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值夜的幾個大丫鬟連忙跪下請罪，她們一直守在這，外面怎么了她們自然也不清楚的，一個丫頭告罪后轉(zhuǎn)身出去找門上的老嬤嬤開院門，差人去問外面怎么了，誰知還沒等人問回來，就聽二門上云板響了起來，不多不少，一共四聲。

祁驍壓下心中不安，沉聲道：“叫江德清來。”

不多時江德清一面整著衣裳一面急匆匆的從廊子西邊穿月亮門走了進來，見祁驍站在門外連忙上來請安，祁驍擺擺手：“誰沒了？”

江德清臉色發(fā)白，雙膝跪了下來：“城外剛傳來消息，嶺南王……嶺南王薨了。”

祁驍只覺得腦中翁了一聲，燈盞上的蠟油一顫，點點紅蠟燙在祁驍?shù)氖稚希铗攨s如同沒有知覺一般，江德清心里也發(fā)慌，抖聲道：“如今……先安排世子回嶺南王府是正經(jīng)，奴才這就去叫順子。”

祁驍穩(wěn)住心神，沉聲道：“別套我的車，尋一架尋常平頂小車，讓人蓋上白布，有人問起來就說是去嶺南王府報喪的……快去。”

江德清看了看里面，低聲道：“世子……”

“我去跟世子說。”祁驍長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火氣，冷聲道，“馬上派人去查……給孤查明白弄清楚，是誰在找死！”

江德清連聲答應(yīng)著，轉(zhuǎn)身匆忙去了。

祁驍回身進屋，里間屋子里百刃已經(jīng)醒了，百刃坐在床上，臉色煞白，啞聲道：“是我聽錯了么？我方才聽見云板……云板響了四聲……”

祁驍走進里間，將燈盞放下，頓了下低聲道：“沒聽錯，百刃……”

祁驍坐到百刃身邊來，頓了下道：“嶺南王薨了，剛傳來的消息，你……”

百刃蹙眉抬頭看向祁驍，失聲道：“我父王？不可能……”

祁驍心里狠狠的疼了下，無論嶺南王以前對百刃如何，到底是血脈相連的父子，生父突然走了，百刃心里豈能不難受，祁驍?shù)吐暤溃骸叭绾巫叩倪€不清楚，你先別急……”

百刃眼中淚珠瞬間滾下，張了張嘴，半晌啞聲道：“他……好好的，怎么會……”，百刃像一只落了單的小獸一般，倉皇的看向祁驍，眼淚不斷落下，祁驍心中大痛，一把將百刃攬在懷里，輕聲哄：“哭出聲來，別憋著……百刃，沒事，還沒查清楚，我已經(jīng)吩咐下去了……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百刃，現(xiàn)在不能耽擱，我這里接著信兒，宮里肯定也已經(jīng)知道了，怕是這會兒宮里已經(jīng)派人去你府上了，你不能在我這。”

無論如何，百刃不能從自己府里接嶺南王的訃聞，往常自己如何肆意妄為都無妨，但這個當(dāng)口上，萬萬不能讓嶺南人知道百刃是在自己床上接到先王的死訊的，祁驍不住親吻百刃的額頭，心中發(fā)沉，太突然了，嶺南那邊百刃和自己都沒做任何安排，若順利，那百刃馬上就要繼位，安撫民心是頭一要務(wù)，若不順利……沒接到確切消息前祁驍不欲多想。

百刃閉著眼點了點頭，眼淚不斷流下，他起身換上素服，轉(zhuǎn)身出了門。

祁驍?shù)降撞环判模屓藢㈨樧咏辛藖恚瑢⑷藛镜礁耙蛔忠活D的囑咐：“你帶一隊人過去，先不必回來，王府中魚目混雜，你把眼睛擦亮些，時時刻刻守著世子，寸步不許離，若有什么萬一……”

祁驍聲音瞬間冷下來：“寧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一個，總之不能讓百刃有半分差池，明白么？”

