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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言,垂首而去。 想必找到了陣法,離她死的日子也不遠了。 興許還能綁著她打個頭陣做個餌,前提是季云疏看得起她這個餌。 長明幽幽嘆一口氣,又安撫了略有些煩躁的狐貍,伸手拿了水壺,倒了一碗清水,她一半,狐貍一半。 長明看著狐貍舔食碗中的清水,心頭又想起大黑,也不知道那畜生現在何處,活得滋潤不滋潤,暢快不暢快。 此畜生倒是活得比她暢快。 長明遭了難,盤錦將一顆顛簸心都寄托在了大黑身上,一日三餐恨不得翻了倍地喂,活生生喂胖了一大圈。又因皇帝新喪,朝野叛亂,季云疏烏云盤頂了好些時日,也便只有瞧見大黑的時候,臉色才好看那么一兩分。府里的人差點沒將它當做半個主子一般供起來。 可憐它正經主子,還在外頭遭罪,命途堪憂。 這日里,長明依舊遭著罪,離大京僅余四分之一的路程,分軍于平江上口停頓整歇。 九月秋陽依舊熱辣,長明舔了舔干澀的嘴唇,派算著遣去了臨溪縣的人此刻到了何處。若太子殿下未尋到陣法,不曉得會不會惱羞成怒一劍結果了她。 狐貍奄奄的躺在她懷里,毛皮都曬得有些枯燥。 時近午,有個漿洗做飯的婆婦前來給長明她們送飯食。雖說那太子一直這般囚著長明,但食度上倒沒苛待她們。 那婆婦將一份又一份食物擺在長明面前,長明笑著道了句多謝。眼角卻忽的瞥見那婆婦的右腕上,一物在太陽底下粼粼泛著青光。 長明驀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聲音亦帶了幾分抖:“這玉環,你何處得來的?” 那婆婦一臉駭:“我,我撿來的!” 長明拿住她的手腕不放:“何處撿來的?” 婆婦支吾不言,長明捏著她的手腕亦有些抖:“我問你何處撿的?” “便是那晚,那山坡底下撿的。” 一道冷嗖嗖的聲音自那婆婦身后傳來,長明怔怔松了手,婆婦忙退了去,木昭自一旁轉出,看著囚車內的長明,道:“你以為太子殿下真的會放季三王爺離去?小巫主,你太看輕太子殿下了。” 長明冷眼看著他:“你少來誆我,我并未探出他帝星隕落之兆?!?/br> 木昭亦是冷笑,似乎這些天存的愧疚因著長明的執拗一掃而去:“那這玉環,緣何會在這婆子手上?” 長明不答。 木昭靠近了囚車,又道:“太子多疑,殺了季三王爺以后,仍不放心,派我前去探他生死。我去時,正巧看著幾個婆婦在那死人堆里翻找,那玉環被她從季三王爺懷里掏出來的時候,上頭染滿了血?!?/br> 長明木木伸手抹了把臉,只覺得太陽太烈了些。 木昭仍是在說:“除了那玉環,還有兩把上好的寶劍,想必一把是季三王爺的,還有一把是他身旁那個護衛的。我知小巫主有觀天測象之能,但想來小巫主此前眼睛不好,瞧的那帝星莫不是瞧歪了,把本該屬于旁人的帝王運,挪到了季王爺身上。今日是個明快天,不如今晚小巫主再仔細看看?!?/br> 長明撫了撫胸口,聲音無波:“我要見太子?!?/br> 木昭似憐似恨看了她一眼:“因季三王爺去了命,京里只余年幼的四皇子,朝中派了言史官,前來奉請太子殿下回京主持大局。此刻人已在前方,太子殿下正與之會面,只怕沒時間見你。小巫主,不妨聽我一句,奉上陣法,待太子殿下登得大統,必然興復我巫族,到時候,你便是巫族最尊貴的巫女?!?/br> 長明眼淚灑了滿臉,抹也抹不盡,索性不抹了,只紅著一雙眼,怒罵道:“去你大爺的巫女,老子姓顧。便是巫族興復,也不該由你這等只知依附卑劣之徒的宵小來興復!” 木昭面上無謂,聲音極淡:“隨便小巫主怎么說,如今事已成定局,難受便難受吧,屬下等著你想通的那一日。” 言罷轉身離去。 長明腦子里回響著那句“事已成定局”,什么已成定局?是說季云疏已經死了,成了定局嗎? 狐貍吱喚著拿頭去蹭她,卻見她只呆愣坐在囚車內。 午間奉上的飯食,原封不動撤了下去。 連著幾日,皆是如此。 送飯的婆婦憂心報于木昭,木昭想起長明那雙肖似前巫主的眼睛,狠心道:“不必理會,每日只管奉上新的飯食?!?/br> ☆、狐孽 回京的那日,秋雨幽幽。 大軍商定駐扎在京郊外,細密的雨絲伴著清秋桂香,本是團圓喜樂的時節,長明卻總覺得蕭瑟與肅肅。 偶有山間行路的農夫遠遠路過,無不心驚膽戰面目惶惶匆匆而過,生怕一個眼神交錯,便將自己本該平實安穩的一生送了去。 長明瞧著雨幕里紛擾的秋景,城墻遠遠立在東北方,瞧不分明卻厚重壓抑。涢河細水微波,將她與大京,隔在兩端。 京內又添新喪,有新白紙錢順著城墻飄落涢河,漂至駐扎地。一旁看管囚車的小將看了,納悶道:“這河里怎么飄來這么多紙錢?” 有知道的轉頭答道:“興許是替那反叛的三王爺灑的吧?!?/br> 小頭軍聽了,立時攔口:“瞎說,季三王爺弒君作亂,是不允許奔喪的。你們這些巴蜀來的兵崽子可不知道,十幾年前滅了巫族的那場戰,便是在九月前后,算起來也就這幾天。想必是京里的百姓替落在這河底的一堆白骨灑的?!?/br> 看囚車的小將湊上來:“說不準還真是,我今早還看見木昭護衛往河里倒酒,說是祭奠巫族亡靈的?!?/br> 說完略朝車里奄奄的長明一指:“那車里不也是巫族的么,瞧瞧都傷心成什么樣了,我看了她兩天了,飯都沒瞧她吃上一頓?!?/br> 小頭軍神色復雜看了眼長明,道:“別胡說,那是叛王舊黨?!?/br> 長明抿抿被雨打濕的嘴唇,心頭冷笑。這才幾日,就變成舊黨了,可見說這話的人有多沒文化。 那沒文化的兵頭子抬頭看了看落雨不停地天,又看看臉色慘白瘦骨嶙峋的長明,神色復雜地起身遠去了。 長明亦抬了頭去看不停落雨的天,雨絲如幕,傾傾灑灑,落了她滿臉。她不由想起七月節,京華寺頂上的那晚。那是清雨飄飄,燈火明明,恍叫她以為入了人間仙境。一雙眼剛入了凡塵,身也被身邊的人拉入了凡塵。 頭頂上橫木囚車頂被一方喬布遮住。 長明低頭,正看見那兵頭子將喬布四角理好,替她遮住四面撲來的雨絲。湊得近了,長明這才瞧見那小兵頭子白面粗髯,雖動作粗獷,身材卻是偏于清瘦。 尤其那雙清亮的眼睛,總覺得熟悉。 兵頭子一邊蓋,一邊道:“雖說是囚犯,但好歹也是弱女子,若淋壞了,回頭世子太子指不定要尋我們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