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得多。”秋生面帶歉意，連續打了好幾個呵欠，睡眼惺忪，“我還尋思著能借這個假期睡點懶覺，關鍵是屋頭老爺子不肯啊，早上五點一刻都沒有，就來敲門。”

“反正遲早都要過去，早點晚點也沒得啥子區別。”我只能這樣安慰自己，對降瑞的愧疚瞬間從內心爆發出來，如果我不是一個農民，是一個城里人，就像曾毅鋒那樣有本事，或許他就不用去林家。

與孫家相比，林家的人情味要濃很多，但是我不得不考慮到以后，瑞寶吃了秤砣鐵了心要跟我在一起，很多簡單的事情就變得極其復雜起來。

“你放心，不會虧待降瑞的，俗話說娘親舅大，我會幫你把降瑞養得白白胖胖的。”秋生很清楚，我的身邊現在就只有降瑞，要把降瑞帶走對我而言，的確很不公平，“這些年，老哥你辛苦了，降瑞永遠都是你的娃娃，這點是改變不了的，接他過去的目的也只是想他能安心的念書，畢竟孫家對他可是虎視眈眈的，也能減輕點你的負擔，累了這么多年，休息一下也好。”

“孫家在乎的怕不是降瑞，而是降瑞的成績。”對孫家，我真的有點無語，為了奪回降瑞，啥招都使了出來，也幸虧二叔和六叔兩個人都比較樂觀，啥子事都能看得開，換一個性格內向點的，被人當眾罵兔兒爺，不出事才怪。

正在睡懶覺的降瑞被開門聲吵醒，睜開眼看見秋生，立馬蹦的一聲跳了起來，“舅，你怎么來了？”

“我怎么來了，來接你過去啊，你家公一早就來敲門，連懶覺都不讓人睡，哪像你，有個疼你的叔。”秋生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眼睛一直盯著熱氣騰騰的被窩，以及我放在旁邊凳子上的小籠包，“嫉妒死我了，老哥你連早餐都給他拿到床前來，你家公從來都沒這樣做過。”

“我叔從來都這樣待我。”降瑞被秋生的可憐樣惹得哈哈大笑，“誰讓你命苦，要不你也認我叔做叔？”

“傻娃娃，你說啥子呢！”我瞪了一眼降瑞，啥子話都敢說，也不怕當舅舅的生氣。

“想的美！沒看出來，你還真有本事，想著給自己長輩分啊，我叫老哥作叔，那不成你兄弟了？”秋生一點舅舅的樣子都沒有，才說的娘親舅大估計也忘記了。

“起來了，秋生不要太寵他，該收拾的時候就收拾，要不然還不翻天了。”

“我哪舍得哦，就算舍得也沒那膽子，老哥你是沒見過我老漢兒發火，那脾氣上來，嘖嘖。”秋生一臉后怕。

降瑞也點頭表示贊同。

“你見過？”我很好奇。

“上次回孫家坳和家公相認后，他就把房子都燒了，說是以后不想回去了，看著鬧心。”

燒……房子？第一反應是林正義看起來挺慈祥的一老頭啊，怎么做起事來跟個土匪一樣，放火燒房子，還真敢干！

心情稍微平復下后，又感到一絲悲壯，林正義一個人住在內心萬般痛恨的孫家坳，與孫家為鄰，等的就是降瑞母子，孫家的所作所為他最清楚，只是沒想到等來的只有外孫，而一直怪掛念的女兒早就不在人世。

他燒掉的不是房子，是對秋眉這些年的愧疚。

降瑞盡管舍不得，還是老老實實的收拾起東西來，幾件襯衣疊了一遍又一遍，反反復復磨時間，這一切秋生都看在了眼里，找了個借口下樓等他。

“寶兒，過去了要聽話，林林還小，你要讓著他，不要跟他鬧矛盾了，他脾氣估計也不小。”想起林林在小石村和郭浩對峙的樣子，就擔心萬一和降瑞吵起來，怎么可能占得了便宜。

“我曉得。”降瑞反復揉搓著手里的襯衣，“我舍不得你。”

從降瑞嘴里聽到這幾個字，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可我不能在他面前表露出來，若是被他看見，那他更沒法安心的住在舅舅家。

“有啥子舍不得的，你又不是女娃娃家的，叔不是還在這個縣城么，想叔的時候，就過來，我都跟你舅舅說好了的。”

“叔，親一個。”

“噓！”嚇得我半死，萬一被秋生看見，那還了得！慌張的看了幾眼才想起秋生已經下了樓，“以后注意點，做啥子都要警覺，叔倒不怕，關鍵是你家公年紀大了，怕經受不住，你去林家，身上還肩負起本該你娘承擔的責任，照顧好老人家。”

目送秋生開車而去，心里一下變得空落落的，直到看不見車影，眼淚唰的就掉了下來。

“傅叔，趕緊進來坐，又不是啥大事，怎么還流眼淚了？”何曉波從值班室探出個腦袋，“讓別人看見笑話。”

“愛笑就笑去，我才不管！”反正降瑞看不見，繃緊的心松懈開來，情緒做主，“你又沒當過老漢兒，曉得啥子。”

“曉得的是你在送兒子，不曉得的還以為是小情人鬧分離呢！”何曉波一句話嚇得我目瞪口呆，有這么明顯？？？

“怎么的，我開玩笑的，莫當真，我遭不住你打的。”何曉波見我沒反應，以為是我生氣了，立馬告饒。

“你不懂。”何曉波是值得信任的人，在他面前我能敞開心扉，“如果我是城里人，有房子，有能力，根本就沒有這回事，關鍵是我不是，不能夠給他提供好的條件，他在我這里，孫家遲早還是會來找麻煩的，上次你也看見了，直接就動手，沒有道理可講。”

“我舍不得他走，這些年，他一直跟著我，是我傅海忠的人，卻因為自己的沒有能力，只得拱手相讓，這種痛，你是體會不了的。”

“我能體會。”不曉得啥時候，蘇月紅站在了值班室門口，遞過來紙巾，“我也有過這樣的痛，不要難過了，只要娃娃心里有你就夠了，你也可以趁機為自己活一把。”

“我巡邏去了，傅叔你們先聊。”何曉波耍滑頭，蘇月紅剛一進門就要溜。

“對不起，那天晚上沒到你家吃飯，害你白忙活了那么久。”蘇月紅也有娃娃，因為離婚的時候，沒有工作，打官司輸給了前夫，現在有能力了，娃娃卻不愿意再跟著她，沒臉沒皮的前夫還經常找她拿撫養費。

“沒事，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不跟你計較。”蘇月紅小聲的說，“我給你留了菜，都是拿手的，晚上到我家吃吧，喜歡喝啥子酒，我去買。”

“不用了，保安的飯一直是我做的，昨天剛回來，他們就控訴說我一走就沒吃好。”對蘇月紅的邀請，我不得不拒絕，但是又狠不下心跟她說清楚，因為這本身就是一件說不清楚，不能說清楚的事，都是可憐人，何必要互相折磨，要怪，也只能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