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3
他總算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腔調:“也不是很早,那天晚上看到車牌才明白。” “你就眼睜睜看著她攪進去撒手不管?” “嘖嘖,這才是六月飛雪,我比竇娥還冤哪。你在警局也看到了,鄙人不過規勸幾句,結果多年的舊賬被翻出來清算,差點兒就和她同歸于盡。” “不被逼到絕境,女孩兒才不會鉆牛角尖兒。”我忍不住為維維辯護。她雖然脾氣很壞,是那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主兒,卻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他沉默片刻,再次笑出聲:“絕境?這就上綱上線了嘿?我說小姑奶奶,您就是想打抱不平,也得先弄弄明白,到底是誰逼誰呀?我一句話沒說完,一個大花瓶連湯帶水兒砸過來,要不是我躲得快,那得當場出人命啊!” 想起他眉骨處那塊醒目的紗布,我被堵得無話可說,但還妄圖解釋一下:“可是……” “好了好了。”他放柔了聲音,“甭管閑事了,她的事兒你管不了。千萬也別去問她,彭維維的脾氣,是屬山東驢子的,趕著不走打著倒退,越說越來勁。她要胡來你就讓她胡來,你使勁晾著她,晾夠了她自己就找臺階下了,聽見沒有?” 我閉緊嘴唇不肯接他的茬。 于是他換了話題:“你吃飯了沒有?” “沒有。” “出來吃,我請你。” “不想出去,謝謝你了,再見!”,不等他回答,我就匆匆放下電話。 在黑暗又悶坐了很久,心口象壓著一塊磨盤,按一按就隱隱作痛,卻找不到這塊心病照應在什么地方。 草草洗完澡,正裹著頭發收拾浴室,便聽到有人敲門。我以為又是查驗身份的警察,特意檢查了一下防盜鏈,才小心錯開一條門縫。門一開,我不禁大吃一驚,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視。 門外站著的,居然是孫嘉遇。 我隔著門縫說:“維維不在。” “我知道。”他抬腳撐住門板,將手里拎著的紙袋,對著門縫晃了晃:“我是來找你的,送外賣。” 孫嘉遇帶來的,竟是牛rou圓白菜餡的餃子。 沒有在國外呆過的人,大概很難想象常年旅居者對中國食物的刻骨思念。我才出來半年,就已經熬不住了。經常會在夢里走進北京的餐館,奢侈地點上一桌炒菜,不過很多次,都是菜未進口,人就流著口水醒了。 奧德薩有中餐館,但價格昂貴暫且不說,顏色香氣固然無法奢望,可連味道也是怪怪的,完全徒具其表。 有這些背景,也就不難想象,我見到那一飯盒圓胖飽滿的雪白餃子,是如何垂涎欲滴。我沒能忍住嘴饞,幾十個餃子把我給賣了。 我放他進屋。 “有點涼了,你們有煎鍋吧?熱一熱再吃。”他熟門熟路地摸進廚房。 我趕緊跟進去,從他手里搶過鍋鏟,“我來我來,你吃了嗎?” “你打電話的時候,剛剛吃完。”他退到廚房門口,“有個烏克蘭朋友,最近忽然迷上了中國食文化,我們就都成了她家的食物處理機。” “哦,那多好。”我顧不上多說,只胡亂應著。煎鍋里滋滋作響的餃子,在鼻子尖底下散發著誘惑的香氣,已經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鍋鏟上的水珠不小心落進熱油中,嘭一聲炸開了,其中一兩滴落在手背上,不是很痛,卻嚇人一跳,我尖叫一聲退后兩步。 “真笨!”他搶著蓋上鍋蓋,“還是我來吧。” “不用不用……”我跳腳,“快快,圍裙幫我拿過來。” 他取過圍裙征詢:“系上?” “嗯。”我邊翻餃子邊點頭。 他略微低下頭,將圍裙繞到前面,攔腰打了個結。但他的手在我腰間停留的時間,實在太長了點,我才覺得不妥,正要開口抗議,他的人已湊近,聲音就在耳邊:“你的腰真細。” 或許是呼吸,或許是他的嘴唇,輕輕擦過我的耳廓。我渾身一哆嗦,鍋鏟差點兒失手落地。 他輕笑,放開手,居然施施然出了廚房,隔著房門撂過來一句話:“別傻站著了,再不出鍋就糊了。” 餃子味道還真不錯,就是圓白菜有點軟,大概是焯水焯得火候過了,口感不那么清爽干脆。 “慢點兒,小心別燙著,好吃嗎?” “好吃。”我一邊往嘴里填著餃子一邊意猶未盡地嘆氣,“什么時候再吃一頓豬rou白菜餡的?我快要想瘋了!” 都說人離鄉則賤,物卻以稀為貴。國內幾毛一斤的大白菜,到了這兒就變成稀罕物,平日難得一見。 他坐在對面含笑看著我,眼神卻有些奇怪,像是想起了什么久遠的往事,有點柔軟,也有點恍惚。聽到我的奢想,方回過神,伸手在我腦門上彈個爆栗,“你這小妞兒,怎么這么事兒啊?” 我扭頭躲開了,只是悶頭吃,心里頗有些瞧不起自己。如果我夠義氣,明白了自己想知道的,應該立刻站起來與他劃清界限。可是維維黯然的神色還在眼前,我卻沒事人似的,竟和這個男人同在一個屋檐下,娓娓而談閑話家常,是不是有點無恥? “圣誕節準備去哪兒玩兒?”他問我。 我嘴里塞著餃子,半天說不出話,好容易咽下去,才回答:“哪兒也不去。節后我要考試,在家復習功課。” 奧德薩音樂學院預科生入系的淘汰率,一向高得驚人,我一點兒都不敢懈怠。 “嚯嚯嚯……”他顯然不相信,“那些學生我見得多了,哪一個不是拿著家里的錢胡造?有幾個真正用功的?” “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悶悶地說。 當年高考失利,對我是個沉重的打擊。從小到大生活在贊譽中,走路一直都是抬著下巴的,一心以為自己是哈斯姬爾在世。沒想到一跤栽在高考上,接到成績那一刻,想死的心都有了。(注:哈斯姬爾,羅馬尼亞著名女鋼琴家) 我用功,大半是為了重拾過去的驕傲。 孫嘉遇笑笑,沒再說什么,起身在屋里四處轉悠,什么都拿起來看一看,特別地不見外。 等我洗了碗從廚房出來,就見他拎著塊硬紙板,正翻過來掉過去地擺弄。 那快長條形硬紙板的背面,貼著一張標準的鋼琴鍵位,平時不去學校的日子,我就用它練練指法,雖然簡陋,但聊勝于無。 “你就拿這個練琴?”他抬起頭,一臉困惑。 “嗯,怎么啦?” “為什么不在實物上練?” 我癟嘴:“琴房太貴了,我基本上都是周末去,周末半價。” 半價一小時還要十五美金呢,簡直是在搶錢,而且要提前一周預約。象我這樣的預科生,想得到輔導教師的指點,更得另行付費。 他心不在焉地“哦”一聲,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