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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著幾個人往進(jìn)走,白音和達(dá)旗煤礦的礦長率先進(jìn)了飯店的小樓。 薩楚拉跟靳陽卻在邁門檻之前頓住了身形,門口擺著一個盆景,奇形怪狀的。 老板娘看領(lǐng)導(dǎo)沒跟上折了回來,白音想跟過來瞧瞧,被達(dá)旗煤礦的礦長拉到角落里說私房話去了。 走近一瞧,兩位領(lǐng)導(dǎo)蹲在門口,倒是不顧什么形象,果然年輕的領(lǐng)導(dǎo)就是沒啥架子。 這倆人聚精會神的盯著她門口擺著的盆景,老板娘捂著嘴笑了起來。 “怎么樣領(lǐng)導(dǎo)們?我這盆景不錯吧?” 老板娘的聲音響起。 靳陽和薩楚拉齊刷刷的回過頭看她,她面上染了幾分得意,指著花盆里的盆栽說。 “長得有點意思吧?飯店迎來送往的,但凡是頭一次來,都得看它半天呢!” 這盆景里的樹長的那叫一個怪,歪七扭八的盤做一團(tuán),張牙舞爪的十分猙獰。 可偏偏就有一種昂揚(yáng)向上的氣勢,看著就很來勁。 靳陽扶著薩楚拉站起來,指著樹問道:“老板娘,這盆景您哪兒來的?” “怎么著?您家里也想擺一盆?我給您聯(lián)系人啊,有一伙南方人開著大車賣呢!一車一車的,隨便一個栽到盆子里就是景兒!” 老板娘往后退了一步,把門的位置留出來給他們二人:“領(lǐng)導(dǎo)還是先進(jìn)去,等他們來了我告訴白音老板,肯定讓你們帶著盆景走!” 薩楚拉站在原地沒有動,這花盆里的怪樹不是別的,是戈壁灘上的胡楊。 活著千年不死,死了千年不倒,倒了千年不朽。 人說梅花有傲骨,胡楊絕不會差它半分。 聽老板娘這么一說,戈壁灘上的胡楊,是被外地來的一伙人,成車成車的拉去買了當(dāng)盆景,擺在飯店門口迎來送往。 “就沒人管?” 靳陽問道,心中不可思議,當(dāng)?shù)氐墓苁碌脑诟墒裁矗?/br> 眼睜睜的看著枯死的胡楊被拉走? “誰管啊,樹在野地里長著,你要不嫌遠(yuǎn),我都能帶您拉一棵回來!” 老板娘沒當(dāng)回事,漫不經(jīng)心的指著花盆:“人家南方人就是精,挖了樹,給你修剪修剪,往花盆里一杵,好看!” 她豎起了大拇指。 薩楚拉今天只在煤礦的醫(yī)務(wù)室喝了杯水,嘴唇上干的要命,抿了一下只覺得剌慌,看到枯死的胡楊就更渴了。 腦海里突然轉(zhuǎn)過一個念頭,她問老板娘:“胡楊盆栽是啥時候的事?” 老板娘掐著下巴想了一會兒,放下手說:“也就這一兩年的事兒吧,太旱了!黑河干了,戈壁灘上的綠洲都快沒了,枯死的樹多了,人家南方人抓住機(jī)會咯!” 她似乎很是羨慕,眼神落在門口擺著的胡楊上:“這可是沒本兒的買賣,哪兒跟我們這兒一樣?” 老板娘手往身后的小二樓招呼:“每天買菜炒菜招呼客人,忙的連歇腳的時候都沒有,掙錢可真是難死了!” 仨人在門口說話,里頭白音等不及了,走出來叫他們進(jìn)去。 “菜都上了,別在外頭喂蚊子了?” 白音手上的扳指一樣的金戒指,映著飯店的燈光,閃閃發(fā)亮。 靳陽沒有說話,心里頭又壓上了一塊巨石。 摻著老婆往進(jìn)走,薩楚拉雖然有了力氣,可還是半靠在他懷里,依偎著走進(jìn)了二樓的雅間。 白音走在后頭,往自己臉上抽了一巴掌,力氣不小,啪的一聲,金戒指還在臉上留了個印子。 