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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斌聞言心涼了半截。他這個架勢顯然在應付。不過也難怪,這年月請人吃飯,已是一件最沒有吸引力的事情。 她只好給自己打氣:反正今天的重點也不是吃飯,重點是想辦法哄得他高興, 因為不了解他的口味喜好,她瞄著菜單,不動聲色地點了兩個昂貴的招牌熱菜。 但他對杯中物的喜好是有名的,尤其喜歡五糧液。譚斌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直接上了十五年的五糧液。 55度,她這回打算舍命陪君子。深交不敢奢望,只希望今天能打開僵局,以后見面不再尷尬。 涼菜先上來,為了活躍氣氛,譚斌搜腸刮肚,拼命回憶喝酒的段子湊趣。有美女在側,酒過三巡,陳裕泰明顯松弛下來。 他問譚斌:“今天這飯局,是不是鴻門宴?我跟你說,甭提集采的事,咱們還能坐一會兒,提一個字,我立刻就走。” 譚斌立刻陪笑:“陳總,您太讓我傷心了,盼星星盼月亮,就盼著能有個機會跟您敘敘,可請了多少回,您一直拒絕,拒得我簡直沒了一點兒人生意義。今兒又這么說,您這不成心打我臉嗎?” 他看看她粉白精致的一張臉,總算笑了,“沒人舍得下手吧?” “這話說得就該罰酒。”譚斌似笑非笑睨著他,“您要真有憐香惜玉的心思,怎么會一直推脫我?” 陳裕泰見慣譚斌平日端莊的樣子,沒想到她離開辦公室尚有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一件薄薄的黑色雞心領羊絨衫,把她的身形襯得凸是凸凹是凹,頸部一條細細的白金鏈搭在鎖骨上,日光燈下放射著冷冷的微光,眼風如酒,卻比杯中的酒液更加醉人。 他在驚詫之下,難免七情上面。 譚斌略低下頭,眼角余光將他的表情掃盡,暗暗松口氣。畢竟做技術的人,掩飾功夫還是欠缺點火候,初見時他臉上的排斥之色已漸漸隱退。 這就是做女Sales的好處了,對方腹誹再多,當面總不至過于難堪。 她拿起酒瓶,先為他斟滿杯子,又端起自己的酒杯,笑吟吟地問:“陳總您說,這杯酒,是該罰您呢還是罰我?” “還用問嗎?既然請我,總要有點兒誠意吧?” “原來您要的只是誠意。”譚斌笑,“誠意我有,多的是,只要您肯收。” “是嗎?那讓我看點實際的。”陳裕泰抱起手臂。 譚斌拿起酒杯,在他的杯沿輕輕一碰,“第一杯,老北京的講究,這叫酒滿心實,我干杯,您隨意。”非常豪爽地仰頭干了,反手亮出杯底。 酒桌上的灑脫干脆,曾替譚斌贏過不少印象分。 “好!”陳裕泰亦不例外,親自cao起酒瓶,斟滿了等著她:“我就喜歡痛快的人。” 譚斌卻不干了,伸手按住杯口,“第二杯有個說法,叫杯對杯,一起飲……您也得凈陪一杯,漏一滴呢……”她豎起三根白皙的手指在他眼前晃動,“滴酒罰三杯,您自己掂量。” “這就是交杯酒了。”陳裕泰笑得可惡。 類似的調戲,譚斌經歷無數,早已麻木,若無其事順著他的話說:“對啊,在韓國,交杯酒表示友情和友誼,我覺得更合古時交杯酒的本義。” 就這么在風言風語中打著擦邊球,熱菜沒怎么動,一瓶酒倒下了大半。陳裕泰已面紅耳赤,但言辭依然清晰,神智尤其清醒。 譚斌的體質,是那種越喝臉越白的人,內里翻江倒海,頭暈目眩,外表卻看不出一點端倪。 陳裕泰吃驚于她的酒量,“早就聽說你能喝,想不到是真的。” 譚斌覺得到了可以借酒蒙臉的地步,她垂下頭,配合出哀怨的表情,“我今天就是超常發揮,酒逢知己千杯少您相信嗎?” 陳裕泰哈哈笑,一點兒都不肯領情:“你甭順桿爬了,說吧,今天到底有什么事?” 譚斌看著他,神情極其純潔無辜,“我都說了,就是想和您聊聊天,您怎么不信呢?其實我第一次見您就覺得特別親切。” 陳裕泰臉上略微露出點嘲諷的神色。 “真的,您長得象我大學時的一位師兄,特別象。”譚斌講得動情,因為杜撰的藍本根本就是瞿峰,“他很照應我,自大一開始,從功課到做人,教會我很多,后來……后來他出國了,把我一個人留在人生地不熟的北京,父母也不在身邊,我一直想,如果有個兄長也不至于多走許多彎路……” 說到這里她停下,垂下睫毛,似為掩飾什么。 在陳裕泰看來,這就是一個強忍眼淚的唏噓,他咳嗽一聲開口:“小譚,這個……” “對不起。”譚斌適時地抬頭,露出勉強的笑意,“我喝多了,對不起對不起……我認罰一杯。” 她自斟一杯,果然一飲而盡,怎么看怎么帶著些借酒澆愁的味道。 陳裕泰再看她時,眼神終于開始軟化。 譚斌由此得出一個結論,人與人的相處,很多時候突破口還是存在于最基本最原始的需求上。 那晚酒干菜盡,結帳時扎眼的四位數字讓她小小心疼了一下,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這錢花得總算薄有收獲,至少陳某說話客氣了許多。 送陳裕泰到家門口,揮手道別,譚斌吩咐出租車司機調頭,直接回了自己家。 她不想讓程睿敏看到自己醉醺醺的樣子。 忍著胃里的難受洗完澡,她扶著墻摸回臥室,腦袋暈得一塌糊涂,整夜睡不安穩。 次日清晨果然臉色青白,眼臉浮腫,化妝品都遮不住。 王奕看到她,先是嚇了一跳,了解頭尾后則做出結論,“下回奧斯卡該頒您一個最佳表演獎。” 譚斌苦笑,“Ithinkso.” 下班回到程睿敏的住處,她整個人都是蔫的,一個呵欠連一個呵欠,眼淚汪汪象癮君子發作。 第65章 程睿敏難得有片刻清閑,正在二樓書房清理書架。 譚斌托著下巴坐一邊,看他坐在梯子上,小心地取出幾本,抹凈灰塵翻幾頁,然后放回去或者摞在身側。 這半架歷史方面的書籍,都是他外公留下的遺物。 “讀史是讓人成長最快的方式。”他對譚斌說,“我先幫你挑幾本啟蒙版的,有時間你看看。看多了你會發現,辦公室里那點兒事,全是最低級的段數。” 譚斌點頭,有氣無力地說聲謝謝。 程睿敏聽著語氣不對,抬頭見她臉色灰撲撲的,象霜打的茄子,不禁詫異:“昨晚到底和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