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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影清麗,保養細致的手抓上抹布,將桌子上的水擦拭干凈。 “你又胃疼了吧?”齊夢妍說著,一只手將瀑布似的黑發繞到耳后,再歪頭朝他笑了一笑,說:“去吃顆藥吧,總喝熱水也沒多大用呀。” 兩人上一次的交流,已是很多天之前,云煥發過“沒空”兩字之后,她便心領神會地沒有再次打擾。 時光荏苒,每個人都在變,當初死纏爛打,以持久戰拿下勝利的女人,也懂得了成年人交往時點到為止的可貴。 云煥當然也沒有自戀到會認為她是親自來找自己的,打個招呼,善意提醒道:“坐著等會吧,齊醫生一會就到。” 齊夢妍微怔:“哦,好。” 云煥隨手一指:“他辦公桌在那。” 齊夢妍又是:“哦,好。” 往常總不脫人的辦公室,今天偏偏只有云煥一個當班的醫生。喜歡跑住院部找主治的病人,也跟集體約好了一樣,沒有一個人出現。 云煥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抽煙,不時理一理病程,不時看一會手機。心中還能空出來一塊納悶,人呢,都去哪兒了,怎么就能這么安靜呢。 倒不是覺得有什么難熬,就是覺得尷尬,明明相熟的兩個人要裝陌生,可真要讓他說話寒暄了,又光是想想就覺得犯懶。 齊夢妍這時候清了清嗓子,率先開了口:“我聽我哥說,你現在進到ICU了,還做了住院們的頭,現在正準備副主任醫師的材料。” 云煥將手里寫字的筆停了停,說:“你哥滲透得還挺深的。” 齊夢妍笑:“這功夫也分人。”她從齊夢澤的座位上起來,高跟鞋踩得篤篤的響,倚到他書桌的時候,問:“為什么不肯跟我聊聊?” 齊夢妍聲音懸于頭頂,帶著一點居高臨下的壓迫感。 撐在桌邊的兩只手,冒起脈絡清晰的經脈,小小的繭長在常年與樂器摩擦的地方,她輕輕點著桌子,掩飾心中的那份局促。 云煥扔了筆,將她手擋開,從桌上拿過煙灰缸,架在上面撣了撣煙尾的灰燼,神色如常地說:“忙。” “知道你忙,可連聊一會兒的功夫都沒有?”齊夢妍索性拖了旁邊的一張椅子,說:“還是你就是不想見我,你還怪我?” 云煥言語隨意,完全是敷衍的調調:“你多心了。” 他說著要將煙叼回嘴里,中途卻被一只冰冷的手截住。齊夢妍氣惱地將煙搶了,狠狠掐滅在煙灰缸里,一縷青煙順著她修長的手指盤旋而起。 云煥這才蹙緊眉,覺得自己被冒犯了,問:“你干什么?” 齊夢妍一只手拍在桌上,年輕而美麗的臉上因為氣惱逼出蒼白的底色,她聲音亦有些不穩,說:“這次,咱們能好好說話了嗎?” 云煥抓起桌上的筆揉了揉,又使勁扔了,起身一剎說:“莫名其妙。” 齊夢妍要跟著站起來,他手一下拍在桌上,比她方才的聲音更響。 她一震,聽到他刻意用放緩的語調道:“該說的幾年前都說過了,現在我沒什么要跟你交代的,你對我也沒有。” …… 她毅然決然要走那天,還回了他的戒指。 分手的地點,是醫院內新挖的池塘,他握著戒指,心中仍留一絲火星地問她是不是一定要走:“如果我求你留下來呢?” 她搖頭,盡管眼眶中含淚,仍舊強硬地說:“不行。” “那起碼等我把這里的事理一理,我需要一點時間來善后,賣房子賣車辦簽證……”他越說,聲音越小,鼻子里酸脹得不行:“起碼讓我跟上你。” 她仍舊搖頭:“這里才是你的天地,我怎么能讓你為我放棄一切?” 風自身邊獵獵而過,烏黑的云自遠而來,一場大雨即將淋下。 “你不后悔?”他逆著風,衣領被吹得立起,蓬松的頭發凌亂:“走出這一步就永遠沒有回頭的路,我不會站在原地等你再次回來的。” 她一字一頓:“我不要你等。” 他徹底失望:“那好。” 戒指脫手,在空中劃出銀色的弧線。 落進水里的時候,只發出很小的聲響。 …… 齊夢妍憶起那天,仍舊忍不住落淚,拼命壓抑著,擠出幾分笑道:“我沒有讓你回頭……”我只是,想重新開始。 辦公室門忽地被人推開,新換班的護士敏感地嗅出辦公室里不同尋常的氣味,剛剛跨進來一步便猛地停下,遲疑著:“不然我先出去?” 云煥說:“廢什么話,趕緊進來,你有什么事?” 他又黑著臉,指著辦公室一邊向齊夢妍道:“辦公場所,如果你要找齊醫生,就安靜點上那邊等著。如果你是來無事生非的,那我請你立刻出去。” 年輕的小護士雖然情感經歷不夠多,但女人豐富的聯想能力還在,輕輕松松就將辦公室里的故事補充完整。 看著齊夢妍的一雙眼睛不由露出幾分好奇和譏諷,腹誹就你這個戰斗力為五的渣渣,還敢貿貿然來聊`sao云醫生? 齊夢妍已經見慣了眾人仰視的目光,冷不丁淪落到被個護士鄙夷,又羞又臊又痛苦,拿起自己的包就要往外走。 云煥偏又在后面喊住她,說:“有件事情還想請你搞明白,我是一個有女朋友的人,我非常愛她,我們很快就會結婚。我們還有一個五歲大的孩子。” 齊夢妍將眼睛緊緊閉上,只覺得五雷轟頂的感覺也不過如此,抓著包帶的一只手緊緊攥起,修剪整齊的指甲深深刺進手心里。 “所以我請你以后,不要再跟我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人要先尊重自己,才會被人尊重,如果還有下一次,我可不會這么客氣的。” 齊夢妍渾身在抖,因為過分的壓抑和克制,胸腔被擠得沉悶而疼痛。她捂著心口深呼吸幾下,這才睜開眼睛,推門出去。 一直在旁看熱鬧的小護士,這才加緊幾步走進來,將手里的本子遞到云煥面前后,小聲道:“云醫生,你剛剛好兇哦。” 工作之余,他真的算是個難得溫和和善的好領導,方才卻嚴厲得像一個黑面閻羅。小護士又小聲嘀咕:“不過,也真的好帥呀,我要是有這么個——” 云煥威而不怒,只是拿深如潭的眼睛看一眼,便有著讓人背脊冒冷汗的威力。小護士訕訕,說:“我還是先跟您匯報工作吧。” 樓道里,明月正提著一個保溫飯盒走得飛快。 晃過一個拐角時,忽然撞見一對親密互擁的男女,女的嗚嗚哭個不停,男的穿個白大褂,正一邊拍她的背,一邊安慰著什么“他不懂得珍惜”、“他不值得”。 明月不是愛偷窺的小人,眼觀鼻,鼻觀心,扭頭閃過。只是走遠之后才隱隱回過味來,剛剛那白大褂的聲音好像齊夢澤,那他懷里的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