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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沉悶,只有那潮濕黏膩的空氣一刻也不停地躁動著,鉆入人的衣衫里,攀附在肌膚上,令人難受至極。許攸解了外袍,身上輕便不少,與楚煊一前一后悄然在這茫茫黑暗中疾行,身影猶如鬼魅。“你找過楚嚴的臥房了么?”兩人在武林盟的禁地和地牢里都搜過了一遍,并沒有發(fā)現(xiàn)楚煊的母親,這時候已經(jīng)來到了楚嚴的院子外,許攸目光緊鎖院子里那唯一亮著燈光的屋子,“不知他臥房有沒有暗室。”微風拂過,樹枝晃動,在楚煊臉上投下了一片暗影,遮住那晦暗不明的神情:“嗯。”他去過許多次,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許攸皺了皺眉,就算楚煊這么說,他也還是要親自去看一看才行,不能錯過一絲線索:“你去將他引開,我自己進去查看。”楚煊道:“引開?”“是啊,你隨便找個借口將他引開,我才能進到他臥房里查看啊。”許攸知道楚煊大約又是在擔心他只身闖進楚嚴臥房,不安全,連忙補充道,“放心,這武林盟除了你和楚嚴,沒人能傷得了我。”楚煊一想,覺得也是,便舉步邁進了院子里,敲響了楚嚴的房門。沒過多久,那房門便打開了,許攸聽不清楚煊跟楚嚴說了什么,只見不出半刻,楚嚴竟隨著他出去了。等人走遠了,許攸才從樹上跳了下來,悄無聲息地摸進了楚嚴的臥房里。出人意料的,楚嚴的臥房竟然簡樸素雅得與楚煊有得一比,只是墻上多了幾幅字畫,軟屏風上的織畫較之楚煊房內(nèi)的也要復雜許多,但對于武林盟主這個身份來說,實在仍是令人難以置信。若是外人,恐怕就要被這臥房的表象所欺騙了,但許攸進到過楚嚴書房里的暗室,看那些艷紅的蠟燭和綢緞,他就知道楚嚴并不是真的喜歡這種素雅的擺設。這臥房之內(nèi),必然另有乾坤。他從前整日與國都的富家子弟廝混,見過不少玄妙的機關,于是他按照記憶中所見過的機關設置,一一試著轉(zhuǎn)動書架上的花瓶,拍拍堅硬卻有可能中空的墻面……一刻鐘過去了,許攸一無所獲,他擔心楚煊拖不了楚嚴多久,自己又進度緩慢,額前已經(jīng)急出了一層薄汗。他在桌邊坐定,靜下心神思索著,忽然想起那晚在楚嚴書房的暗室里,聽到那自床頭發(fā)出的機關轉(zhuǎn)動的聲音。于是,他起身拐進了內(nèi)室,站定在床頭邊細細摸索著。指尖忽然觸碰到一個細小的突起,他毫不遲疑地按了下去。頓時,耳旁傳來了“喀嚓喀嚓”的聲響,許攸后退一步,看著那緩緩上升的床板,以及漸漸顯露出來的暗室入口。許攸凝神聽了聽,確定里邊沒有什么大的動靜,才抬腳踏上入口處的石階,一步一步邁了進去。他進入暗室之后,那懸吊著的床板并沒有落下,暗室入口就這么敞著,許攸自然不會再費心思去找機關將暗室的門關上,否則若是在這陌生的地方遭遇突襲,那他可真的是要被困死在這里了。階梯并不長,也就二三十級而已。暗室里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并沒有他想象中的紅綢與紅燭。視線沒被遮擋,許攸一眼便將這室內(nèi)的景致收于眼底。許攸正對著的那面墻前,兩條粗壯的鎖鏈將一個沒有四肢的軀干懸空吊著,一條橫著的鎖鏈一圈圈纏繞住她的腰身,兩端分別固定在墻的兩側(cè)。