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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瀾一口,自己嘴里一點都不剩。二人悶頭吃,都不說話,就好像誰先開口誰就輸了。周瀾最后放下筷子,掏出手帕擦嘴,說:“回去吧。”賀駟在吃最后幾口,嚼著,思索著,眼皮都不抬:“回去我難受,要死人的。”“殺誰?”周瀾問。“那個馬營的。”賀駟放下筷子,看著自己吃干凈的碗,他忽然意識到周瀾也吃光了,飯量前所未有的大。“玩玩的,你不要當真。”周瀾說。賀駟攥緊了筷子,壓著氣惱:“怎么能不當真?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惦記的滋味,你不懂!”周瀾看著他,沉思了半晌,說:“我懂。”賀駟有點意外,飛快的抬頭看了他一眼,他委屈的說:“我心眼兒小,看不得你玩,這個毛病我治不了,你別指望我改。”“不改,”周瀾抬手摸摸賀駟的頭發(fā),“我改。”賀駟輕輕放下筷子,眼神軟了。周瀾一頓飯的功夫,就把“逃兵”“抓”回去了,賀駟的脾氣他了解,軟硬不吃的,其實是頭倔驢,如果不是順毛捋,就算繩子捆回去了,也會再跑出來的。而當晚的馬國祥正是“整裝待發(fā)”,自己給自己涂好了油,做好了擴張,他想著團座回來,要是看到紅肚兜,說不定當場就要,他得“來之能戰(zhàn)”。結果他這邊大腿流著油去迎接團座,那邊團座就領著賀駟就回來了。這下熱鬧了,賀駟誰的面子都沒給,順手拎起掃院子的大掃把就上去了,馬國祥嗷的一聲滿院子躲,眾人雞飛狗跳的去攔。馬國祥千辛萬苦的跑到了周瀾身后。“團座救命啊,他又發(fā)瘋。”周瀾倒是沒理會他,走上前去從賀駟手里奪下掃把,說:“別鬧。”說完他回過頭,對馬國祥和顏悅色的講:“小馬,你走吧。”“團座,”馬國祥直跺腳,那油暗自淌了好大一股子。“對了,”周瀾一邊拉著賀駟往團部里走,一邊和馬國祥說,語氣十分隨意,甚至都沒回頭。“以后不要到團部來了,回去好好干好自己的事兒。”沒有給他央求的空,周瀾就進了團部,隨從一幫子人跟了進去。馬國祥沒跟著往里擠。擠也沒有用。團座說話輕聲細氣的,可是吐口唾沫就是釘,容不得他動搖更改。一股子桂花的香氣,似有似無的繚繞,別人沒理會,馬國祥自己聞見了。隔著秋裝的單褲,粘膩的油已經(jīng)淌到了鞋殼里,那是他在城里頭特意買的桂花味兒的油膏。原本他也不是這么賤,不是這么上趕著,誰放著男人不樂意當,非要當娘們。要不是團座位高權重,今天連長明天營長的吊著他,他就這么的給迷上了。活該他家八輩子沒人當過官,有了步步高升的捷徑,他也顧不了那么多了。何況團座真是個“尤物”,他管中窺豹,料想有天真把團座揉軟了,放倒了,那絕對是意想不到的刺激。可惜,他時間不夠,既沒有得到團座的完全信任,也沒親到可以越矩的距離。團部里熱熱鬧鬧,他一個人逆著流向。做副營長去。恐怕以后的提拔就沒這么快了,得一步步真刀真槍的熬了。團座啊團座,你是不是喜新厭舊的太快了。新?那個黑面神?馬國祥在秋夜的風里停住了腳步,有如神助,瞬間想明白了原因。周瀾說話算話,果然再也沒“臨幸”過馬國祥,他只是第二天做了人事調(diào)整,把馬國祥扶正,不再做副職。多少小兵沒等熬到班長就成了炮灰,馬國祥來了沒一年,仗沒怎么打過,就當了營長,簡直是火箭提拔。過了幾天,馬營差人送來了當?shù)靥禺a(chǎn)的大蘋果,周瀾也明白熟悉“當?shù)靥禺a(chǎn)”的“當?shù)厝恕保抑苯油鶊F部送東西也就馬國祥,但他就是沒問誰送的。蘋果又大又紅,去皮切塊,晚飯上了果盤,周瀾把銀叉子推給賀駟,那家伙埋頭吃了半盤子。周瀾不說誰送的,怕賀駟會小心眼兒病再犯了。好不容易安安生生,有問有答的吃頓飯。除了賀駟,這團里,沒人敢不見外地和他坐一個桌邊吃飯,以前馬國祥桌邊圍著絮絮叨叨的,周瀾也不怎么聽,但是覺得有個人出聲挺好。自從杜云峰造反之后,周瀾就不喜歡吃飯沒聲音,讓他總是想起點什么,一想起來,就吃不進了。當然,馬國祥還是煩,但煩總比沒有強。賀駟就不一樣了,他有問有答,雖然說的不多,但是跟在身邊那么多年了,總是明白周瀾的言下之意,或是心中所憂,廢話不多,回答都能說到點子上。不聒噪,很通透。周瀾剛起頭說去了北平,遇見了老熟人,賀駟就放下了叉子,專心看著他,料定了“老熟人”只能是杜云峰。“遇見他很意外,不過我也沒必要再躲,你說是不是?”“遲早要見的。”賀駟看著他,靜靜的說,“他不會聽我的。”“嗯,”周瀾一點頭,銀叉子一下下的戳著蘋果塊,沒有要吃的意思,“你跟我說,他都不記得了,我本來還有點懷疑,不過我見到他,覺得是這么回事。”賀駟:“沒認出你?”“不能說一點不記得,”周瀾一擺叉子,眼里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苦澀,他垂眼看著多汁的果塊,留給賀駟的是非常平靜的表情,“他起初是真不記得,我認識他這么多年,他在我面前裝不住。”賀駟馬上抓到了弦外之音,不停歇地追問:“那后來呢?”“我本來有點疑惑他為什么后來想起了我,”周瀾抬眼看著賀駟,突然嗓子有點發(fā)干,他舔了一下嘴唇,繼續(xù)說,“你記不記的原來山上那個姓宋的胖小子?”賀駟輕輕搖了一下頭,猛然想起又一點頭:“宋什么書?”,他有印象,那小孩抓上山時rou嘟嘟的,呆兩月,就被大哥玩成了瓜子臉。“對,”周瀾說,“他一直跟在云峰身邊。”“難道是他把大哥帶出奉天的?本事不小。”周瀾點點頭,繼續(xù)說:“可能是吧,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云峰想起什么問他,他是能給出答案的,所以……”周瀾遲疑了。賀駟似乎明白過來,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鼓起勇氣搭住周瀾的手背,周瀾手里的搓來搓去的叉子不動了:“所以大哥認出你了,他……他是要你跟他一起,還是要報仇?”周瀾盯著賀駟的手,對方不輕不重的覆在他手背上,想抓緊又情怯。“他讓我和他重新開始。”周瀾實話實說。賀駟沒說話,但是手卻脫力似的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