什么聲音?”負責陪護她的獵人突然發話。黎昕趕緊警覺地側耳細聽。風聲、水聲、鳥聲、還有……林木被用力撞擊的響聲!“不好!有動物誤入口袋陣里了!可怕的是,咱倆也還沒有出去!”“黎昕,那咱們快走!”“不!我們都別動!也別發出聲音!”一頭一米多高的棕色麋鹿硬生生地跑了近前,它用它粗壯的鹿角徒勞地撞擊網狀的麻繩,見無法突破,就焦躁地掉轉方向,撒開蹄子,橫沖直撞,企圖四處突圍。隨著時間的推移,它精疲力竭,奔走的速度明顯放緩。它駐足觀望,仰頭嘶鳴,聲音沙啞得如同亡魂飄蕩。黎昕拔起飛矢和石矛,從容不迫地來到它的跟前,與之對峙。說時遲,那時快,黎昕迅速地將飛矢拋出,正中麋鹿的腦袋。麋鹿大吼著躍起,朝黎昕直撲過來。黎昕趕緊一個下蹲,滾到麋鹿白色的肚皮下面,用盡全力將石矛扎進它的下腹。鮮血噴涌而出,順著石矛淌到黎昕的臉上,糊作粘稠的一團。麋鹿踉蹌了幾步,栽倒下去。“干得漂亮!”熟悉的嗓音響起。“哥哥?”黎昕驚喜地抬頭,果然是黎濱過來了。只要有黎濱在,她就沒什么可擔心害怕了。“meimei,身手不錯嘛。”黎濱爽朗地大笑,近前擦拭掉黎昕臉上的血漬。“所以說,我完全可以跟隨你們打獵嘛。”“唉,meimei啊,我一直希望能夠讓你遠離這些血腥,你卻總是不聽。也罷,既然你執意如此,等會兒跟我跑一趟吧。有位兄弟在下游發現了一頭原麝。”獵人們趕到時,那頭暗褐色的原麝正在灌木間悠然自得地食草。他們有序地將它三面圍住,虛張聲勢地大吼大叫。原麝受驚,從剩余的一面奪路而逃。眾人一面吼叫,一面窮追不舍。眼瞧著原麝奔入陷阱,大家就一并守在口袋陣的開口處。至晚原麝奔走無門,困于陣內,孤注一擲地正面突圍。一時間,飛矢如雨,將它刺穿得體無完膚。它像個刺猬一樣原地栽倒,停止了呼吸。落日融金,莽林生煙,模糊了大半個殷紅的天空。阿澈像往常一樣,獨坐河邊,遙望遠處的地平線。地平線上,草木振動,似有隊伍歸來。已經過去十三天了,是獵人們回來了嗎?漸漸地,歌聲響起,聽不分明,卻難掩氣勢如虹。“頭到狼崖頭到關,頭到狼崖有人看。頭到狼崖誰把守?里神放進外神來。龍窩沙灘遭蝦戲,虎離深山被犬欺。得配貍貓歡如虎,落配鳳凰不如雞……”獵人們喜形于色,不著調子地肆意“吼歌”。粗獷的歌聲驚起一灘鸛。“黎昕,你會唱嗎?跟著大家伙兒一塊唱吧。”黎濱志得意滿,一把拉過黎昕。“我頭次聽,以前沒聽過。”“那回去以后我教你唱,”黎濱寵溺地摸了摸黎昕的腦袋,“獵歌有保護獵物的作用。我們這樣唱著歌回去,即使有野獸惦記我們的獵物,也不敢貿然向我們發動襲擊了。”“嗯。”“這次我們滿載而歸,大家都是好樣的!”黎濱轉向眾人,高聲喊道。“哥哥才是最棒的。”黎昕悠悠地回應。不多時,獵人們行至部落。豬獾、原麝、兔猻……獵物被一只只卸了下來,小山似的堆砌在部落中央,格外豐盛。未及分揀,黎濱從容地穿過眾人,撥開其它獵物,于眾目睽睽之下,用石刀剖開唯一一只黑熊的胸口。溫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