另一條從頂上墜下的鎖鏈則是與她的長發(fā)緊緊絞在一起,似乎是為了阻止她的頭顱下垂。而旁邊兩面墻上則是密密麻麻擺滿了燃燒著的白色蠟燭,看得許攸渾身不舒服。他壓下心中的不適,走到那具軀干前,觀察著。這具軀干不著寸縷,裸/露的肌膚沒有一寸完好,因為——她身上的皮膚已經(jīng)全部腐爛了……這樣的畫面讓許攸呼吸一滯,內(nèi)心驀然變得沉重起來,他不知道楚煊看到他母親這個樣子,會是什么樣的心情,不過,就算眼前這具軀干已經(jīng)不再是個活人,他也要把她救出去。后退一步,微微俯身朝眼前的逝者鞠了一躬,隨后將外衫褪下,裹住那已經(jīng)開始發(fā)出濃烈腐臭味的軀干,低聲道:“楚夫人,得罪了。”春山醉(二十五)兩手分別握住軀干兩側(cè)的鎖鏈,凝氣于掌,稍一用力,手中鎖鏈盡碎。許攸將剩下那截還纏繞在軀干腰身上的鎖鏈一圈圈解下,扔到地上,隨后又將軀干上的外衫裹緊,用袖子打了個結(jié)。許攸后退著微微離軀干遠了些,抬頭望著那絞著頭發(fā)的鎖鏈,猶豫了片刻,才將長劍抽出,向那鎖鏈砍去。劍光所過之處,削面平整。鎖鏈一斷,那被懸吊著的軀干便墜落下來,許攸正要上前接住軀干,不料耳旁倏地傳來數(shù)道凌厲疾速的破空之聲,箭隨聲至,許攸急忙回身揮劍格擋。手腕翻飛,劍身翻轉(zhuǎn),劍刃削斷箭身,斷箭落滿一地。待這動靜停歇下來,許攸也已精疲力竭,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額前的汗珠,隨后傾身抱起地上那具被衣衫緊緊包裹住的軀干,正要快步往暗室出口邁去,四周卻在這時驟然升起一陣極為濃郁的墨綠色煙霧。許攸的第一反應便是屏住氣息,這種顏色的煙霧,一看就知道有毒。軀干雖沒有四肢,卻仍是有一定的重量,許攸抱著那具軀干,軀干的重量便壓在他的胳膊和手腕上,硌得他手腕疼。咦?手腕疼?許攸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有些得意地彎起了唇角,不再屏息。毫無阻礙地在濃霧中行走,很快便走上了臺階,就在他踏上最后一級臺階,幾欲邁出暗室時,腳下卻不知踩到了什么,許攸還未反應過來,一只利箭已經(jīng)穿過濃霧,直直插入了他的左肩。許攸悶哼一聲,穩(wěn)了穩(wěn)身形,繼續(xù)抱著軀干往外走去。剛走出房門,就聽院外傳來了楚嚴的聲音,許攸急忙足尖點地,運起輕功,飛身躲到了茂密的樹冠上,他一手抱著軀干,一手伸到肩后將那深深嵌入他皮rou里的利箭拔了出來。他并不擔心那箭上有毒,畢竟他還有裴皓商給他的銀鏈。傷口失了箭簇,血液便也失了阻礙,緩緩滲了出來,染得許攸一身黑衣顏色又深濃了幾分。“你若乖乖聽我的話,我便不會折磨你那可憐的娘親,”楚嚴一邊說著,一邊走進院子里,“難道在你心中,那個許攸比你娘親還要重要么?”許攸隱在暗中,見楚煊似乎是搖了搖頭。楚嚴聲音里滿是愉悅:“那不就對了,所以你今日就不該為了護他而惹我生氣,你也知道,我一生氣,就想找人發(fā)泄出氣,你不讓我出氣,我就只能去找你娘親了。”楚煊自到了院子外,便開始有意無意地尋找著許攸的身影,這時見他躲在樹上,心中的擔憂落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