順子心中一凜，躬身道：“殿下放心，世子若有個萬一，屬下提頭來見。”

祁驍長吁了一口氣，在順子的肩上拍了拍，低聲道：“去吧，勸他少哭，餐飯不可廢。”

將人打發(fā)走后祁驍靜靜的倚在窗邊出神，其實……送嶺南王歸西，他之前也曾想過的。

那會兒文鈺還沒出事，康泰名聲也沒壞，祁驍擔(dān)心嶺南王會突然尋個什么由頭，向皇帝奏請廢立之事，祁驍怕百刃的世子之位無法保全，所以想過不如快刀斬亂麻，不等南邊動作，自己先結(jié)果了嶺南王，讓百刃早一步繼位，但這只是個念頭，祁驍根本沒同別人提過。

頭一樣祁驍不敢保證自己能做到萬全，萬一來日讓百刃知道了，殺父之仇在前，自己同百刃就是真完了，再者是祁驍不確定，不確定嶺南王死后，繼位的能否是百刃。

祁驍閉了閉眼，怪自己，近日一門心思都撲在下藥之事上，根本沒怎么理會南邊，一時大意……竟出了這樣的事。

如今……只盼得是嶺南王真的壽數(shù)不濟，而非自己所想的那樣不堪……

半個時辰后江德清回來了，祁驍依舊立在窗前，冷聲道：“問清楚了？”

江德清點點頭，轉(zhuǎn)身吩咐跟著自己的小太監(jiān)出去守門，自己進了里間來，低聲道：“殿下……事情有些麻煩了。”

祁驍?shù)溃骸爸v。”

“賭莊那邊的人撤出來了，所以咱們的消息晚了一步，內(nèi)情還是夫子廟那邊的人尋來的……”江德清臉色發(fā)白，壓低聲音道，“嶺南王確實不是好死，聽說嶺南王走的那日，白日間還曾跟嶺南的文相商議過夏收之事，因出了府，不少人都看到嶺南王了，王爺神色與往常并無不同，絕非送訃聞的人說的‘臥榻多日’，其二，平日為了打探王妃身子可否康健，咱們的人同嶺南王府中的那幾個太醫(yī)多有來往，他們之后打聽了，嶺南王今日雖肝火盛一些，但并無大癥，絕無猝死之可能。”

祁驍聲音發(fā)冷，冷笑道：“不是天災(zāi)，那就是人禍了。”

“是。”江德清壓低聲音，抖聲道，“雖還沒確切證據(jù)，但……但據(jù)說出事之后，夏側(cè)妃一直攔著文相眾人，不許他們驗尸，說褻瀆王爺貴體，會耽誤王爺早登極樂，又說逝者已矣，就是查出是何病也無用了，確實，嶺南那邊是不興外人碰尸身的，有說法，說是會擾的逝者不安寧，不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走，但殿下……這是七月天里啊！一直攔著不讓驗尸，過不了多久尸身腐壞，驗也驗不出了啊。”

祁驍冷聲一笑，眼中俱是戾氣，沉聲道：“你還沒看出來么，她根本就不怕了，她既然敢下毒，已然是抱著孤注一擲的決心了，嶺南王死了，王妃娘家沒人，又一直說不上話，而夏氏呢，二子一女俱在身邊，娘家又把持嶺南內(nèi)政多年，現(xiàn)在她想要如何就如何，別人就是驗尸了，查出是她下手了，又如何？有人能管得了她么？”

江德清聽了祁驍?shù)脑捝隽艘簧淼睦浜梗曇舭l(fā)顫：“殿下的意思……夏氏是要扶二公子繼位？她瘋了吧？二公子如今同閹人無異，如何堪當(dāng)王位？且沒皇上旨意，沒御批大印，文鈺怎么繼位？！”

祁驍聲音發(fā)冷：“旨意？大印？呵呵……他們不用這些，若我沒猜錯，如今，文鈺已經(jīng)反了。”

江德清腿一軟，險些跌倒在地，半晌嘶聲道：“他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