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見不得他如此認(rèn)真，如此一本正經(jīng)。

    “小……小姐。”

    聽見這聲呼喚，沈畫又再次微愣，幸好沒有露出馬腳，這回連身都未曾轉(zhuǎn)過去。

    小翠一路跑來將她緊緊抱住，又如老爹一般，泣不成聲。

    幾乎用盡所有力氣才生生癟住從心窩子里透出來的酸澀感，沒陪她再哭上一場。再哭？再哭沈畫這失憶的戲還如何演下去？

    “她是我丫鬟？”整理好神思，沈畫淡定著問。

    柴駿微微點頭，依舊聲色不動，“跟了你八年。如今與更闌一起住在外間院子里。”

    “我有點兒累。”今日折騰了許久，沈畫真真是有些疲憊。

    柴駿點點頭，吩咐小翠備水，“回屋休息。”

    哎！接下來……

    需知道那晚他離開時，沈畫與他已坦誠相見，若他今晚想再續(xù)前緣，她又該如何應(yīng)對？況且眼下他更有理了一點。雖然之前早有思量，可事到臨頭，還是有些怯場。好似離開半年，生疏了上來一般。

    小翠在此處已住了有半年，對這院子十分熟悉，趁她在房中歇息時，她很快便燒好了熱水。

    柴駿一回來便去了書房，直到沈畫去沐浴均未見人。好似兩個人都在有意地回避彼此。

    小翠替她梳洗完，拿來一套嶄新的衣衫，一邊穿，一邊絮絮叨叨念叨：“小姐，這些衣衫都是姑爺成婚時替您備下的，可一直沒機會等到您穿。您可算回來了，再不回來，姑爺都快急瘋了。您知道嗎？這半年，他幾乎沒好好睡上一覺，四處派人打探您的消息，京郊、東川，甚至東郡都找過了。只要您可能去的地方，他沒一處落下。只要聽說一點兒貌似您的消息，他便馬不停蹄趕去。連奴婢看了都替他心疼。每回失望而歸，他便一個人呆在書房里，幾日不肯出來，一遍又一遍地寫字，一遍又一遍地畫著您的畫像。真的真的很可憐。”

    沈畫鼻頭一陣發(fā)酸，暗暗埋怨這大燕怎么就沒有復(fù)印機？害她欠他這么大份人情。

    幾次偷偷抹了抹眼淚。別人的話她可以不信，但這丫頭對著她幾乎從不說謊。

    從沐浴的房間出來，廊下已掛了燈籠。書房里昏昏暗暗的一抹燭光，猜想柴駿仍在里面，沈畫靜悄悄一個人溜進(jìn)房間，栓上房門，剛一轉(zhuǎn)身便與他打了個照面。

    “做賊？”他漠漠著不冷不熱。

    沈畫的確做賊心虛狀呵呵兩聲，“你……你怎么在里面？”

    莫不是終于可以找她好好算賬了？

    “我不在里面，去哪兒？”他問得十分坦然，也理直氣壯，“栓門莫非是想將我關(guān)在外面？”

    她忐忑道：“倒也不是，只是還不習(xí)慣。”

    若承認(rèn)，豈不是罪加一等。

    且不說她如今在裝傻扮懵，即便不是，畢竟分開大半年，真真要找回從前的那份自然的確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說服自己的事。何況她還做錯了事，很是心虛。

    “那就慢慢習(xí)慣。從前你可不是這樣。”他微微將頭一偏。

    小心肝頓時一陣猛跳，臉有些熱，不等沈畫問從前應(yīng)該是怎樣，身子一輕已被他抱了起來。

    沈畫緊張上來，“那個……我……我還沒好呢！這可是你說的。”

    柴駿板著臉一聲不出，直接將她抱到床上放好，冷冰冰一眼，捉住右手放平，再次仔仔細(xì)細(xì)切脈，“受傷后為何不盡快請大夫？照顧你的人都做什么吃的？”

    說到后面他竟怒了，最后那句幾乎是低吼出來。

    我去！連這都能把出來？

    “我……我當(dāng)時身不由己。”有的事，沈畫尚不知如何開口，若被他知道，她這半年均與燕謹(jǐn)呆在一起，會不會立刻想要他二人的命？

    把完脈，柴駿一言不發(fā)走到茶桌旁，攤開宣紙，認(rèn)真寫了一副藥方。燭光下，那修長瘦美的身形依舊那么好看得很自然，仿佛她從未離開半年，心境又回到了那晚。不同的是，病人換成了沈畫而已。

    柴駿拿著藥方開門叫來更闌，命他即刻照著方子去府醫(yī)那兒撿藥，熬好端來。

    交代完這事，他方才掩上房門，沒下門栓，重新回到床前坐下。

    屋里點了一盞油燈和幾支蠟燭，因此他的表情清晰可見，就好似故意要沈畫看清一般。握起她的手，他極嚴(yán)肅，又極認(rèn)真道：“對！我柴家的確因你祖父之死與皇上有仇怨，但解決的方法不是謀朝篡位。師公當(dāng)年含冤屈死獄中，我們必須還他一個公道，但他也囑咐過父親不可因?qū)こ鹞：Υ笱嗌琊ⅲ奂袄杳癜傩铡Ｋ赃@么多年，我們才要低調(diào)行事。當(dāng)年嚴(yán)氏某些人是幫兇，且之后加害過我母親，這筆賬，無論如何都要清算，嚴(yán)氏是顆毒瘤，即使沒有這些恩怨也必須清除。至于皇上，他也算得到了懲罰，沒有什么比眾叛親離更孤獨。你為什么不好好想想小五，若我真有謀逆之心，還會這么真心教他本事么？我一直以為你明白。還有，安寧說我父親承諾一事，由始至終都是個謊言。你不覺得這事荒謬至極么？姑母已懲戒過她，相信你已親眼見到結(jié)果，可她口口聲聲說與你失蹤無關(guān)。我也是聽小翠說起，才知道她竟然……”

    沈畫實在不明白他為何還要解釋，愣愣看著他，問：“所以她……她那件事，是你告訴貴妃娘娘的？”

    小翠可沒這能耐向深居宮中的貴妃告狀。

    “嗯。以絕后患。往后有事直接問我，若我不在，等我回來。”

    看著他一臉認(rèn)真，沈畫不知該說什么，心中愧疚，卻說不出來，唯有問：“我可以睡覺了么？”

    柴駿蹙眉，一瞬失望，“睡吧！藥好了叫你。”

    小心翼翼躺下后，沈畫故意拿背對著他，暗暗吸了口氣，眼圈澀澀發(fā)脹。什么時候開始她竟然也變得這般好哭？

    可她明白，他說的都是真的，但他不明白，這半年都發(fā)生過什么，她都經(jīng)歷過什么。說出來……

    燕謹(jǐn)該怎么辦？

    屋子里靜悄悄的，柴駿未曾起身，也絲毫沒有睡下的意思。

    沈畫睜眼看著墻上投下的那抹人影發(fā)呆，好想伸手摸上一摸。

    他似乎只是坐著，維持著她睡下前看她的姿勢，一動不動。

    好一陣子沈畫才將眼閉上，調(diào)整好呼吸，一抹睡意襲來，沒一會兒便真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