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方美裝著沒看見，繼續(xù)不依不撓，“媽跟老漢兒這一輩子，不說好恩愛，至少活著的時候還是能夠過的，你非要埋到兩個地方去，啥意思？”

“風水不好，你能不能講點道理？”孫方久不肯讓步，“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孫方美啥子人，全村人都清楚得很，裝啥子孝順，不就是聽到說埋在一起能夠旺你家么？”

農(nóng)村就這樣，對死人一事有諸多講究，特別是下葬，一定要選一個能夠保佑活著的人的福祉。說實話，這個我也是能夠理解的，因為家家戶戶都這樣，但是唯一不能接受的是，明明心里是這么算計的，面上還要裝出一副大好人的樣子，表里不一，說難聽點就是當了婊子，還要爭著立牌坊。

孫方美之所以固執(zhí)的要葬在一起，最大的顧忌還是陰陽先生的一句話，如果分開下葬，對三個兒子的后人百利而無一害，尤其是降瑞。也正因為這句話，孫方正和孫方美杠上了，降瑞在二中的成績，他心里最清楚，是絕不容許有任何的閃失。

“這是孫家，你已經(jīng)嫁了出去，沒資格說話！”孫方久無奈之下，被逼出這么句話，不曾想，把孫方青也招惹了進來。

“你爬哦，孫老六，嫁出去了就不是姓孫的了？”孫方青力挺方美，“還老師，算個逑！專門教學生重男輕女么？原本以為你年輕，思想應該是最開明的，沒想到你比那些老古董都還老古董，孫家怎么就出了你這么一號人？”

話剛說完，就看見陰著臉的孫方正走了出來，雙眼通紅，掃視了一圈，最后眼光落在陰陽先生身上，“師傅，你是專業(yè)的，給一句實話，到底下葬在哪兒要好點？”

陰陽先生見孫方正一身軍裝，肩膀上扛著星星，便壯著膽子說話，還時不時的瞄兩眼孫方美，“分開下葬，對后人不僅沒害處，反而特別旺男丁，葬一起就難說了，老太婆下葬的位置剛好和你家老四對著，要是位置高點還好，但是老四是埋在山坡上的，占的是上位。要是把老爺子葬一起，顛倒了上下，那就尊卑不分，對后人豈能有好？”

“放屁！”孫方美一點面子都不給，直言駁斥陰陽先生，“既然是下位，為啥子還要把老太太埋那里？你安的啥子心？還專業(yè)的，專業(yè)坑人么？”

陰陽先生也是有脾氣的，到哪里不是備受尊敬，怎么到了孫家，反而被說得像是騙子一樣，“老太太是孫何氏，孫家人在她面前占上位，理所當然，換做老爺子就不行！那是大逆不道，要遭雷劈的！”

“劈就劈，老四都已經(jīng)死了，說不準都投胎輪回好幾世了。”孫方美一臉不在乎，完全沒有在意降瑞眼中的怒氣，“就算是劈死，也不曉得是哪家的人了！”

圍觀的人群中爆發(fā)出一陣哄笑聲。

我就納悶了，孫方美究竟為何要對降瑞如此刻薄，簡直就是恨之入骨，連死去的爹都不放過？

陰陽先生接下來的話，差點把我的火氣給點燃，要不是秋生站在我身后，扯了我衣服一把，我立馬就會跳出去，“當然劈不到孫老四身上去，賬肯定是算在他后人身上，搞不好他這一支，算是走到盡頭了。”

走到盡頭？啥意思？

“師傅，啥子走到盡頭？”孫世剛嘴快，“你就直接說，莫拐彎抹角的。”

“斷子絕孫！”陰陽先生狗嘴還是沒能吐出象牙，只是這句話，把我嚇得半死，冥冥中似乎已經(jīng)注定，降瑞的脾氣我最是了解，打定了注意要和我過一輩子，那就是鐵板上的釘釘。

“狗日的，你才斷子絕孫！”還是沒能忍住，怎么說我都可以，但是不能糟蹋降瑞，得罪陰陽先生的是孫方美，憑哪點詛咒我的瑞寶？

怒極攻心的我，挽起袖子，抄起靠在墻上的扁擔，就要朝陰陽先生砸下去，“狗皮膏藥賣多了，你他媽的下輩子也只能當一條癩皮狗！”

孫方正動作比我還快，一腳踢在陰陽身上，直接踹出去還幾米遠，“不會說話就把嘴閉上，沒人把你當啞巴！你他媽的是陰陽先生，不是巫婆，學啥子詛咒人？”

倒在地上的陰陽，大呼小叫，“打死人啦，孫家打死人啦！”卻沒人上去拉他一把。

“該給的紅包給他！”孫方正跟孫方才打招呼，“又不是就他一個陰陽，老子就不信，找不到一個比你準的出來!”

☆、第十二章孫子沒有，女婿要不？

雖然有孫方正的強烈反對，但也沒有辦法改變合葬的事實，至于給出的理由，簡直讓人作嘔！

迷信不迷信，暫時可以忽略，我在意的恰恰是孫家一點都不在乎降瑞，尤其是孫方青孫方美兩姐妹。的確，孫家族譜上，降瑞的名字是曾經(jīng)被劃掉過，但是后來不也添上去了么？

從一開始，不想給降瑞孝布起，我就隱約有種陰謀的感覺，仿佛孫家某些人有意的在排斥降瑞，甚至是踢出孫家，割斷僅剩下血緣關系這條紐帶。而現(xiàn)在，完完全全是明目張膽的無視降瑞，盡管保佑不保佑這一說，我也不是很相信，但是，我接受不了。

不是接受不了孫家的態(tài)度，早就見識過他們的嘴臉，我不奇怪，我接受不了的是，見不得別人對降瑞不好！

降瑞，我的寶兒，看起來很平靜，臉上啥表情都沒有，可眼睛不會騙人，那雙原本清澈透底的眼睛，蒙山一層黯淡的灰色，盯著堂屋里的兩口棺材發(fā)呆。墻上，還掛著降瑞爹的照片，笑得多詭異，他一定想不到會有這么一天，他的兒子，活在這世上的唯一骨血，會遭到如此的對待。

他是在嘲諷！

擔心降瑞繼續(xù)待在孫家，心里會接受不了，秋生比我動作快，先一步牽起降瑞的手往林家?guī)В揖o緊跟在后面，頭也不回。

“狗日的，太他媽欺負人了！”一回到家，秋生就開始宣泄心中的怒火，比我想象中要成熟得多，至少在孫家沒有爆發(fā)，留足了面子，“啥子叫除過名，就不能算作孫家的人？”

“秋生，急不得，對自己身體不好。”我一邊勸慰秋生，一邊緊緊抓住降瑞的手：不管啥子時候，我都比任何人還要在乎他！

“不是急不急的問題，簡直欺人太甚！”秋生怒不可揭，隨手拿起一瓶啤酒，用嘴把瓶蓋咬開，當白開水一樣灌下去，弄得滿臉都是啤酒泡沫，“絕對是故意的，他們就是見不得降瑞好！就像當初見不得秋眉好一樣！就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既然不把降瑞當一家人，憑啥子還要你給的錢？”

我沒辦法回答秋生，只記得把錢遞給孫方才的時候，他收得很干脆，孫方青和孫方美在一邊，擠眉弄眼，當時我還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