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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放下紙板,見我按著胃部一臉不爽,忍笑問:“撐著了?” 我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方才吃得太急沒感覺,這會兒才感覺到實在吃多了,胃部象個鉛球沉甸甸地往下墜。 他乎擼我的頭發,哈哈大笑:“真是,又沒人和你搶,吃不了你留下頓啊!” 我撥開他的手,翻個白眼給他,勉強維持著色厲內荏的表象,其實覺得自己特別沒出息。 “我陪你出去散步消消食兒?” 我沒得選擇,只能點頭答應。 離公寓不遠就有個小公園,我們沿湖邊慢慢溜達著,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白雪覆蓋著腳下的草地,草還是綠的,上面結著冰碴,踩上去咔嚓作響。 湖面上結了薄冰,映著路燈閃著微弱的光芒。湖邊生長著成片的野玫瑰和山楂樹,據說暮春的時候會開滿豐潤的花,濃烈的香氣讓人蠱惑,鐵石心腸也會為之軟化,但此刻看過去只有一片荒涼。 我穿著厚厚的羽絨服,裹得像個粽子,可還是冷,手指幾乎僵硬。我脫下手套放在嘴邊呵氣。 他握住我的手,放進他的大衣口袋里。隔著厚厚的手套,我依然能感受到他的體溫。那種感覺難以形容,仿佛極致的性感。 后來的情景我有點迷糊,事后回憶起來,影影綽綽地總不象真的,象夢中的碎片。 他轉身輕輕抱住我,我忍不住開始發抖,想掙脫,以為他會吻我,但他沒有,只是用嘴唇輕觸著我的耳根。耳后頸部的皮膚象通了電一樣陣陣發麻,如有一根細絲連著心臟,連帶著心臟都頻頻抽緊。 “Diorissimo,”他低聲說,“你果然喜歡這一款。” 是,CD其他款的香水,都太甜蜜或者太風情,并不適合我。只有Diorissimo纖細清冷,香味沒有任何侵略性。我悄悄睜開眼睛,他的側影輪廓分明,嘴角的線條卻是說不出的孩子氣。 忽然想起他孤零零站在警察局走廊時的樣子,心里竟是一疼。 他的嘴唇終于不由分說壓了下來。我在昏亂中笨拙地配合著,并沒有欲仙欲死的感覺,只是有點眩暈,可能因為缺氧。 天色晦暗,路邊的煤氣燈一盞盞點燃,照得周圍一片雪白。眼前是落得光禿禿的樹杈,縱橫交錯著伸向灰暗的天空,臉上有濕潤的涼意,原來又下雪了。 我把臉埋在他的胸前,耳邊是清晰的心跳。原來他還有心,而且好好地呆在他的胸腔里,我暗暗嘆口氣。 他解開我的衣領,從頸部一路吻下去,嘴唇摩擦著我的鎖骨,如羽毛般輕輕掠過。靈魂漸漸出竅,飄向不知名的去處。萬籟俱寂的地方,適合吸血伯爵的黑披風出沒,柔弱的獵物心甘情愿成為他的受害者,在意亂情迷中幸福地沉淪,從此萬劫不復。 維維的影子忽然在眼前閃過,我打了個寒顫,如夢初醒,用力推開他。 這個人,渾身上下如有魔障,一旦接近,意志力會被完全摧毀。 “你怕什么?怕我吃了你?嗯?”他很意外。 我看著他不肯說話,眼淚一直在眼眶里滴溜溜打轉。我的初吻,就這么沒了!給了一個中國商人圈里有名的花心蘿卜! 他伸手抱我,“寶貝兒……” 我再次推開他,撒腿跑了,全然不顧他在身后大聲叫我的名字。 家里出乎意料地有燈光。我用鑰匙開了門,多日未見的維維坐在燈下,正彎腰給十根腳趾涂趾甲油,一種詭異的藍紫色,看久了會眼睛痛。 “趙玫,家里有人來過?”她抬起頭問。 我心虛得厲害,簡直不敢看她:“沒……是,同學來借琴譜。” 維維并沒有留意我的臉色,點點頭,又去服侍她的趾甲。 我松口氣,也沒敢問她這些日子去了哪里,躡手躡腳回自己房間,躺在床上撫著嘴唇惆悵了很久。 維維這次回家,原來只為了收拾換洗衣服。第二天一早,我默默地看著她把衣服扔進箱子,想起孫嘉遇的叮囑,存了一肚子話卻無論如何開不了口。 最后她合上箱子蓋,坐在我身邊,熟練點起一支煙。 我實在看不下去:“又抽煙又喝酒,你的聲帶會徹底完蛋。” 她是學聲樂的,聲帶一旦受傷,則是不可逆轉的傷害,對一個聲樂系的學生來說,就意味著一切結束。 沉默片刻,維維冷冷地說:“誰在乎?” “你要去哪兒?” “利沃夫,滑雪。” “你自己?” “嘿,利沃夫那種地方,當然要和男友一起去。” “維維,你覺得自個兒真的高興嗎?” 她碾滅香煙,一腳一腳踢著腳下的皮箱,“高興!我為什么要不高興?我不會為個不愛我的人糟踐自個兒。我得活得好好的,氣死他!” 我只好沉默,既然她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作為朋友也只能適可而止。 維維走了,十幾天后才回奧德薩。圣誕節我一個人無處可去,平安夜是在安德烈家度過的。 安德烈的父母熱情而好客,他還有一對十八九歲的孿生meimei,活潑漂亮。聽說我在學鋼琴,便硬拉著我一起合奏,又逼著安德烈在一邊伴唱。 我才發現安德烈還有一個好嗓子,唱起歌來低沉悅耳,有幾分保羅麥肯特尼的味道。 這個夜晚過得十分熱鬧,鐘聲敲十二點,大家亂糟糟地許愿,然后分拆禮物。我帶來的禮物,是一套中國的刺繡桌旗,恰好被安德烈的mama拿到,她很高興,過來吻我的額頭,連聲說著謝謝。 象安德烈兄妹一樣,我也得到一份圣誕禮物,一雙彩色的毛線手套。大家皆大歡喜。 平安夜結束,在我的堅持下,安德烈送我回去。車一駛入黑暗的街道,曲終人散的孤寂令我沉默下來,感覺兩頰的肌rou笑得酸痛,方才的歡聲笑語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玫,你是不是累了?”安德烈的聲音也象來自遙遠的地方。 “沒有,就是有點困。”我強打起精神。 他看我一眼:“你想好了?真不和我們去滑雪,一個人過圣誕節?” “是啊,我要復習,不是跟你說了嗎?” 他回過頭專心開車,“我總覺得你有心事,不知什么時候,就一下沉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了,所以放不下心。” 我拍著他肩膀:“我又不是三歲的孩子,你擔心什么?” 他哼一聲:“我知道你為什么。” 我忍不住笑:“你知道什么?安德烈,不要總是扮演先知,你會很累的。” 他不出聲,一直把我送到公寓樓下,然后吻我的臉道別:“圣誕快樂,我親愛的女孩!” 我站在大門口,眼看著他的小拉達搖搖晃晃上了大路,才轉身進電梯。 房間里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