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么？”降瑞故意逗他。

“叫什么？”黃靖鋒表情夸張的盯著我，“你還問我叫什么，我兒子都叫班長干爹了，你說叫我什么！”

“干爹。”降瑞被黃靖鋒的樣子逗得哈哈大笑，心甘情愿的喊了出來，“坐著說話，我去給你泡茶。”

孫方正傻眼，降瑞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很是委屈，“嘖嘖，老黃你還說他乖呢，對我這個五叔視而不見！”

“你活該！”黃靖鋒開起孫方正的玩笑，“你們孫家怎么糟蹋人家的忘記了，沒放狗出來咬你就算對得起你了！”

“你過河拆橋啊？早曉得就不帶你來了！”

“你才曉得我是這樣的人啊？”

孫方正翻了翻白眼，“你等著，喝酒的時候你就曉得了！”

☆、第二章黃靖鋒的控訴！

“你小子，真不是東西！”連續(xù)幾杯酒下了肚子后，說話就變得隨性起來，“給我干兒子起的啥名字，別說老師了，連這幾個家伙都覺得頭疼！”我指了指花凱降瑞，還有成林。

第一次聽孫方正說起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夸張了，真的見了面后，才曉得，孫方正不僅沒有夸張，反而還低調(diào)不少。成林提議叫小黃，我馬上就反對，這也太不禮貌了，他家養(yǎng)了一條大狗，就叫大黃；叫憶傅呢，聽起來和義父沒有區(qū)別，明顯低人一個輩分，所以打死都不肯！

黃靖鋒沒有說話，只是嘿嘿干笑兩聲后繼續(xù)喝酒，我曉得他心里難受！這么多年都沒有聯(lián)系，忽然見到我家的境況，心里接受不了。

“兒子，這些年你和你叔，受苦了！”黃靖鋒拍了拍降瑞的肩膀，“我以為，班長不來找我，是因為有了自己的事業(yè)和家庭，忙得顧不上。所以我告訴自己，我等，總有一天班長肯定會想起我的，結(jié)果等來等去都沒有消息。”

我低下了頭，其實有好幾次都想去找他，但是最后始終沒能過了自己那一關(guān)。

“然后，我慌了，因為班長退伍的時候說過，只要我在部隊好好的干，他一定會回來看我的。”黃靖鋒脫掉外套，里面只穿了件背心，兩只手臂上傷痕無數(shù)，左手臂上還有彈孔印記，“我沒有忘記班長的話，哪怕一身都是傷，我都不后悔！從裝甲車上摔下來，我吭都沒吭一聲，班長不喜歡孬種兵，協(xié)助海防抓走私犯，子彈穿過我手臂，我眼都不會眨，因為我曉得我做出的選擇會和班長一樣，保護(hù)新兵蛋子！”

“老黃，不要說了！”孫方正和黃靖鋒是上下級關(guān)系，也是好兄弟，曉得黃靖鋒要說啥子，“都過去了！”

“可是班長你忘記了！”八個字，從他嘴里說出來，猶如一把刀子！

黃靖鋒突然淚奔，誰勸都沒用，根本停不下來，眼淚婆娑的發(fā)泄心中的情緒，“你忘了你說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你忘了你說過，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兄弟！”

“小鋒，我沒有忘記。”感覺時間一下回到了從前，退伍那天，黃靖鋒痛哭流涕的緊緊攥著我的行李包不放，低聲下氣的討好，信誓旦旦的保證，想盡方法不許我走，可是，不走也得走，摘下肩章的那一刻起，部隊就成了我這一生中的一段過往，鐵打的銀盤流水的兵！

“你忘記了！”黃靖鋒一口干掉一杯白酒，整整有二兩，“一次又一次的立功受獎，總是奢望回頭就能看見你，就算沒有你不在，我也會幻想出一個你，站在風(fēng)中，看著雨里的我！”

“你給我指出一條路，怎么去當(dāng)一個好兵，說好會在路上等我看我，可你沒有！”黃靖鋒已哭得像個小孩，所有在場的人都沒有想到包括我，唯獨(dú)孫方正和黃憶傅，似乎已經(jīng)司空見慣，當(dāng)年教他，帶他，最主要的是想盡好一個當(dāng)班長的責(zé)任，沒有想到會對他造成如此大的影響，“我說你是個騙子，你就是個騙子，你承認(rèn)不承認(rèn)？”

黃靖鋒的狀態(tài)讓曾毅鋒感到震撼的同時，臉上也不無憂慮，悄悄的碰了一下孫方正，小聲的說，“老五，你不勸下？”

“不用！”孫方正一口回絕，“憋了這么多年，讓他盡情的發(fā)泄吧！”

“軍校畢業(yè)那一年，石猴子找到了我，在市里開了個老兵餐館，生意越做越好。當(dāng)連長那年，毛毛蟲也找來了，石猴子幫他在隔壁租了個門面，開了個復(fù)印店，緊接著是曲木的報道，老龜?shù)臍w隊！”

石猴子姓孫，因為長得比較瘦小，所以取了這么個外號，江蘇人；毛毛蟲姓龍，膽子比較小，晚上睡覺的時候愛踹被子；曲木是彝族人，天生一雙飛毛腿，五公里最厲害；老龜，是我的副班長，肩膀?qū)捄裼辛Γ瑤臀夜芾戆嗌蠜]少費(fèi)心；他們最終竟然還走到了一起！

“當(dāng)營長那年，我就想，怎么著也該你出現(xiàn)了，我們一個班，該團(tuán)聚了！歡天喜地的從元旦盼到除夕，盼來的除了失望還是失望！”

對不起，小黃，班長對不起你！我真的沒有想到！

“你或許不知道，陸閣在退伍回家的路上遇到搶劫的人，見義勇為犧牲了；張建也走了，找到他家的時候，見到的只是一塊墓碑，和老婆吵架上吊自殺的。”

轟的一聲，我懵了！三班，我怎么也沒有料到，我?guī)У娜啵€沒有來得及再聚一次的三班，就這樣少了兩個人，永遠(yuǎn)的少了！

陸閣，我記得你最愛躲在廁所里抽煙；張建，你喜歡早上偷偷的藏兩個饅頭在背包里，訓(xùn)練間隙的時候吃，只要你們回來，班長允許你們抽煙，藏饅頭！

“回去后，我們幾個人在石猴子的餐館里抱頭痛哭，你知道我們有多怕么？”黃靖鋒望著我，搖了搖手里的酒杯，“我也記不得到底喝了多少酒，唯一記得的是，哭著喊著班長快回來，班長快回來，那天晚上，近乎絕望了，因為最在乎我們的你，音信全無！”

我拿起酒杯，誠心誠意的敬黃靖鋒，“我當(dāng)兵的時候，田家壩名額有限，所以二叔托了關(guān)系，把資料都改了，退伍后一直就待在了田家壩，你們照那個地址肯定找不到我。”

“我曉得說對不起，很蒼白無力，小鋒，不管急接受不接受班長的道歉，班長還是要說，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你們?nèi)魏我粋€人！”人活在世上，首先想到的是生存，我家的情況就這樣，別說去找他們，連養(yǎng)家糊口都已經(jīng)讓我精疲力竭，后來有了降瑞，更是不敢多想，“曉得你們現(xiàn)在過得很好，班長已經(jīng)知足了。”

吃晚飯，老胡把孫方正兩父子帶去他家過夜，二叔把老四和花凱帶走，唯一有點(diǎn)別扭的是降瑞。

“瑞寶兒，今晚你帶著弟弟住你六公家去，叔留下來照顧你干爹。”吩咐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