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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幣勉強保住了這里的生活。”窮困、疲乏、無奈和無助,連日里層出不窮的磨難已經幾乎壓垮了曾經躊躇滿志的衛兵隊長。這就是為什么這片大陸上的底層人民會死死保護自己的土地,一旦扎根在某個地方就很難說服他們離開。因為失去土地,失去他們經營多年的家園,他們一無所有。沒有人幫助他們,沒有人憐憫他們,他們存在的價值或許遠低于一頭耕牛,即便想要賣身成為奴隸,也幾乎沒有人販會收。生命并不珍貴,甚至有時會被批發著誕生,又賤賣出去,輕易離世。埃文安靜地等待考伯特冷靜下來,許久后說道:“我會想辦法。考伯特,一切都會過去的。”圣騎士的聲音似乎永遠這么有力,讓人不得不信服,并且感受到強有力的庇護和引領。考伯特靜了下來,一手蓋著雙眼,呼吸逐漸平緩,終于說道:“我對不起我的士兵。我什么也未曾給他們,只教會他們如何拼殺,如何送命,如何犧牲自己……”“而這些都彌足珍貴。”埃文一手放在他肩上,沉著地說道,“現在我已經來了,我會將他們帶回來。那位主教的名字是?”“凱爾·斯賓塞……他是莫阿的大主教閣下,他就居住在傳道區中。”考伯特答道。埃文走出屋子,在這片被劃出來的貧民區中走了一圈。伯爵命令埃姆登的幸存者不能離開這片區域,這里衛生條件極差,街道臟亂地堆積著各種東西,滿是塵泥的地上常常還有水洼。埃文在路口處停下。他見到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蹲在一塊石頭上,正從水洼中掬起泥水洗臉。她脖子上套著一根繩子,將她拴在樹上,另一端還串著一個麥餅,而她的父母或許正忙著勞作。埃文走到她面前,將自己的水囊遞給了她。小女孩怯然地接過清水,珍惜地喝了兩口,過了一會兒,低聲問道:“你……你是天使嗎?”“我不是。”埃文說。“那,你是光明神嗎?”小女孩又問。埃文撫摸她柔軟凌亂的額發,對她笑著搖了搖頭,接著起身離開了。埃姆登的難民有接近五百人無處可去,被迫聚集在這里,埃文路過時并沒有看到自己熟悉的身影。他走出這片區域,通過內城的城門,守門的幾名衛兵打量了他許久,竟沒有收入城稅——因為穿著儀表,他們認為他是一名高貴的神職人員。莫阿的內城與外面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街道寬敞明亮,石板鋪就的路上按照規定碼放著小攤,行人三五成群,其中會夾雜有衣著體面的貴族、神職人員和大商人。埃文詢問過位置,穿過莫阿的商業區,很快走入傳道區。走過代表著神國與人國的分界線的拱門,有人向著他身上灑圣水,高聲祝福道:“愿父神指引著你的道路,尊敬的圣騎士閣下。”這些灑圣水的年輕人見多識廣,有著極為銳利的眼睛,通過埃文的穿著,判斷出他的職業。“也祝你一路順風。”圣騎士微笑著點頭。他來到一座教堂前,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出乎意料,他甚至并沒有報上名字,門童便仿佛知道他的到來,微笑著為他引路。教堂中正在舉行一日三次的祈禱儀式,低沉舒緩的圣樂聲縈繞著這片潔白無瑕的地方。這里如同天堂,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溫柔和煦的微笑,相逢時彼此點頭致意,即便毫不相識。他們穿著長長的披衣,手中常握有教義或經文,走路輕緩,仿佛雪白的鴿群穿行在光明之下。有人引領著埃文穿過教堂后的庭院,來到神職人員的居住區。埃文聽到鳥雀鳴叫的聲音,他站在走廊中,回首去看兩邊栽種著的榆樹和花草。“歡迎您的到來,圣騎士閣下。”有人說道。埃文回過頭去,看到年輕的大主教仍穿著祭披,仿佛剛從儀式中匆匆趕來。他微笑著向埃文點頭致敬,將手中的短杖輕輕擱在紅色天鵝絨的墊子上,溫柔地說道:“請原諒我的冒犯,尊敬的閣下。今日我的鳶尾花一夜之間全都盛開,闊別半年之久的燕子也回到屋檐下,于是我知道,一定有一位高貴優雅的客人即將登門拜訪。不知道我是否有這個榮幸,能夠親耳聆聽你的名字?”☆、第28章莫卡爾的慕幽。卡薩帝國共計三十余個教區,賽比倫省被劃分為一個教區,囊括三十多萬平凡公里,數千萬人民,大約在教區中處于中游水準。賽比倫教區按慣例應當長期駐有三到四名紅衣主教,一名都主教,以及數名大主教。凱爾·斯賓塞是大主教中的一員,或許是最年輕的一員。他符合這個時代貴族對美的一切要求,身形修長、皮膚白皙,舉止從容得體,說話的語調婉轉得恰到好處,有時尾音會帶上一絲帝都腔。所謂帝都腔,其實便是拉長最末尾的音節,而省略最后一個爆破音,造成詞句的悠長和不完整——這被帝都人稱為“缺損的珍珠”,這樣念出來時會格外有一種特殊的美感。埃文乍一看見聽見凱爾,便仿佛見到了卡薩帝國中上流社會中貴族人物的一個縮影——或許比起一名德高望重的大主教閣下,凱爾更適合做一名貴族子弟。此刻他們面對面坐在花廳當中,潔白的大理石桌面上整齊擺放著茶具。凱爾正在親自準備來自帝都的紅茶,并溫和地說道:“請盡管放心,這里不會有其他人的打擾。帕拉丁閣下,我已經等候您多時了。”在這種環境中,任何人都不免感到放松和愜意。埃文摘下了兜帽,露出他身為血精靈的面貌特征;而凱爾欣悅的笑意更濃了一些,卻并不說什么恭維話,只是用他令人舒適的湛藍雙眼看著埃文。埃文坐在他的對面,禮貌地點了點頭,問道:“主教閣下,你如何知道我會前來拜訪?”凱爾微笑著說道:“正如我說過的那樣,鳶尾花的盛開和燕子的歸來,都預示著什么。而昨夜,御琴座中那顆閃耀著的星辰,也告訴了我很多事情。帕拉丁閣下,你也許不知道我感到有多么驚喜,因為這顆星很快就運行往莫阿的方向——而現在,我見到了你。”年輕的大主教所說的話朦朦朧朧,仿佛帶有一絲占星奇術的韻味,然而又像是詩意的巧合,也或許是神明茫茫中的指引,也猶未可知。埃文搖了搖頭,不再專注于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