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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隊“歡迎”的人群,抬頭看見面色不善的周瀾,他停住腳步,既不靠近也不倒退,不卑不吭。周瀾已經站在臺階上,徹夜未合眼,硬是把酒勁捱過了,精神抖擻并無疲態,他看看杜云峰,再瞥向他身后的人,大多是黑鷹山帶來的,那些人也看看他,然后低頭,和杜云峰一樣一聲不響。于是,周瀾冷冰冰的說:“繳槍!”早已蓄勢待發的警衛班沖下臺階,不由分說的去摘對方的槍。□□別在腰間武裝帶上,杜云峰的手叩開皮套,緊緊握住槍把,警衛班的士兵拉一下沒拉動,心里曉得他是幾號人物,不敢用強,只能收手,換成呵斥:“杜副官,你想抗命嗎?”杜云峰怒目而視:“從來沒人敢繳老子的槍。”幾千人的場地,靜悄悄的,杜云峰身后的幾十人看老大的臉色,紛紛拒絕繳械,拉扯中,有人子彈上了膛。嘩啦一聲,幾十條槍拉開架勢,劍拔弩張。警衛班自動護住團部方向,舉槍對外。幾千人的保安團士兵倒是動也未動,眼望臺階上的人,他們在等待命令。周瀾緩緩走下臺階,來到杜云峰面前,隔著半步的距離,微微仰頭直視,語氣平靜的說道:“你覺得我敢不敢?”根本就沒打算等到回答,他已經伸手摸向對方腰里,杜云峰低頭,雕像一樣動也未動,周瀾那只手握在自己手上,并不用力。“你還要造我的反?”周瀾直視對方,眼中帶著不可思議。杜云峰咬咬牙,手捶了下去,腰里的槍套空了。這是一次明爭,幾千雙眼睛見證,見證了誰是最終權力擁有者,誰才是說一不二。周瀾扭頭朝向他身后,他看到了神態遲疑的金小滿,周瀾和顏悅色:“小滿,你也犯迷糊了?”那語氣像兄長的責備,嚴厲中帶著點可惜。金小滿低下頭,一起低下去的還有槍口。其他人不再負隅頑抗,武器落了地,垂頭喪氣。“今天這事沒完,我要慢慢調查,解散。”無人講話,部隊肅靜的迅速散去。周瀾轉頭走,淡然的說了一句:“你跟我來。”周瀾繞過團部,身后杜云峰不遠不近的跟著。來到后院主樓,命令站崗執勤的士兵撤到前院。二人進了客廳,周瀾回頭關上門,從里邊鎖死,打開大燈,拉上窗簾。杜云峰渾身僵著,并不講話,因為無話可講。重來一次,他還是要救老三,他不認為自己錯了,反過來,他又確實做得不對,違抗命令搶人,是他先向周瀾挑釁。周瀾脫外套,摘手表,挽起襯衫袖口,一切利索妥當了,來到杜云峰面前。毫無征兆的甩手就是一巴掌,聲音之大之干脆,仿佛幻覺。杜云峰被打了個趔趄,他站穩,憤怒的看了看對方,抹了一把嘴角。周瀾點點頭,對自己這一巴掌流露出滿意的神情,又飛起一腳踹向對方腹部,將對方踹進沙發里。“不服就還手。”周瀾叫囂杜云峰本就憋著一口氣,無處發泄,周瀾下手如此重,他懵了一瞬間,然后徹底被點火了。周瀾撲到沙發上,扯住對方領口,拖牲口似的往地上拖,杜云峰忍無可忍,就勢抓住對方的肩膀,脖子一使勁,額頭狠狠的磕了對方腦袋。周瀾吃痛松手,扶著頭,杜云峰趁機抓住他胳膊,一個背摔,周瀾白條魚一樣拍在地上。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朝著對方壓過來的身體,狠狠蹬出一腳,正中心口。二人忍著痛站起來,頭發都亂了,面對面盯著對方,靜了一瞬間,然后幾乎同時發力,猛撲到一起。憑著點摔跤的本事,周瀾把對方揉倒了,對著后背屁股的一頓猛踹。锃亮的皮鞋噼里啪啦的落下來,杜云峰得空抓住對方腳腕子,把人扯倒,迎著拳腳把對方騎在身下,手肘橫壓,死死卡著對方脖子。二人誰都不說話,單是狠命的較勁。周瀾摸到地上的茶杯,瞄準了對方的后腦勺,手一猶豫,最終拍在對方后背上。受此鈍擊,杜云峰一晃,周瀾逃出來,扒住樓梯的扶手往樓上跑。杜云峰撲過去抱住對方的腰,揚起個馬駒一般,把人從樓梯上掀起來,朝墻上摜。周瀾被他擠在墻里,雙腿攀上對方的腰,趴上肩膀,用手肘不斷的猛擊對方后背,杜云峰甩不掉他,就使勁把人往墻上一下下撞。桌子椅子東倒西歪,茶壺瓷杯碎了一地,人蹚過去,腳底打滑,二人腳步不穩的一路扭打,都想把對方擠到墻里,窗簾桿斷掉,一大幅厚重的絲絨窗簾蒙頭蓋臉的飛落而下,把兩人罩了個嚴嚴實實。突然變黑,沒了方向感,二人倒在地上,掙扎著往外爬,結果卻越掙扎越緊,成了施展不開的拳打腳踢。杜云峰本能勾拳,正中對方肋下。周瀾忽然不還手了,杜云峰捯飭了一會窗簾,也覺察到了,也停下了動作。剛才的一系列扭打,一氣呵成,動作雖然多,想法卻沒有,仿佛在大腦空白下出自本能的動作;又仿佛是一句行云流水的動作長句,自然而然從第一個字揮灑到最后一個字,此時一個逗號,杜云峰心里一緊,忽然腦子里清亮了,意識到自己剛才干了什么,他緊張的屏住呼吸,伸手去摸對方的鼻子。周瀾身體蜷成一團,他在發抖,咬牙顫聲道:“沒死”“干什么呢?”“你出去吧。”杜云峰爬出去,然后坐在地上,滿頭汗的開始扒拉那堆布,直到把捂著肋下的周瀾也扒拉了出來,不由分說的擄著頭發拽到自己懷里,緊緊抱住。周瀾疼得滿頭大汗,并不掙扎,半晌,他開口:“現在還氣么?”一番拳打腳踢的發泄,杜云峰憋著的火氣消了大半,這是他第一次和周瀾動手,雖說是對方挑釁,但杜云峰從沒想過自己會動手,一平靜下來,心里突然就不是了滋味,他把臉埋在對方耳邊:“我知道我有不對的地方。”周瀾揚起頭,說道:“你最大的不對是和我分心,你今天鬧這一出,下邊的人也會分心,本來只是一個老三,現在你拉出了一群人站在我的對立面,你讓我以后怎么收拾?”本來一個李伯年足夠殺一儆百,可是現在突然就多了幾十號樹敵。本來他和杜云峰鐵板一塊,現在人人都知道杜云峰敢和他叫板,而他不能把杜云峰怎么樣。周瀾肋下疼痛緩解,抬手抓住杜云峰的頭發,帶著愛惜,也帶著無可奈何,狠狠抓緊,拽得杜云峰頭皮生疼,他責問道:“你說,你讓我怎么辦?”他抓得用力,咬牙切齒地帶著點恨。不知該怎么回答,望一室狼藉,杜云峰也不知道該從哪開始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