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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胃都在蠕動。 這養尊處優的皇室侍女顧不得尊卑上下,抓住勺子就把食物往嘴里送,被燙得伸出舌頭狂吸氣。 陳媛看得發笑,解開水囊給她灌了兩口,“慢點兒,沒人和你搶?!?/br> 阿蘿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看了看手里粗糙的自制木勺,心酸得直欲落淚。 陳媛沒她那么多纖細心思,大口喝盡了一碗味道古怪的咸rou湯,又摸出幾個小孩拳頭大小的野果來啃,連披風垂到地上撲了半身的土也不管。 月亮幽幽的升起來了,照著她半邊臉龐,還有半張臉龐隱沒在黑暗中,一半是明亮,一半是寂寞。 阿蘿不知不覺歪著頭看她了好久,心里有不知多少話,只是說不出。 離那場慘烈的宮變已經過去了半個月之久,但當日體會到的慌亂驚恐之情卻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腦子里,忘也忘不了。 公主逃命竟然也沒忘了她,這是奴婢阿蘿從未想到的。 她六七歲被爹娘賣入宮中做奴婢,做的是最低賤的活計,冬天里提水為別的奴婢洗衣,她聽到最多的話就是“你不過是個奴婢,命比主子們養的貓兒狗兒都不如,偏還生了一身賤骨頭……”那時她看著宮里美人養的小狗,心想,它吃飯都要美人主子親手喂,吃的是鮮rou,穿的是錦緞,還有兩個人專門伺候,我確實比不過。 后來她被調去百福殿服侍,幾十個小宮女里,七公主挑中了她,那時候她就發誓,一定仔細服侍公主,如果公主有命,她命都可以不要。 她懷著這么勤懇忠誠的態度做事,的確很快贏得了公主的青睞,在公主身邊這么多年,公主連一指頭都沒動過她,但她沒有想過,公主竟然帶著她逃了出來,而不是把她丟下隨她自生自滅。 公主在乎她的命。 那么多服侍的宮人,公主只帶上了她一個人。 她的心里已經被幸福感充滿,她悄悄的伸出手,小心地握住了她的一片衣角,感覺自己對她的感情更近了。 陳媛沒注意身邊人的小動作,她倚著樹干,雙目望著篝火的方向,沒有焦距。 她還在想宮變的事情。 以陳媛的見多識廣,她當然知道人的地位與智慧并不能成正比這個道理,但這次發生的宮變還是跌破了她心里的下限。 有的官員會在洪水來臨時攔截救援隊伍,以掩蓋自己的決策失誤,有的官員能拱手讓出士兵們浴血奮戰奪回的土地,只為毀滅政敵的功績,但他們的行為只能說損人利己,公家的東西,不珍惜,在邏輯上似乎也說得通。 可對于太子來說,國家不就是他自己的東西么,難道他的智商低到了連是在毀滅自己的東西都不知道的程度? 還是說,為了達到消滅敵人的目的,他寧可自己也隨之毀滅? 宮變就發生在遷都的路途中,在做出遷都江寧的決定后,整個朝廷都行動起來了,不到一個月,數十萬京城百姓就跟在皇帝的儀仗后頭離開了家園。 北方的形勢整個混亂不堪,道路被起義軍截斷,前后音信不通,要不是起義軍自己也分成數股,彼此互不統屬,朝廷能不能離開京城都是個問題。 陳媛憂慮得整晚整晚睡不著覺,武器總要放在離她手最近的地方,屬于公主府的二百甲士也被她召來守在左右,須臾不敢與之分開。 那時候她防備的主要是可能的心懷不軌之人,其實沒指望這番安排能真的起到作用,沒想到最后居然派上了用場。 離京時正是夏秋交感之際,皇帝年紀大了,身體本就不比年輕人,又親眼目睹了百姓流離失所的慘狀,大受刺激之下,不知什么時候竟然一病不起。 皇帝病重,不管心里多么焦急,大家也只好暫停住腳,等皇帝病愈后再啟程。 想也知道,皇帝這么一病,身邊迅速被精明的方皇后把持了。方皇后嚴禁內外互通消息,隔斷了不少人的窺視。 太子奉命處理一切事務,趁著皇帝昏迷不醒的空檔,發手諭召來了燕王,門從外頭一鎖,命東宮侍衛將燕王擊斃在了臺階上,盡管燕王有所防備,還是不及太子主場優勢,當場斃命。 殺害燕王之后,太子又找到童妃,用弓弦勒死了她,接著就是燕王妃和燕王的幾個孩子…… 太子殺得性起,但屠刀遞到長樂公主面前時,遇到了阻礙。 在生死關頭,長樂公主展露了一手少有人知的高超箭術,要不是東宮侍衛拼死相救,連太子也差點兒折在她箭下。 當時太子一聲喝:“陳峸已死,賤婢竟敢負隅頑抗!”讓陳媛瞬間明了了局勢,也讓她做出了決定。 這一場慘劇發生得突然,結束得也迅速,陳媛知道內外都是方氏母子的人,留下去必死無疑,沖出包圍后,就直撲童家所在,向外家求助。 得知太子大開殺戒,燕王多半已經身遭不測的消息后,陳媛的外公連眼淚都流不出來,立刻安排外孫女出逃。 童外公是陳媛少數可以相信的人,這份信任建立在雙方的私人感情上,也建立在童外公的人品上,更重要的是建立在童家的實力上。 以童家的實力,想在皇后和太子的眼皮子底下維護住她很難,但只是掩護她外逃,還不算什么出格的事兒。 跟在她身邊的這些人,有些是朝廷劃在她名下的甲士,有些是童家給她的。 在逃亡的路上,每天都有人趁著夜色不告而別,或許是舍不得家人回去自投羅網了,或許是自謀出路去了,到現在,她身邊人只剩了一百出頭。 不幸中的萬幸是,這些人是愿意追隨她的,不必擔心再發生非戰斗減員了。 月亮漸漸西移,烏鴉的翅膀從頭頂略過,黑黑的影子,讓人心頭一悚。阿蘿拽緊手里的衣料,慢慢睡著了。 陳媛取過刀橫放在膝蓋上,兩只眼睛在黑夜里炯炯發亮,沒有半點睡意。 天亮了,在做完撲滅篝火、消除痕跡等一系列反追蹤步驟后,他們騎著同樣休息了一夜精神完足的馬走了。 他們的目的地是童氏的老家清河郡,在眼下這個時節,雖說盜匪多如牛毛,良民不敢露頭,但上百個全副武裝的精壯武士行在路上時還是非常安全的。 能夠阻擋他們的只有被洪災改變了的地貌和路況。 從輿圖上看,清河郡和平江郡相隔并不遠,但攤上眼下這樣的情況,要么去清河,要么去平江,再也不存在繞道平江進入清河的好事兒了。 陳媛只是猶豫了一會兒,就拍板決定往平江郡所在的方向去。 她不知道文英現在的情況怎么樣,安全還是危險,豐足還是窘迫,甚至是死是活,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更加不能放心。 眾人都沒有異議,清河郡也在受災的范圍里,天知道那里現在還殘存著多少童家人,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