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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茫然,但出奇地柔軟專注。 譚斌被看得非常不自在。異性的目光通常有很多種,但這一種,是她第一次見到。令她的身心如陽光下的雪人,無法抗拒地融化。 她察覺到某種危險的信號在漸漸逼近。 幸虧頭頂?shù)膹V播再次響起,提醒旅客系緊安全帶,收起小桌板…… 飛機已經(jīng)開始下降。 譚斌趁機錯開眼光,檢查安全帶,調(diào)直坐椅靠背,收起電腦,整理上衣,有點手忙腳亂。 程睿敏望著她線條柔和的側(cè)影,微笑,然后閉上眼睛。 隨著咣當(dāng)一聲巨震,飛機降落在虹橋機場的跑道上。 商務(wù)艙的乘客勿需任何等待,可直接下機。 譚斌收拾手提行李準(zhǔn)備起身,程睿敏按住她:“我先走,你再等一等,機場人多眼雜,被人看到你和我在一起,對你不好?!?/br> 譚斌怔一怔,隨即明白他的意思。 上次的大清洗,令于曉波這種人精都噤若寒蟬,她在公司根基尚淺,一旦卷進去,沒有人會再象余永麟一樣為她開脫。 譚斌伸出手,“再見?!?/br> 程睿敏握住,手指留在她掌心的時間,明顯長得超過社交禮儀的要求。 “再見?!彼f。 白襯衣的影子在艙門處停留幾秒,終于離去。 譚斌提起電腦,作為商務(wù)艙中最后一個乘客,慢慢跨出艙門。 她的身后,大批的普通乘客,喧囂聲里踏上棧橋,漸漸有人超過她,大步流星趕到前面。 一樣的西服革履,一樣的日行千里,都是商旅生涯中的無謂過客,卻人人樂此不彼,引以為榮。 第19章 虹橋機場一如既往人多車少。排隊等待出租車的隊伍,在50米的直線距離內(nèi),彎彎曲曲繞了五圈。 粗略計算一下,譚斌估計排在她前面的,至少有二百人。 她下意識地在人群中尋找程睿敏的身影,一個個看過去,人人汗流浹背,每張臉上都明明白白寫著不耐煩三個字。 穿白襯衣的不少,但沒有人能把一件樣式簡單的正裝襯衣,穿出云淡風(fēng)清的另類味道。 想來以他目前的身份,應(yīng)該有公務(wù)專車接送,不用再排隊輪候。 想起這一點,譚斌掃興地收回目光,煩躁不安地左右替換著重心。 來上海出差,她最怕的就是出租車這一關(guān)。 上海的出租車司機,是她見過的最專業(yè)的出租車行業(yè)典范之一,話少,干凈,敬業(yè)??墒巧虾=值郎系某鲎廛?,相比北京,卻出奇地稀少,尤其是上下班高峰時刻。 譚斌曾有過在外灘中心的TAXI等待處,為趕飛機老著臉皮求人讓車的時候。那段經(jīng)歷讓她至今想起來還頭皮發(fā)麻。 等她終于折騰到酒店,在前臺辦完Che,拖著行李走進房間,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五十分。 譚斌覺得下次有必要考慮飛浦東機場。 她簡單沖個澡,支起電腦繼續(xù)她未完成的報告。 答應(yīng)過劉樹凡,今天一定會把報告交給他,失信不是她的風(fēng)格。 按下郵件發(fā)送鈕,譚斌瞟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時間,凌晨一點半。 又困又乏,對著鏡子往臉上涂免洗面膜時,她的心里反復(fù)斗爭了無數(shù)遍:到底做完今天的工作筆記再上床?還是不管不顧立刻睡覺? 譚斌有個私人習(xí)慣,每天結(jié)束工作時,會把當(dāng)天做過的事情盡量回憶一遍。 然后記下那些有特別意義的,或者做得不妥不周密之處。五年下來,這些記錄已經(jīng)積存了厚厚一大本。 沈培偶爾翻過,對著那些令人費解的字母縮寫皺起眉頭。 “這都什么東西?有什么用?”他問。 “算是日志吧。”譚斌回答,“你對自己成就的評價,是一張張的新畫。我和你不一樣,每天都在重復(fù)瑣碎的細節(jié),不及時記下來提醒,我怕回頭的時候會懷疑自己的存在價值,每天忙忙碌碌卻徒勞無獲,如今嘛,任時光流逝而我心安,因為知道自己一直在努力。而且,”她揚起臉,眼神充滿向往,“沒準(zhǔn)兒有一天,我和杰克韋爾奇一樣,有了寫自傳的資格,這將是多么詳實的史料啊!” 沈培的回答是:“小白癡!” 習(xí)慣還是戰(zhàn)勝了懶惰,譚斌最終在桌前坐下,翻開筆記本。 每天的這個時刻,是她除了日常簽字以外,唯一用手和筆寫字的時候。 她寫道:見到程睿敏,他的鎮(zhèn)靜從容令我吃驚。很想知道這類人面對失敗的真實想法。如果換做自己,可能會挖個坑學(xué)鴕鳥埋進沙堆,再不愿見到任何故人。因為他們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曾經(jīng)一敗涂地的處境。對很多人來說,接受并承認自己的失敗,是件非常困難的事。 譚斌捏著程睿敏的名片反復(fù)打量,右手下意識地按著圓珠筆的撳鈕,發(fā)出吧嗒吧嗒的噪音。 她接著寫:也有可能是痛到了深處反而麻木,多日之后所有積存的難堪痛苦才會逐漸釋放…… 譚斌停下了筆,抬起頭,桌前的梳妝鏡里,映出她脂粉不施的清秀五官。 眼前似迷霧劃破,露出另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小小一張瓜子臉,雪白不雜異色。年輕女孩有一雙烏黑的眼睛,因為某種激烈的情緒,黒沉沉愈加攝人。 身后的發(fā)型師撈起她絲縷分明的長發(fā),異常惋惜:“這么好的頭發(fā),剪了真是可惜,小姑娘,要不你再想想?” “別羅嗦,剪!”年輕女孩言簡意賅,聲音里有不容置疑的決心。 碩大的發(fā)剪猶豫片刻,終于合攏。 柔軟的長發(fā)伴著咯嚓咯嚓的聲音紛紛委地,燈光下如同有生命的物體。 鏡中的女孩微微側(cè)頭,臉上沒有任何心疼的意思,唇邊只有冷冷的笑,麻木地決絕地隨著頭發(fā)一同告別過去。 我不要再愛上任何男人,再不給任何人傷害我的機會。除了男人,世上還有其它更多更美更重要的選擇,爬上去,總有一天會把他們踩做腳底泥。 想起五年前最后一篇日記上的誓言,譚斌低下頭有些恍惚地笑。 那時候喜歡把一切挫折歸結(jié)為客觀原因,自己總是善良無害的,錯的都是他人和社會。 如今卻明白,人這一輩子,太多的跟頭是咎由自取。為了欲望,為了得到更多,在選擇的瞬間判斷失誤,cao縱人一生榮辱浮沉的,不是命運,而是自己。 只是那段難扼的日子,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過去的一點一滴都如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