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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的前院書房里,主人正在招待一位特殊的客人。 胤禛和同胞弟弟胤禎相對而坐,胤禛神色冷峻,胤禎則一臉頹唐。 “看你現在像個什么樣子!”胤禛生性刻板,看不慣人太不拘小節,對著胡子拉碴的弟弟運了會兒氣,還是忍不住訓斥道。 “大丈夫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修身是第一要務,衣冠不整,成何體統……”他一張口,就喋喋不休地說了起來。 胤禎雙眼迷離,縮在椅子上,目光放得很空,渾身上下就是一個喪字。 他是戰敗回京的,雖然朝廷在明面上把責任悉數推給了挨千刀的年羹堯,但真相還是在私下里流傳,他老子康熙皇帝心里不痛快,險些把他也圈了,盡管最后沒圈,也勒令他不許出府。 還是胤禛請旨讓他來自己府上散散,他才得以邁出家門。 他抓了抓頭皮,不耐煩地說:“四哥別說了,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這小混賬慣會氣人,胤禛把手里的佛珠數得飛快,方定下神來,冷哼道:“做父親的人了,我懶得管教你,我只問你一句,那農工黨果真那樣厲害?” 胤禎一聽農工黨三字便要炸,但他如今失了心氣,沒炸起來,只吶吶道:“倒也不是很厲害。” “那為何能把朝廷打得大敗虧輸?”胤禛追問,他是不相信什么朝廷輕敵的,再輕敵,也是動用了整個江南的綠營兵馬,就反賊那點兒人,堆也能把他們堆死了。 他對年家兄妹的事倒沒有多少感觸,只想尋到補救之法。 “一開始他們的人馬并不多……”在他的逼迫下,胤禎回憶起來,“兩三萬人,戰力也不強,新兵居多,指揮的官兒也生澀,用精銳上去一打就能打散了……但他們就是打不完似的,打了一撥,又來一撥,而且根本就不怕死,和官兵對砍,一點兒不怕,兇得很……到了一地沒過幾天,當地人就支持他們,敵視官軍……越打越多,越打越多,最后給他們劃船的都是原來給我們劃船的……” 第50章 清穿女的混戰20 胤禎有些哆嗦, 但還是不停歇的講著,完全沉浸在了關于農工黨的回憶里。 比起官軍來, 農工黨的部隊很窮,窮得兩袖清風, 但又很有原則, 他們的原則就是買東西要給錢,不拿百姓一針一線。 草民總是愚昧的,民心是可以被cao縱的,民可使知之,不可使由之, 對于下民, 只能驅使他們,而無法使他們明白道理,這是胤禎從小受到的教育。 更何況, 他們自家的遭遇早已驗證了這個道理。 想他們大清,原是前明遼東郡的一支女真部落, 太祖皇帝努爾哈赤靠著對前明遼東總兵李成梁獻媚,因溜須溜得好, 得以借助李成梁的勢, 擴大自己的勢力,眼見前明國力衰落, 國中流寇四起, 便趁勢而起,占了遼東, 此后代代相承,窺視中原。 到了太宗皇太極時期,數次入關劫掠,終于與流寇一起,折騰得前明咽了最后一口氣,直至最后成功入主中原。 可以說他們就是前明敗亡的罪魁禍首之一,可這中原的百姓絲毫沒有抗拒,就這么剃了頭,做了新朝的順民。 以小族臨大國,這是所有滿人內心最為得意的事情了,胤禎也不例外。 他本以為和農工黨之間的戰爭也是一樣,雙方憑武力決勝負,士紳押注,小民冷眼旁觀,可農工黨真的不一樣。 他們每到一地,除了必做的“打土豪,分田地”,也就是將士紳從他們住的深宅里趕出來,抄家,散浮財與小民,公審處置民怨極大的劣紳豪強外,就是維護當地秩序,與當地人打交道。 不僅是公平交易,他們還不欺負人,會幫著當地居民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計,教給人們一些簡單的數字,不厭其煩的宣講他們那套革命的大道理……這樣待人尊重、行事公平的部隊哪里有人不喜歡?如果官軍追得緊,農工黨的部隊被迫放棄一些地方,還能看到百姓依依不舍地送他們的情景呢! 胤禎想起農工黨的種種做派,心里就泛起一陣夾雜著恐懼的反感。他恨恨道:“只會施小恩小惠,早晚要像李自成一樣滅亡!” 胤禛默然,他從弟弟的講述中感到了一種力量,一種雖然還稚嫩,但爆發出來必將震撼乾坤的力量。 送走蔫頭耷腦的弟弟后,他找來一位極信任的幕僚,吩咐道:“爺要看農工黨的書,所有的都要,搜集得越多越好!” 他突然想到,農工黨完全占據了江南,既意味著這片魚米之鄉不會再供給京里一粒米、一匹布,也意味著漕運斷絕,一直以來,京師百萬官民所食用的糧米都是通過漕運而來,如今一朝斷絕,還不知如何是好。 恐怕今年,朝廷又要加稅了。 …… 嬿婉快步走進朱琳的辦公室,揮著一份文件說:“統計出來了,烈士名單,只等你簽字之后就能下發了。” 先前在連續高強度的戰爭中,她以身作則,輕傷不下火線,戰后檢查時才發現身體虧損了許多,修養了一陣子,又被繁多的公務召喚起來了。 戰爭勝利后,農工黨的組織架構已經調整了一下,朱琳現任農工黨黨主席、農會主席、軍委副主席,嬿婉任軍隊總司令。 朱琳接過烈士名單,看都不看,立刻在上面簽了字,感慨道:“都是好同志,真是讓人心痛啊。”出于干部優先原則,這次戰爭中犧牲的很多都是農工黨的優秀干部。 “有的人,死得重于泰山,有的人,死得輕于鴻毛。我們革命,本就是要以先進的鮮血喚醒后來者的意志,這不是你對我說的嗎?”嬿婉微笑道。 等她把文件交給辦事員,讓他盡快下發后,朱琳暫時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對她說:“我們現在的工作是千頭萬緒,或許我們應該聊聊,理順一下工作思路。” “好啊,我也覺得每天的事情多得讓人頭痛,事后想想,竟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嬿婉立刻贊同。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朱琳的頭發上,她抬手伸了個愜意的懶腰,問道:“你父母還好嗎?” “都好,雖然罵了我兩頓吧……事已至此,罵我也沒用啊。”嬿婉學著她的動作,也伸了個懶腰,瞇起眼,轉頭對她道,“好久沒有這么輕松了。” 朱琳輕輕笑起來。 是啊,自從幾年前白蓮紅花起事以來,兩人就沒有清閑的時候,便是沒有工作,也總在琢磨著如何對付清軍,這還是頭一次一身輕松的說笑聊天。 好像昨天還在山溝里籌謀著怎么接手紅花會的遺產,轉眼間已換了天地,白蓮紅花灰飛煙滅,清朝的勢力也被趕離了江南。 雖然眼下江南的局面也夠讓人糟心的,有一些清廷的官兒誓死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