下來叫他們干啥,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嘛! 磨磨蹭蹭的上樓,白音在門外踱了幾步才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 剛進(jìn)門,就看見靳陽把一只手覆在薩楚拉的小腹上,面色嚴(yán)肅:“你說這是個男孩還是女孩?” 薩楚拉笑著扒拉開他的手:“等幾個月咱們?nèi)フ找徽眨F(xiàn)在誰能知道。” 把筷子拍在靳陽手里:“先吃飯,咱們有話回去再說。” 靳陽轉(zhuǎn)身伸長胳膊,夾的第一口菜卻是放進(jìn)了薩楚拉的盤里:“讓我娃先吃。” 白音邁著長腿走到空著的座位坐下,白天把礦上的情況都說完了,晚上的飯桌上愣是沒話可講。 總不能指腹為婚吧? 他可連老婆都還沒呢。 幾人默默的吃著菜,氣氛有些尷尬,達(dá)旗煤礦的礦長按捺不住打破了沉悶:“領(lǐng)導(dǎo),剛干啥了這么久才上來?” 不提這茬還好,提起來靳陽就生氣:“你看見門口的盆栽了嗎?” 礦長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辛辣滑過喉嚨,忍不住發(fā)出嘶嘶的聲音。 “哦,那棵‘迎客松’啊!擺在門口可有一陣子了,怎么啦?” “迎客松?” 靳陽徹底吃不下飯了,筷子重重的拍在桌上。 “你也是搞礦的,咱們的露天開采挖出來的土,后期都要回填種草,為啥?生態(tài)。胡楊就被人這么挖了?竟然沒人管管?” 礦長忙不迭的給他倒上酒:“哎呀小領(lǐng)導(dǎo)您別生氣,胡楊死都死了,還能咋地?您看咱們礦明年能不能把產(chǎn)量給劃的大一點……” “來來來,吃菜。” 白音也適時的打著哈哈。 薩楚拉咽下口中的新鮮蔬菜,汁水蕩在舌尖,問:“老板娘說這些胡楊都是這幾年旱死的,胡楊的根扎得那么深,咋能旱死?” 白音是東邊林子來的,聽的云里霧里,他那里挨著興安嶺,樹都參天高,直溜溜捅進(jìn)云霄。 哪像門口那棵啥胡楊,歪瓜裂棗的。 達(dá)旗煤礦的礦長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心里剔透著呢:“黑河干了,根扎得再深有啥用?該旱死就得旱死。” “黑河的地下河流了多少年,只聽說過改道,沒聽過干了的。” 靳陽不信他的話。 礦長扔了一顆花生米在嘴里,嚼的滿嘴的油氣咸香:“上游給攔住啦,咱們這兒本來就旱,現(xiàn)在可算是完蛋了。” 上游? 薩楚拉不知是哪里,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張疊成方塊的地圖。 靳陽和礦長都不以為意的湊了過去,白音瞪大眼睛:“咋出門還帶地圖?” 不帶地圖還叫地質(zhì)人嗎? 礦長伸手往甘肅一指:“這兒,給咱斷了水啦!交涉了不知道多少回,人家啊就是不給放,各掃門前雪,才不管你枯死幾棵樹呢。” 牽一發(fā)動全身,實在是處處埋著雷。 靳陽端起酒杯,里頭礦長給斟滿的酒,在他的動作之下晃出了不少。 脖子一仰,一口悶進(jìn)了肚子里,身上像著火一樣。 四人又回到了剛開始的氣氛,沉悶,無人開口。 門外傳來別的酒桌上的喧嘩嬉鬧聲,仿佛門口的那棵樹,只是“迎客松”罷了。 靳陽牽過薩楚拉的手,從未覺得如此任重道遠(yuǎn)過。 “不好了!” 咣的一聲,他們的雅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