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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我的心直沉下去,情況糟到這種程度了嗎?一樣樣出示給他看:六支香蕉,三個蘋果,一塊巧克力。就這么多了,最多撐兩天。 早飯中飯,一人一根香蕉。區(qū)區(qū)一點兒淀粉轉(zhuǎn)化成卡路里,頃刻就被寒冷吸收得無影無蹤。 傍晚的時候,雪終于停了,地上的積雪更厚,沒過我的腰部,大概有一米二。 孫嘉遇說,他這輩子都沒見過如此詭異的大雪。 我已經(jīng)餓得有氣無力,幾乎支撐不起脖子的重量。平日口口聲聲節(jié)食,現(xiàn)在終于遭報應(yīng)了。借口吃不下,把自己最后半根香蕉讓給孫嘉遇。他是男人,估計饑餓的感覺更加難捱。 他手里拿著香蕉,卻忘了張嘴,直直盯著儀表盤,臉上是真實的恐懼。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如同被人迎頭打了一棍,耳邊嗡嗡作響。 經(jīng)過一天一夜的消耗,油量指示分明已亮起紅燈。 凌晨四點,發(fā)動機“轟隆”一聲響,徹底熄了火,暖風(fēng)停了。 我絕望地坐起來。孫嘉遇也醒了,緊緊握著我的手,手心里全是冷汗。零下十幾度的環(huán)境,沒有取暖設(shè)施,沒有食物,據(jù)說人類的極限只有三天。 “趙玫,過來,靠近點兒。”他抱住我。 車內(nèi)的溫度一點點降下來。黑暗里我看不到他的臉,只能感覺到他的體溫,透過皮膚汩汩流入我的身體。 周圍萬籟俱寂,靜得仿佛能聽見彼此的心跳。空間和時間,似乎都在此刻凝固,只有我和他,絕境中的一對男女。 第一次感覺到死亡的威脅離得如此之近。我把臉埋在他的肩頭,上牙嗑著下牙嗒嗒作響。 他摸索著我的臉,指尖同樣冰涼,聲音卻安靜而鎮(zhèn)定:“這兒不是無人區(qū),十幾公里外就有人煙。白天咱們想辦法示警,會出去的,聽話,甭怕。” “好。”我強迫自己勇敢起來,不想表現(xiàn)得太沒用讓他看不起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也是一天中溫度最低的時候。 我們摸黑把行李箱里所有的衣物都設(shè)法穿在身上,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保持體溫。 在寒冷的環(huán)境里,人會越來越困。 我拼命提醒自己,不要睡不要睡,可是肌rou完全不受意志控制,眼皮象灌了鉛一樣沉重,一直往下耷拉。 閉上眼睛腦子里就出現(xiàn)幻覺, 眼前是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面,或者是家里溫暖柔軟的大床。 小時候看童話,過了多少年,都認(rèn)為賣火柴小女孩的故事,是作者的杜撰。現(xiàn)在我可以百分百肯定,安徒生一定遭遇過凍餓交加的經(jīng)歷。 “趙玫,醒醒!不能睡。”孫嘉遇用力拍著我的臉,聲音焦急。 我明白,如果真睡著可能永遠(yuǎn)也醒不過來了,象小女孩一樣飛往天國。頭腦異常清楚,身體卻不肯配合,一直往下溜,靈rou脫離的感覺如同夢魘。 “跟我說話,聽見沒有?” “說……說什么?”我含糊不清地咕噥,拼命想撐開眼皮。 恍惚中聽到悉悉簌簌的聲音,我被緊緊摟住,他的臉貼著我的額頭,聲音就在我耳邊:“寶貝兒,聽話,別睡!” “嗯……不睡……”我依舊東倒西歪。 不知過了多久,嘴里被塞進(jìn)一塊東西,味蕾突然受到巧克力醇香的刺激,如同夢中一腳踏空,我激靈一下,神經(jīng)頓時興奮起來。 睜開眼睛,窗外已有微光投入,能模糊看到他的五官輪廓。我被裹在他的羽絨服里,臉貼著他的羊絨衫,周圍刺骨的冰冷中,唯一有點溫度的地方。 “你瘋了?”我拼命往下拽那件羽絨服,“你想凍出毛病來?” “別動!”他用力按住我的手,“你別動!” “嘉遇!”我用力抱緊他。眼睛漲得難受,卻沒有落下眼淚,似乎體內(nèi)的液體都已凝固成冰塊。 心境出乎意料的清明。我想我們要在這兒呆很久了,除非有人發(fā)現(xiàn)我們的行蹤。 可是茫茫荒野中尋找一輛車兩個人,這個希望太過渺茫。 烏克蘭不是美利堅合眾國,超級大國可以為一個意外事件,動輒耗費天文數(shù)字的人力物力,甚至令衛(wèi)星改變軌道,因為他們堅信生命無價。 朋友們可以求助的,也只有中國大使館。但大使館愿為因私出境公民擔(dān)待的,一向有限。 我抬起頭,曙色漸明,雪光映進(jìn)孫嘉遇的瞳孔,他的眼神通透清澈。 我相信這一刻兩人心靈相通。 他垂下眼睛看著我笑了:“跟你說個笑話,平時我總說,男人最劃算的死法,就是牡丹花下精盡人亡。今兒雖不是牡丹是朵玫瑰,總算遂了愿,勉強賺了。” 他變著法兒逗我笑,好避過清晨最困的時候,我明白。可是因為冷,他的身體一直在發(fā)抖,抖得聲音串不成句子。 “求求你,把大衣穿上行嗎?我沒事了,真的。”我哀求他。 這回他沒說話,也沒有動。 我終于替他把羽絨服的拉鏈合上,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暖著,很配合地說:“你剛才那笑話真粗俗,帶色的笑話也有雅的,聽我給你講一個。” 以前從中看到的,印象相當(dāng)深刻,我說給他聽:“話說有個老頭兒,娶了個年輕漂亮的小媳婦兒,從此旦旦而伐之,知道什么意思嗎?” 他打岔:“就是每天床上運動唄,我當(dāng)然知道,多好的運動啊!” “閉嘴聽我說!”我白他一眼,“然后老頭兒就病得起不來床,大夫切完脈告訴他,閣下骨髓已盡,僅余腦髓矣。老頭兒立刻從床上坐起問道,噫,腦髓可供戰(zhàn)幾回乎?” 他大笑:“你這家伙,原來是個蔫兒壞,真看不出啊!” 太陽出來了,雪地反射著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睛。地面的溫度,卻比昨日更低。 “我出去探探,看能不能找到點兒干柴。”孫嘉遇從車窗里鉆出去,回來的時候,臂彎里抱著一摟枯樹枝。 車門前清出一小塊地方,終于不用再從窗子里爬進(jìn)爬出了。 火光燃起的時候,直覺這世上再也沒有比火焰更美麗的東西。 我蜷縮成一團在火邊蹲下來,火焰的溫度讓凍過的皮膚熱辣辣作痛,但比起黑夜里的掙扎,卻是說不出的幸福安樂。 我傻笑,幸福的門檻,原來只有這么低。 孫嘉遇取出千斤頂和工具,卸去越野車的四個輪子。 “你干什么?”我大吃一驚。 沒了車,在這荒原里就等于斷了腿。 “先顧了眼前再說。”他把一只車輪扔進(jìn)火堆,拉著我挪到上風(fēng)口。 橡膠很快燃燒起來,散發(fā)出刺鼻的臭味,滾滾濃煙順著風(fēng)勢扶搖直上。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車輪可以引火取暖,更重要的是,煙火能夠成為求救信號,吸引到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