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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一直到參軍,每年圣誕節或是其他活動,點亮這些煤氣路燈都是約瑟夫的職責。燈光照亮了他的臉,溫柔,鄭重,深情,也有一點傷感。“我參軍以后,就再沒見這些路燈亮過?!?/br>“那是因為你回來的不是時候。每到圣誕節,賴寧格先生都會親自點亮這些路燈的?!蔽易叩郊s瑟夫身邊,把酒瓶遞給他,想起上次平安夜回家,從山道上下來時,遠遠地看見這一排煤氣路燈,當時淚水便涌了出來,模糊了視線?!艾F在莊園里活動少了,也只有圣誕時會點亮它們?!?/br>“那今天……”“今天是個團聚的日子,其意義跟圣誕節一樣?!闭f這話的時候,我本能地動了動手臂,想把面前之人擁進懷里,假如他是昭,我會捧起他的頭,親吻他的眼睛,告訴他這些煤氣路燈意味著什么——等候、期望、指引、團聚。約瑟夫仰頭喝了一口酒,把瓶子還給我。“圣誕節,你知道只有當官的才可能在圣誕節得到休假?!?/br>我們邊說邊走,你一口我一口,輪流就著酒瓶喝酒。“你還好嗎?你受苦了?”“沒……沒受什么苦。我是馬夫,不直接參加戰斗的。而且因為閃電和云,我現在在魯道夫將軍手下?!?/br>“是嗎?將軍要了它們。”“你知道現在已經沒有騎兵了,開始,所有的馬都被分配去拉大炮,那活兒又苦又累,馬都被活活累死。幸好我們的馬都是純種,都很漂亮,軍官們見了都喜歡,最后有九匹馬被軍官們要去做自己的坐騎。閃電是最漂亮的,魯道夫將軍一眼看上,就把它帶走了?!?/br>閃電是銀劍的父親,通體雪白,沒有一根雜毛,比賽時,每次它沖過終點,就像一道閃電劃過天際。“那云呢?”我追問。云是銀劍的母親,因為毛色灰白相間,猶如天上的云朵而得名。“將軍開始只想要一匹馬,我也不敢跟他提云。三天后將軍的副官來找我,說閃電性情暴躁,一點不吃東西。將軍說如果實在馴服不了,就殺了吧。副官舍不得,私自跑來問我怎么回事。我告訴他是因為閃電思念云?!?/br>“于是將軍要走了云,還讓你去照顧他們?”“是的。”約瑟夫低頭微笑,似乎想起了自己的孩子。我們一起喝了幾口酒,相視而笑。約瑟夫在軍隊里的日子安穩,我放下心來。“其他那些馬呢?沒被軍官們領走的?”約瑟夫猶豫了,眼神在路燈下閃了閃?!耙捕肌冒伞斎弧?/br>“約瑟夫?”我側目看他,他騙不了我。“別的都還好,只是……魯特和佐伊死了。我聽說當時它們正合力拉一門加農炮進入陣地,一枚流彈飛來……”“它們沒受罪吧?”“告訴我的人說沒受罪,是當場死的?!?/br>“幸好你不在?!蔽宜闪丝跉狻t斕厥瞧スR,年紀最小,走的時候剛成年,約瑟夫最照顧它。假如約瑟夫沒有去將軍那里,肯定會跟魯特在一起。“我后來去找它們來著,可沒找到。”約瑟夫的聲音輕了下去。我摟住他的肩膀?!敖K于見到你了,終于見到你好好的?!蔽矣悬c哽咽。約瑟夫也是,低頭向我靠了靠。“對不起。”“對不起的該是我。假如我早一點承擔起責任,他們就沒辦法逼父親,這些馬就不會被帶走,你也不會走……”我漸漸沒了聲音,我怎樣承擔責任?早一點加入黨衛軍?成為統治集團的一份子?做更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不!馬蒂,這不能怪你?!?/br>約瑟夫緊挨著我,感覺到我在發抖,于是他雙手環抱住我的腰。我想擺脫,卻沒辦法推開他,我舉起酒瓶一仰脖喝干,晃了晃,借著昏黃的燈光,看似酒瓶已經空了。我剛想扔,約瑟夫一把抓住,“還有呢?!?/br>我聽話地倒轉酒瓶,瓶口抵著舌尖,果然,清醇的干邑,果然還有一點,我將舌尖上的干邑卷進嘴里,又用下唇接住最后的一滴。約瑟夫把酒瓶拿開,伸過舌尖舔去我嘴唇上的酒汁。他的沖力好大,他的呼吸也很重,我被他推著后背撞上燈柱,腦袋被固定在燈柱與他的嘴唇之間。我想推開他,卻根本動不了,我想叫他停止,嘴被完全覆蓋,不留一點縫隙。濃烈的煙味和酒味竄進鼻腔,使我無法呼吸。我抬眼望著高處的煤氣路燈,那里正有一只忠心耿耿的飛蛾堅定地撲閃著翅膀,當我窒息到快要倒下的時候,約瑟夫的嘴唇終于離開,向下親吻我的脖頸。我望著那只飛蛾,喃喃道:“你說過,我們就像飛蛾撲火?!?/br>“不,”約瑟夫嘟囔道,“現在應該是鳳凰涅槃?!?/br>我的嘴再次被覆蓋住。我的脊背和后腦抵著燈柱,它支撐我站立。我仰頭睜大眼睛凝望那唯一的一只飛蛾無怨無悔地飛向光明,然后聽到“嗤啦啦”,翅膀燒焦的聲音,空氣中飄來一縷淡淡地香氣。“它死了。”我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約瑟夫一下愣住,雙手捧著我的頭,臉在我面前十公分的地方,怔怔地盯著我……“它被燒死了,沒有復活?!?/br>片刻之后,我收回目光,向約瑟夫笑笑?!皫c了?”☆、第十一章約瑟夫(11)我說得很輕,約瑟夫卻被嚇了一跳,臉上立即泛起害羞的紅暈?!皩Σ黄??!彼砰_我,低下頭。“約瑟夫是無辜的,不要讓他知道我們的事?!蔽液脼殡y,昭,我不想令約瑟夫傷心,可是……我拍拍約瑟夫的肩膀。為了緩解尷尬,解釋自己的不尋常表現,我說:“以前,你絕不愿意在外面的?!?/br>約瑟夫很保守,不論馬廄還是酒窖,他總是拒絕。只有一次我帶他去儲藏食品的地窖,那里的門可以關上,只有一扇高出地面的氣窗還被花草遮擋著,約瑟夫覺得很安全隱蔽,他答應了。其實那次是我有意安排,每天晚上的這個時候,維爾馬都會來地窖拿第二天早晨做面包的面粉。這一點,約瑟夫不在廚房干活,不知道。即便在最為激烈的時候,我也沒有完全集中注意力,我聽到腳步聲,有人轉動鑰匙開門,可門被從里面鎖住。我有意發出呻吟,氣窗是開著的,我聽見窗外撥弄花草的聲音,聽見有人摔倒在地,聽見踉踉蹌蹌奔跑的腳步……我清楚地記得自己當時笑了,開心的,勝利的,無聲的微笑??蓻]想到,那微笑很快就會變成眼淚,無休無止的眼淚,直到今天仍在流淌。“是我不好,對不起,我太想你了?!奔s瑟夫仍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