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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過去,一具具翻找著尸首,狀若崩潰。 隨行人員立刻開始收斂遺體,己方的收到寬大的擔架上,妥善擺好,敵方的堆在旁邊,預備一會兒掩埋。 略走幾步,腳下就是一只手臂,被刀生生砍離了身體,切口整齊,顧臨宗彎腰拾起斷臂,身邊人剛要上前勸諫,他低聲吩咐道:“這些殘肢,凡是能收集的,也盡力收起來吧,到時候一并埋了?!?/br> 命令傳遞下去,盡管增加了工作量,也沒有一個人有怨言。 顧臨宗脫下軍帽,挽起袖子,跟工作人員一起收斂烈士遺體,一干就是大半天。他都上手了,他的隨從們也不好干看著,只好跟著干活兒。 到了下午,終于干得差不多了,一輪紅彤彤的太陽掛在山角,向這個悲慘的世間灑下凄冷的光線。 陣亡將士的遺體整整齊齊擺在大擔架上,小山似的,擔架排成一排,煞是壯觀,又令人心下悲涼不已。 一小塊平坦的空地上放了整雞整豬、棗子、橘子、蘋果等,堆在盤子里,幾乎冒出了尖兒,一只碩大的香爐擺在中間,那少年頭上綁著白布兒,哭得嗓子眼兒要冒血,顧臨宗拈了三柱香,拜了三拜,身后眾人一齊下拜。 他把香插進香爐里,轉過身,沉聲道:“烈士英靈不遠!我們必將承繼前人遺志,抗擊外侮,九死不悔!此志,共勉!” 眾人只覺心里一股寒意直沖脊髓,激動得渾身哆嗦,大聲應道:“是!抗擊外侮,九死不悔!” 沒幾日,山下挖出十幾個大坑,烈士遺體依次下葬,填上土,墳前豎起碑,很多人的一生,就這樣蓋棺定論了。 軍中又去附近找了幾個和尚道士,過來做了七日水陸道場。顧臨宗深受西洋影響,并不很信這些東西,卻也沒阻止。 不過是活人求個心安罷了,有什么可非阻止不可的。 正當他覺得事情都已經辦完,可以啟程回家的時候,又一場大雪在夜里飄然而至,阻斷了歸程。 這天傍晚,就在他坐在燒著火盆的房間里喝酒時,副官探進頭來,笑道:“少帥,有人來看你?!?/br> 他臉上的笑意太過古怪,混雜著曖昧的打趣,顧臨宗眼皮也不抬一下,自斟自飲:“誰這個時候兒來?” 副官就嘿嘿一笑,說:“徐小姐。” 他微愣,本不想見,想起她一個女孩子,過來何其艱難,心就軟了軟,嘆了口氣:“讓她進來吧?!?/br> 下一刻,徐玉婷攜著一身寒氣進門,一件大紅羽紗斗篷兜頭罩住她全身,她從斗篷里鉆出頭來,解開下巴處的系帶,臉色凍得都有些青白了。 她甚至沒有多加注意自己的狀況,第一眼就看向了顧臨宗。目光接觸到他俊美憂郁的面容時,滿心的柔情幾乎讓她化作一地春水。 “你怎么不問,我為什么來了?”她脫下斗篷,走向顧臨宗,笑容明亮,雙眸清澈,不知哪里來的力量讓她渾身散發出奪目的光彩。 見顧臨宗不答,她笑容不減,在他對面坐下,語氣自然如閑話家常:“我不是來找你的,我只是來看看烈士埋骨之地?!?/br> 顧臨宗不耐煩地一皺眉,就要叫人帶她出去看陣亡將士墓,徐玉婷也算摸到了他幾分脾氣,生怕被他趕出去,咬了咬唇,道:“犧牲于此的將士,大多出身貧寒之家。剛剛打完仗,大帥府的財政怕也不寬裕吧?這么多人的撫恤,要一下子拿出來,只怕也難。我倒有個主意,可以為你分憂。” 顧臨宗的動作一下子頓住了,抬頭道:“你說?!?/br> 第80章 烽煙佳人25 遙遠的東北, 天氣已經冷得滴水成冰,大雪下了一夜, 鋪地成毯,夾雜在風里的雪花粘在檐下的冰棱上, 晶瑩可喜。 秋露正獨自坐在飯廳里用早飯, 透過半開的窗戶,她看見雪中走來幾個人。 雪積得太厚,傭人們一早起來,也只是清開了一條小徑,青石板上還有淺淺的雪印, 空氣透骨的寒, 也透骨的香。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臺……”一個儒雅清瘦的中年人低聲感嘆。 走在他身邊的一個美麗少婦笑道:“梅校長又有詩情了?!?/br> 中年人笑了笑,他說話的聲調低緩, 有些溫柔的味道:“現在都做新體詩,誰還做舊體詩喲!再過一代人, 人們怕是連舊詩的體制都忘啦。” 他是原京華大學校長梅久禎,政治上是新派人物, 學術上卻推崇舊體詩, 與他搭話的這少婦卻是秋露的閨友張雅靜。 京城淪陷時,張雅靜正隨夫在外, 她丈夫在冀省做個小官, 后來扶桑人的勢力擴張,她丈夫也丟了官, 聽說東北在姜家的治下安定,一家人便搬來東北過活。 姜家自有自己的人才儲備,她丈夫這個使錢買來的官兒沒了用處,一時間,一家人竟有些坐吃山空的意思,幸好姜少帥鼓勵婦女走出家庭,張雅靜便出來做事,在東北的文化界小有名聲。 她裹著一條深紅色圍巾,圍巾在脖子上繞了三繞,幾乎把臉也埋了進去,一路走過來,幾乎冷得沒了知覺。 姜家的傭人把他們帶到廊下,讓他們在這里等著,自己進去通報。 張雅靜也許久不見自己這個朋友了,好奇地往內覷看,只聽到一個冷淡如冰雪的聲音:“不懂事,還不請梅先生進來?!?/br> 她聽得微有吃驚,秋露并不是姜家正經的小姐,如何能這樣大喇喇的訓斥姜家的下人? 門開了,一股暖香撲面而來,柔和又輕淡,使人微醺,蘇秋露坐在飯桌后,笑道:“梅先生,請坐?!鞭D眼看見她,也喊了聲,“雅靜。” 梅久禎出了名的瀟灑人物,在傭人搬來的椅子上四平八穩地坐下,笑道:“叨擾了,蘇小姐,不知你還在用餐,冒昧來訪,還請見諒?!?/br> 他的目光自然地溜到秋露的臉上,這樣正面一看,越發能看出她五官的精致清麗,那眉眼之間蘊含著山水靈氣,她的背貼合著椅子,曲線姣好,一臉大病初愈的蒼白,膚色帶著瓷器的清透,像是錦繡綺羅堆起的一個美人。 她面前的桌上擺著幾樣粥菜,稀飯熬得水米交融,配粥三樣小菜,一樣是木耳拌筍絲,一樣是辣白菜,一樣是切得極薄的醬牛rou,不遠處放著一碗銀耳雪梨羹,都是極家常的東西。 秋露平靜地拿勺子攪了攪粥,悠悠道:“沒什么叨擾不叨擾的,我時間有限,吃了飯還要去辦公,只有這段時間能和您見面,有什么要緊事兒,您就說吧。” 聽了這話,梅張兩人都是臉色一變。 剛打完了仗,西北軍死傷不少,有兒子犧牲在戰場上的人家一片哀痛,為此,盡管臨近年關,姜重嘉也不得不離家,去各地慰問烈士遺屬。 這是明面兒上的說法,坊間流傳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