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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帶進去一陣風。周瀾伸手按住扇起來的賬本,眼睛也不抬:“急什么,上樓跟夯地似的。”杜云峰顧不上關門,幾步到了書桌邊,雙手按住桌案,嗓門不小:“老三犯了什么事你要關他,這么一弄他以后還有什么威信,怎么帶兵?”杜云峰前傾著身體,俯視對方。周瀾看看被他按住的賬本,放下手里的筆,慢條斯理的往太師椅上一靠:“他不需要威信,有威信的人多了不是什么好事。”一聽這話杜云峰火更大了,他當慣了老大,一向說一不二,今天忽然發現身邊的人不知何時都聽了周瀾的,他倒真成貨真價實的副官。剛好這時周瀾倒了杯溫熱剛好的茶遞給他,杜云峰沒心情喝茶,伸胳膊搪開,茶杯摔地上碎成八瓣,茶水濺在周瀾手上。杜云峰不理會這些,一股火竄出來就憋不回去,連小兵都敢不聽他的,他啪的一拍桌子:“你現在確實有威信了。”周瀾倒不急,自顧自找到毛巾擦手,邊擦邊說:“云峰,不讓你見他,我有我的道理,你夾在中間不方便,這事由我處理比較好。”杜云峰不是個能耐得住性子的人,李伯年是出生入死的兄弟,現在正貓腰撅腚的熬在那,一想到這他就急,好好的話就說成吵,連樓下的黑四兒都聽得清清楚楚。周瀾皺著眉頭看著他,并沒有要吵的意思,最后只能搖搖頭,從一堆賬本里抽出幾本,他丟到杜云峰面前:“我本不想讓你管的,你看看。”賬本有些數字用紅鋼筆水做了標注,杜云峰拿起來翻了翻,周瀾從抽屜里又拿出幾本,丟到桌上:“你再看看這些,這是我私下記的,我觀察了半年了”兩廂對比,周瀾的意思很明顯——帳有問題,李伯年私下做了手腳,貪了錢。杜云峰看著賬本,一頁頁,越翻越快,那些大大小小數字意味著巨大的出入。周瀾點上一支煙,雙腳搭上書桌,人往后倒,仰在椅背上抽,眼神淡然的看著煙霧,話語平靜:“半年來,我一直留意這件事,沒有確實的證據我不拿他。咱倆在外面拎著腦袋跑的時候,他串通了煙館扣錢,為了賺錢,我渾身是傷,他好吃好喝吞掉我小半個江山。”他伸手往煙灰缸里撣了撣煙灰,繼續說道:“他是跟你出來的人,稱兄道弟的,我不想你為難,也不想你背罵名,這個人我來處理最合適。”杜云峰在金錢這方面自己并不貪,也從不虧別人,沒想到身邊親信因為錢背叛他,他從賬本里抬起頭來,嘀咕了一句:“我想不通。”周瀾點點頭:“我懂,所以你就不要想了。”杜云峰xiele氣,自己拉過一把椅子坐到對面,聲音低了下去:“那你打算怎么處理他?”一支煙燃到最后,被捻滅在煙灰缸里,周瀾收了雙腳正正經經的面對他,看著對方的眼睛:“殺一儆百!”一拍桌沿,杜云峰坐得倍直,脫口而出:“不行”周瀾盯著他,并不講話。杜云峰知道理虧,伸出一只手去握對方的手:“慕安,我知道數目不小,可我當初黑鷹山百十號人就剩下了如今的十幾號,都是過命的情義,我做老大的,至少要保住他的命。”周瀾任他握著手,并不回應,平靜的說:“不可能”杜云峰火從心頭起,剛要發作,電話鈴聲不識時務的響了,周瀾不在理會他,徑自去接電話。電話是今信雅晴打來的,提到新一批鴉片的分成問題,周瀾平淡而禮貌的回復,對于和錢有關的事,他一向有耐心,爽朗的笑聲過后,約定隨時可以見面,客套一翻掛了電話。再回頭,杜云峰已經走了。當夜,周瀾照常洗澡,在浴室的照鏡子,目光刻意忽略身上那個烙印,擦干水換了睡衣坐在床邊,往常這個時候杜云峰早就鉆過來了。周瀾走到窗邊,手指欠了一道窄窄窗簾縫,看到副官樓亮著燈光,周瀾不動神色的掩好窗簾,上床躺好,關燈。躺在黑暗里,他睜著眼睛思考,李伯年能虧空那么大的數字不是一人能為,黑鷹山帶出來的十幾號人肯定有人手上不干凈,放過一個李伯年就等于告訴大家,只要有杜云峰在,他們犯了天大的錯也有人保,而自己是不能把小云峰怎么樣的,這等于被別人抓了軟肋。別人貪是小,這些人貪是蝕本。思來想去,必須殺一儆百。這么做沒錯,也只能這樣做,他翻了個身,下定主意,不再猶豫。第二天一切如常,只是杜云峰不在,周瀾獨自吃早飯。黑四兒說大哥一早就去監督新兵訓練去了。黑四兒問要不要叫他回來。周瀾皺皺眉頭,表示不用:“婦人之仁”,伸手用碟子將剩下的雞蛋和面包片蓋好。下午,今信又打來電話,約周瀾和杜云峰出來吃飯。周瀾說杜云峰不在,他自己帶著支票去。電話那邊求之不得,痛快地約好了地點。相約的地點是一家日式餐廳,黑四兒在門口車里等著。一蹭鞋跟,周瀾在門口脫了鞋子,在和服女侍者的引領下進了雅間,今信雅晴與山下照男已經在等候,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周先生,請坐。”今信并未使用團長這個稱呼,而是一如從前的稱呼對方。榻榻米上三個矮腿小桌,桌上清酒日料,今信中規中矩的跪坐,伸出手臂,禮貌的邀請。周瀾笑笑:“今信先生見笑了,我不習慣你們那個坐法”說完自顧自的坐下,和坐炕似的盤腿。今信笑著說隨意,山下照男則落座一旁。這一行的主要目的就是分成,所以周瀾直奔主題,將一張支票掏出來,欠身遞給對方:“金城銀行的。”金城銀行是日資銀行,在滿洲國,周瀾要走大筆的款子,只能通過這家銀行。今信接過支票也不看數字,他的目光始終也沒離開周瀾,隨手將支票轉交給山下,對方畢恭畢敬的接了,規規整整的收好,也沒有可以查看數額。周瀾有些意外,但并未有明顯的表現,只是淡淡的說:“今信先生倒是信得過我。”食物不堪美味,周瀾沒怎么動筷子,只是喝茶一樣慢慢的喝著酒。同時聽著今信的高談闊論,對方不講軍國大家,只評筆墨丹青,且見解獨到,也談一些他年輕時去歐洲的游歷見聞,讓周瀾很是受用。不知不覺酒就下去不少。山下是個很少話的青年,總是不茍言笑的沉默,此時卻忽然提議歌舞祝酒。拍拍手,幾個和服白襪的藝妓碎著步子款款而進,樂師坐在角落,樂聲一起,年輕的藝伎們熟稔的展開絲綢小扇,欲遮還露的掩住半邊面孔,屈腿扭腰緩慢的跳了起來。舞步伴隨著歌聲,翩翩扭轉間少女們露出光潔的小腿,在三個桌子之間的一片小天地舞得妖艷嬌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