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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切地跟了出來,晃悠悠的叫人擔憂。“幼安,幼安。” “常老先生還有何指教?”謝璇的臉一半藏在黑暗里,一半被灰暗的月色映照得更加黯淡了。他的語氣與白日里完全不同,若是白日如那清風拂面,然而現在,這聲音如同黃昏之時血紅色的夕陽,詭異陰冷得叫人毛骨悚然。 常老先生愣住了。幸得他經歷了許多,這半百的年紀并非是虛度的。他站在那里,直視謝璇的眼睛,問道。“你究竟有何意圖?” 謝璇聽了,輕笑。“有何意圖?此話問得可笑。”說罷,登上馬車,便驅車離去。 常老先生靜默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離去,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莞兒拉起他的手,怯生生地問。“祖父,天冷了,咱們進去吧。” “好。”常老先生點了點頭,牽起莞兒的手走進門。而有一肚子疑問的莞兒分明聽見向來沒有煩惱的祖父深深地嘆了口氣。 秋,沿街的樹葉早已落得差不多了,只留光禿禿的深褐色樹枝,幾只叫不出名字的鳥點綴在枝頭凄涼地叫著。夜已深,一輪皎月正掛天中,光芒卻慘淡得叫窗前人不由陷入沉默。 “謝公子,你該回去了。”盧淑慎替陛下擦了擦汗,出了寢殿看到那個男人還逗留在宮中,皺著眉頭說道。 無詔進宮,還在宮中逗留,若是論罪,夠三品大員都革成白丁了。這男人卻全然不放在心上。“維楨,睡熟了嗎?” “陛下還未睡安穩,但是公子不必擔心,妾等會好生照料陛下的。”盧淑慎說到這里已是咬牙切齒,恨不得轟他出去。陛下出去時還是興高采烈的樣子,回來時不僅受了重傷,還雙眼都哭腫了。盧淑慎覺得自己沒有拿笤帚把這個負責保護陛下的男人掃地出門,已經是她很有涵養的結果了。 “她沒忘記。她哥哥葉元卿的死。”謝璇只這一句話,連語調都沒變過,卻叫盧淑慎在一瞬間變了臉色。 “陛下……陛下,還記得嗎?”盧淑慎當然知道這件古事,雖已過去十三年,但是她還是記憶猶新。她在家中的時候,也是千嬌萬寵的千金小姐,跟著嫡姐去郊外嬉戲。在那片無際的綠叢之上,那個爽朗笑著的少年披著猩紅的披風,騎著黑色的神駒,猶如一道閃電,穿過她的身邊。在場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芳心暗許?她也不過是其中一人罷了。 白訊傳來,大雨滂沱,涼意侵襲。不過一夜,滿京的梅花盡謝了。 “霽曦,煮一壺安神湯。”盧淑慎想了想,再加了一句。“煮兩壺吧。” 今夜又是不眠夜。 風吹得窗外的枯枝劈啪作響。葉黛暮睜開眼睛。還沒有天亮嗎?感覺已經過了一個世紀。其實困得要命,頭重得一塌糊涂,像有一頭山羊在撞她的腦袋。可是她不敢閉上眼睛。一閉上眼睛,在完全的黑暗中,那幅畫像似乎動起來了。那些被她遺忘的過去,漸漸浮現出來了。 仲夏之夜,娘坐在葡萄藤下,搖著一把團扇,笑瞇瞇地望著他們。她坐在漢席上,rou嘟嘟的一團,木訥地瞪著哥哥。哥哥拿著一個木雕的小兔子逗弄她。“暮暮,看呀小兔子。喜歡嗎?哥哥給你雕的哦。和暮暮一樣可愛的小兔子……” 那天哥哥逗了自己一晚上,可是自己卻一聲不吭,動也不動一下。 此刻想起,卻懊悔到腸子都青了。那只兔子……說起來哥哥曾給她做過好多兔子的玩具。全都去哪了?若是能回一次長平成王府就好了,當初被徐婉清暗中欺侮,她不得不搬出自己的房間。也不知,是否已被那些勢利眼的下人們毀得一干二凈了。想回去看看。 那個在記憶中已經模糊了的小院子,此刻也漸漸地溫暖起來了。葉黛暮慢慢地坐起來,一頭烏絲滑落肩頭,在黑暗中竟流淌著月色朦朧的光芒。 想回去。 “陛下,醒了嗎?”謝璇淺笑著,從梁上飛下來,坐上床邊的凳子,一把摸上葉黛暮的額頭。“不燒了。餓了嗎?你晚飯還沒吃呢。想吃什么嗎?” “想吃粥。”葉黛暮親昵地靠在他手心蹭了蹭。她想知道他為什么會知道那個名字,想知道他究竟在她的過去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也想知道他對自己到底是什么樣的感情。可是她現在不想問了。何必要事事追根究底呢?只要他,只要此刻他對她心懷善意,那便足夠了。“想要吃蝦餃、魚羹,蟹黃炒年糕……”葉黛暮掰著手指念起來,說著說著,口水嘩嘩地流啊。等那些熱氣騰騰的食物擺在精致的碗碟里,逐一呈現在她的面前之后,煩惱和憂愁暫時地被拋之腦后了。 盧淑慎早就吩咐霽曦煮的安神湯此刻派上了用處。葉黛暮捧著茶杯,愜意地靠在軟枕上,小口啄著。飲了一杯,頭痛果然好多了。她慢慢地躺了回去。 謝璇替她捻了捻被角,柔聲說。“睡吧。明天起來就好了。” 葉黛暮閉著眼睛,卻準確無誤地抓住他的手。 “幼安,你會陪著我嗎?” “會的。你睡吧。我會在這里的。” ☆、;第柒拾壹章 躲不開的高數 葉黛暮哭了一夜,第二日醒來時,不僅眼皮腫的厲害,嗓子也哭啞了。最叫她難為情的是,她竟然抓著謝璇的手,一夜都沒放開,害得他坐在床邊上撐著睡了一夜。早上起來的時候,那倆大黑眼圈,她還以為有刺客,嚇得直拔劍。 “是我。”謝璇有氣無力地說,一邊打了個哈欠。 “陛下需要洗漱更衣,還請謝公子回避。”盧淑慎也是精神不濟的樣子,她強撐著肅穆的表情,毫不留情地把這個男人轟了出去。她忍了一夜,著實是忍無可忍了,若不是陛下不肯松手,她就是拿刀的心都有了。 謝璇二話不說,扭頭就走。 盧淑慎氣得面色發青,這家伙將這長生殿當什么了,想來即來,想走就走,絲毫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可是陛下呢,還那樣天真的樣子,絲毫不在意的樣子,迷迷糊糊地靠在椅子上,像個孩子。這種浪徒,要是再來接近陛下,她就拿熱茶潑也不肯。 不過,盧淑慎的這個決心不到半天便被打破了。因為葉黛暮與謝璋制定下的計劃里,謝璇是必不可少的一環,還是最至關重要的那部分。汴州大旱,流民肆起,雖有兵亂,但是不可不救。起兵叛亂者皆是強者,所以他們才攻得下這縣衙,打得開糧倉。然而這些糧食不過杯水車薪,能救活的人并不多,而老弱婦殘絕不在其中。 生物淘汰法則,從來都是弱rou強食,憐憫和人性這種東西只有在肚子吃飽的時代才會出現。葉黛暮深知這道理。更何況,這次叛亂中還有各方勢力插手,必然不是一次單純的農民起義。額……作為她來說應該叫謀逆,但是她老是找不準自己的位置。 要想將普通百姓與